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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十章(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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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昨将我横空抱起,正欲起身之间,我无力挣扎了几下。
针刺般的痛楚阵阵袭来,如今若再不快些寻到戍久,只怕南泠当真会于戍久不利,我僵着身子咬牙道:“戍久需得快些离开壁海……”
楼昨的面色亦沉了沉。
我没曾意会到他的这一沉沉得是个什么原因,捂着肚子继续道:“你快些……快些带他来魔界避一避……”
楼昨面上神色愈加难看。转头冷眼朝戚娘道:“是你同她说的这个事?”
戚娘眸光微淡地往我面上扫了眼,不动声色。
楼昨已然动怒:“我不是下令谁都不准提起此事?你当耳旁风么!”
我在抽筋动骨的疼痛之中一惊,“你早就知道?”而后又是一阵彻骨疼痛覆盖而下,汲汲冷汗自额上滑下。楼昨带着我往来处而赶。
漫天刺骨冰冷灌身而下,我瑟索着身子只觉一派孤立无援。
皑皑徒壁,四周却是空荡没有任何人,在这数丈白光之中我步履蹒跚想沿途寻个出口,却是如何也无果。
想起戍久如今身处的境况,我加快着脚步,却是不知脚下什么物事一绊,重心已脱离,我朝地面倒去。
这一倒之间,先前那般钻心蚀骨的疼痛再浮上身来,脚下渐渐泛散妖异红光,惊慌失措的当口。
似有什么抽离了般,我只觉身体一阵空空凉凉。
疼,无边无际的疼,却不知是从哪里开始。
华派苍凉之中我瞧得一抹紫色立于远方上光之处,我身子疼地不能动弹,只得无力喊他:“戍久……”我想叫他快些躲起来,却是嗓中再发不出其他声音,无力感由这一身唤渐渐涣散,上光之处那道耀眼白光偏又是晃得我不能睁眼。
我却闭不得眼,若这一闭眼间,戍久便被这南泠抓去了怎办?他为这朋友道义已然牺牲很多,我心念着他不可消失,刺目白光却愈发耀得我眼中发酸,渐渐有水泽经不住这刺激,自眼角边边泽然而出,我伸手抹了抹,再瞧那白光之中,却是楼昨一张苍白的脸。
我抓着他的袖子,“戍久呢?”却不知为何语调沙哑无力。
楼昨苦笑一声:“你便这般关心他?”原本拢着我的手臂僵了僵,又悲凉道:“才醒来,便不要再去操心这些琐事了。”
我有些愤然:“戍久帮了我们才会这般,你怎好轻飘飘说这是琐事?”许是话说地急切,喉间一阵轻痒,我咳了咳。却只是这轻轻一咳之间,下腹之中一阵彻骨疼痛再袭来,我尤是疼出一身冷汗。我终是反应过来,抚着肚子颤抖着道:“孩子他……没事吧……”
楼昨痛苦神情之中闪烁绝望,望着我沉沉道:“还是再歇会,可还觉得哪里不舒服?”
我断开他的话,“楼昨。”
他终不再说话,只定定将我望着。
这一眼悠远绵长,似看尽万水千山,琼楼水断,只言片语却是未含。
我握着他的手,沉重道:“对不起。”
他还不曾面世,我当初还同他那般兴致勃勃地讨论他是个男孩还是女孩,我还曾经为不知该取何名字而一派忧愁,现在倒好,一切皆成空。
他眼神仍旧同先前悲蛰,却是淡淡道:“他是不是比你的安危还重要,比我们的孩子还重要,所以你万辞不顾,如何都要救他。”
我心口一抽,却不知如何作答。
良久,我似听我的声音干干道:“他帮了我们,我……总不能见死不救。”话到后来已然轻飘极致,我觉着这话的后半段我是自个儿都没听清的。
他却低低道:“他本为的什么搅得那场局你还看不出缘由?便就算是帮了我们,那日你差点丧命为他取得卦雪早也将这人情帐一笔勾销,我们不欠他什么。”
我惊了惊,失望道:“什么时候你竟也变得这般冷心无情,便是他不曾帮过我们,也是我的朋友,他有难,无论如何,我都要救一救的。”
楼昨不可思议地望了我一眼,面色又难看几分:“你若要那般想也罢。”
他从不曾这般落寞,望着他略显苍凉的身影,我心中又是一紧,方才说话确实过头。且这是我同他的第一个