《[瓶邪]一木情》越十欢

8、八

　　八：
　　二人行在雪中，只吴邪撑着一把伞。伞是出来时在门口随手拿的，油纸制成，不大不小，撑一个人正好，撑两个人嫌小。

　　吴邪个子长得飞快，几年光景，身量就已快接近张起灵，故而二人同撑一把伞，他倒也不累，只是挡不住雪落了一人一侧在外的肩。

　　张起灵推过不住往自己身侧靠的伞，道：“我不用。”吴邪一笑，索性收了起来，陪人一同冒雪行路。江南的雪不似北方劈头盖脸般凶猛，反似轻纱柔幔，悠荡而下。雪花一片片地落，不一会儿就落了人一身，衣上发上，染得斑驳；行动之处积不住，滑下一些，又被盖上一些。钱塘难得有下雪天，此情此景，吴邪倒也乐得自在。张起灵看他一眼，问道：“去哪？”

　　“去找姑娘。”吴邪咧嘴一笑，等人继续发问，没想到半天也不见回应，只好自己说道：“紫云楼，有歌有舞多美人，菜色也不错。你要来，我特意定的。”

　　仍是不见人声响。只有鞋履踏雪而行的唏嗦声。

　　果然是一如既往的闷油瓶一个！吴邪心叹道，只好自己找话，问：“你怎么还未娶妻？”

　　“等一个人。”

　　“哪家姑娘？”吴邪来了兴趣，忙问道。

　　“到了。”

　　“啊？”

　　张起灵答非所问，直视前方，吴邪顺着他视线望过去，一座雕花朱楼立在街角转口处，牌匾上三个鎏金大字：“紫云楼。”

　　“咳，是到了。”

　　二人进了楼，吴邪从怀中掏出一枚镂花木牌，对着迎上来的掌柜道：“流翠阁。”掌柜的便招来随侍，将人引了上楼。不多一时菜便备齐，吴邪又叫了歌女舞姬前来助兴，自己则替人到了酒，举杯贺道：“来，这一杯祝你官运亨通。”说罢正要引颈而干，被张起灵一把按住，见他摇了摇头，便拿了桌上一根筷子运力往窗柩处一掷，窗外一人应声倒地。

　　“什么人？”吴邪正要惊呼，却又见门被一脚踹开，紧接着数只飞镖朝内刺来，直逼他面门。阵势如此，吓得他忘记了动弹。张起灵忙将他一拉而过护在身后，单掌一撑而开，五根长指夹住四只酒盅一挥一挡，飞镖尽被盖下。门内又冲进两个布衣蒙面之人，就要挥刀砍来。

　　“躲到后面去！”张起灵反手将吴邪一推，回头喊道，旋即转身单手撑桌一跃而起，躲过两把大刀，一人一脚踢在二人天灵盖上，二人一时神志昏荡，站立不稳，张起灵趁机夺过其中一人兵器，进身出刃一斩，如惊龙泛涛一般，将二人直击出去，撞至门上，胸前各裂了一条巨大血口。

　　门外原是隐蔽身形的众人见状如此，群涌而入，叫嚷着挥刀扑过来。张起灵将桌一掀，压翻了几人。紫云阁物件摆设铺张，皆选上好材料，阁内木桌也是用百年木材制成，质密沉重，这一压，当即就使得那几人口吐白沫。张起灵又转步移身一扫，刀如罡风卷惨云一般，几下便将周身之贼扫尽。

　　吴邪那边却不好应对。他未从小习武，只练过几样手把式，此时自然不顶用，便只有两人也压得他无还手之力，只有搬着坐墩挡在身前以作防御。他身侧二贼见张起灵身手利落，出手狠绝，自知打不过，便疾退到窗外纵身跃出，反手又射出几只暗箭。吴邪见那箭多数往张起灵方向射去，也不顾自己闪躲，飞身就扑了过去。张起灵忙接住他拿刀挡过，却没有挡干净，两只箭射入吴邪腿内，没入筋骨，疼得他倒抽了一口冷气。

　　“坐下看看。”张起灵将人扶到坐处，撕开衣裤检查伤口。伤口极深，不易取出。

　　“我没事，赶紧回去吧。你扶着我应该能走一段路。”吴邪说着就搭过他肩膀想要站起身，却不料身下一阵剧痛，疼得他出了一身冷汗，就要软倒在地。张起灵一声不吭，将人拦腰抱起，大踏步跨出了门。

　　“喂，这个姿势好像有点……呃。”吴邪想要抗议，却被人垂眼一扫，只好将话咽回肚里。

　　楼外风雪渐歇，张起灵抱着吴邪一路走去。幸而年末，未遇几个路人。吴邪缩在人怀中，看着张起灵侧脸，竟然想起许多年前那一回他临行上马的回头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