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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她和她的朋友 ...


  •   她是一个平民,在这个贵族至上的要塞城市里,低下如蝼蚁。
      前几天她的朋友生病,急需能饮用的纯净水。可无论她怎么哀求,平民区的商人都以水都被预定光了的理由拒绝出售。
      她不能置她朋友的性命于不顾。她只好冒险去于平民来说很危险的上层城区买水。

      她还算顺利地出去,尽量不引人注目地走着。
      幸好,进入上层城区没多久,她就看见一家商店。
      她赶紧走进去。
      店内不大,很冷清,有些柜台上甚至覆盖着一层灰尘。
      踏在阴凉的地板上,她赤裸的小腿微微发抖。
      商店的老板是个肥胖的女人。
      那个女人在她进店时,就用被四周的肉挤得只剩黄豆般大小的眼睛自上到下审视她了一遍。

      老板请给我一些纯净水。
      她等气息平下来才开口对那个女人说。
      哦。你要多少?
      女人懒洋洋爱答不理地回答。
      先要十瓶吧。
      她想了一下说
      她又想到自己手中的钱,问。
      一瓶多少钱?
      五块。
      店主马上接下来。
      这么贵!
      都是这个价。
      老板,你看我买十瓶,便宜些吧。
      她面带难色地对老板说
      好吧好吧。
      谢谢您!
      她欣喜地笑了,没看到店主嘴角泛起的冷笑。

      在她把几乎全部的钱交给那个女人后,她发现袋子里只有三瓶水。
      怎么只有三瓶?而且容量也这么小,老板你是不是弄错了?
      她惊讶地对老板说。
      啊,没错的,你给的钱都是旧版的,是要贬值的,本来就值这么多水,我给你的还是多了呢。
      她一听,顿时明白她遇到什么,可她没有办法,她只是个平民,她只能哀求老板。
      老板,求求你,这水我是要拿去救人的。
      一手交钱一首交货,我是商人,又不是慈善家,要乞讨的话,你去教会啊。
      老板!你这么赚钱,不怕受主的谴责么?你不怕我去治安官那里告你么!
      她情急之下想用这种方法威慑老板。
      老板轻蔑地笑了,笑得本就小的眼睛更是看不见。这个像猪一样的女人向外面使劲哼了一声,
      响动过后,她看见一名全副武装肌肉虬结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他对女人点点头,斜着瞟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和地板一样冷森森的光。
      接着女人和男人开始聊起来,无视她这个人,仿佛立在那里的已经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个物件。
      她还有什么办法呢?她只能梗着发热的喉咙,挺直脊背,控制住发抖的双腿,握紧装着用她全部积蓄换来的三瓶水的袋子,不再吭一声,走出这家冷森森的店铺。

      她步子迈得很小,频率却很快,她尽可能不引人注目地走着。
      因为在上层这个地方,单个出现的平民就像市场上被绑住四肢的羔羊,任人宰割。

      嗨!前面那个女人!你鬼鬼祟祟的,在干什么!
      她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叫喊的声音。
      她犹豫了一下,不敢回头,继续走。也许并不是在叫她,她心存侥幸地想。
      嗨!说你呢!
      她又听到后面的叫喊声,这次声音大了些。
      她站住,转身,看到三个穿着流里流气的青年男人在离她十几步地方打量她。
      看她站住,站在中间的男人得意地看了看两个同伴,嬉笑着向她走过来。
      啊!漂亮的小姐!
      他刚一出口,他身后的同伴就嗤笑了起来。
      任谁看她的装扮都知道,她是个低下的平民。小姐这种称呼,明显是在嘲弄她。
      走上前的男人对同伴的反应很满意,于是他又重复了一遍。
      啊!亲爱的小姐,您这是要去哪里,这么戏剧化的打扮,高贵的您是要去参加化妆舞会么?
      那两个男人的笑声更大了。
      她握紧手中的袋子,一言不发,她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错的。
      那个男人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摩挲着。即使隔着粗糙的麻布,她也能感觉得到,那手在她肩头游动,像恶心的爬虫。
      她仍一言不发,脸上有一丝薄红。

      男人看她的反应,觉得这只青涩稚嫩的小羊羔已经落入自己手中了,他放松地转头朝身后的同伴看去,示意他们上前。
      就在男人转头的那一刻,她一下了挣脱了男人毫无控制力的禁锢,向上层通往下层的出口跑去。
      那个男人愣了几秒才意识到自己盘子里的小羊羔逃走了。他青着脸瞪视同样在那里发呆的两个同伴,怒吼。
      还不快给我追!
      她一边逃一边听着身后的动静,当三个沉重的脚步声密集响起的时候,她知道他们追上来了。
      她不能被抓住,她还要拿着三瓶水去救她的朋友。
      她放开步子,全力奔跑起来。
      得益于小时候在山丘地带玩耍奔跑养成习惯的身体,她暂时没有被追上。
      就这样一直跑到下层,然后凭借错综复杂的地形,她就可以甩掉他们了。她这么想着。

      她一直警戒着背后的情形,没有留神前方。
      碰的一声,她撞上了什么人。
      那个人应该很强壮,她被反弹,跌倒在地上。
      她绝望地闭上眼,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临近。
      突然,她被拉了起来,她张开眼打量,惊恐地发现自己撞到了正在执勤的一名治安官。

      怎么回事!
      治安官的嘴巴隐没在他那爬满了下半张脸的浓密胡须中。
      追过来的那三个男人本要发作,可一看她的身边是治安官,就变得畏畏缩缩。
      啊,大人,我们只是在和这个女人开玩笑。
      他们急忙辩解。
      虽然上层玩弄平民不算什么,可在表面上,城市的治安条例还是必须遵守的。
      哦?是这样么?
      治安官看了他们一眼,将目光转到他刚刚拉起来的她身上。
      平民和贵族是不一样的,那些公平正义从来不是对平民适用的。
      啊,是的,尊敬的治安官大人。
      她低下头,屈身向治安官行礼,回答道。
      她得尽快解决这些麻烦,才能早点回去。
      治安官有双鹰一般的眼睛,他又来回扫视了站在两边的三个男人和她,目光锐利得仿佛扎进她的身体。

      这样啊——
      治安官拖长了腔调。
      以后注意点,不要在街上横冲直闯,这次饶了你们,再有下次,你们就去插满了铁栏杆的地方过夜体验一下吧!
      他语气凶狠地向那三个男人说。
      是,是,感谢您,治安官大人,您真是太仁慈了!
      男人们诚惶诚恐地鞠着躬回答。
      至于你——
      治安官扫视了她一眼。
      跟我来,我还有些话要问你。
      她的心沉了下去。但治安官的命令她不能不听,她暗暗深呼吸,眼中有冷硬的光彩。

      她随着治安官来到他执勤的警戒房。
      一进屋房间的正中央摆放着深色的木桌,木桌的边缘有插着羽毛的墨水瓶,木桌后面是一张看起来十分舒服的有着软垫靠背扶手的宽大椅子,和治安官粗壮的身材相得益彰。
      治安官进了屋后就走到桌子后面坐下,而她则局促地站在门口。
      放下你手中的东西,到我面前来。
      她听到治安官这么说。
      她听话地照做,将袋子挂在门口的木架上,走到桌前,恭敬地低下头。
      我是说,走到我面前来。
      治安官又说,声音低沉。
      她不解地抬头看他,没有动。而那个长满了浓密胡子的治安官大人伸出手,横陈在胡子中央的嘴裂开一条缝,露出闪着白光的牙齿。

      哦,看来对于平民我还得说得更直白些。我是说,可爱的小鹿,到我怀里来。
      她听见他低沉的声音响起,像饥饿中野兽的低吼。
      她明白了,原来治安官和那三个男人一样,都是一类人,兽性的人。
      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却冷冰冰的没有表情。
      治安官坐在宽大舒适的椅子上,以一种很悠闲的姿态张开双臂,等她入怀。
      不大的屋子里一度寂静得只能听到两个人不同节奏的呼吸声。

      她动了。
      她顺着桌子边缘从桌前走到桌后,臀部靠着木桌坚硬的边缘,真正来到治安官面前。
      哦,我的小鹿,你刚刚被狼群追逐的样子真是可怜。让我来看看,你有没有被伤到。
      治安官一边说着一边收紧双臂圈住了她的腰。
      她冷眼看着那双指甲藏污纳垢十指粗短的手隔着布贴在她的腰部,而后慢慢上移。
      而那双鹰一般的眼睛追随着这双手在她的身体上移动。
      当这双手下滑到她大腿的时候,她撑在桌子上的手用力,从靠着木桌的姿势变成了坐在桌子上。也借以摆脱那双粗糙宽大仿佛能掌握一切的手。

      一直安坐在那里就能享受一切的男人明显对她突然的举动感到不满,眼神因此变得阴鸷。
      而她对他的转变视若不见,自顾自将支撑在桌面的双手向后平滑,身体也随之倾倒。
      治安官心中的怒气消失无踪,他看见那个年轻女人倚坐在桌子上,身体因为姿势显出诱人的线条。
      因为坐在椅子上,他略低于坐在桌上的她,微微仰视的角度让他更加清楚地观赏到这个女人柔软的腰腹,饱满的胸部,和脖子上隐隐显露的青色血管。
      她一言不发地看着治安官,看着这个男人喉咙间的耸动,清淡的面容突然有了一丝妖冶妩媚的颜色。

      治安官动了,他有些急切地站起身,靠接她,手抚上她的膝盖,而上半身则像小山朝她压来。
      就在他的胡须贴上她的侧脸的那一刻,她的左手终于握住了放在木桌边缘的墨水瓶,她拿着这个有些重量的墨水瓶,抬手用尽全身力气将它砸到治安官的后颈。

      咣当一声,男人小山般的身体软绵绵地滑到了桌子底下。
      她松开手中的墨水瓶,任由瓶子摔落地面,里面蔚蓝的液体四溅。
      她直愣愣地看着沾了墨水被染成蓝色的左手,呼出的一口气颤抖成几段。
      她让自己尽量忽略刚刚那双手触碰在身上的感觉,跳下桌子向门口走去。
      随便拿了一块布擦净手中的污渍后,她拿起挂在木架上的袋子,深深呼吸,接着不再回头,打开门走了出去。
      幸好,这间警戒房里下层不算太远。
      一番辗转,她终于回去了。

      回到她熟悉的巷子里,闻着路边下水道发出的嗖臭味道,她才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她振作精神,加快脚步,向小巷尽头那栋五层高的破旧小楼走去。
      上了三层,她打开吱呀作响的房门,就看到她可怜的朋友,脸色通红地躺在硬邦邦的木头床上。
      她可怜的朋友蜷缩着身体,因为盖在身上已经破了洞的单薄被子无法给予她必需的温暖。
      她可怜的朋友已经两天没有喝过水,嘴唇都龟裂有了破皮。

      她不再耽搁,关上房门快步走到床边。
      她轻轻坐下,这样就不会惊扰到她的朋友。接着她从袋子里拿出纯净水,另一只手用轻柔的力道抚上她朋友的面颊。
      嗨!我的朋友,醒醒。她低声说。
      那个躺在床上的可怜人听到她最在乎的声音而撑开沉重的眼皮,抬眼就看到她面带忧色地看着自己。

      她看到她的朋友醒来,赶忙拧开手中水瓶的盖子,递到那张干裂的嘴唇旁。
      快喝点水吧,我从上层买来的,很干净,你已经两天没喝水了。
      她心疼地对她的朋友说。
      你去上层了!
      她的朋友一听惊急交加,不顾递到嘴边的水瓶,长大了眼睛瞪着她。
      那是多危险的地方!你,你有没有遇到危险?
      因为说得太急,她的朋友紧接着咳嗽起来,咳嗽得眼睛都流出了泪水。
      嗨,你不要着急,你看,我不是平安回来了么。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我只是去买水,不要紧的。
      她看到她的朋友急得咳嗽了起来,忙放下手中的水瓶,将她扶起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一边轻抚她的背,一边安慰她说。

      她伸手将她的朋友眼角的泪痕擦去,又拿起水瓶。
      快喝吧,喝了水病才能好起来。
      她对她的朋友说。
      对不起,这次拖累你了……
      她的朋友虽然不知道为了这些水她付出了什么代价,但一定是很大的代价。
      她笑了,笑得很开心,她低头在她朋友因病情消瘦的脸庞印下一个吻,说。
      没关系,只要你的病好起来,那些都不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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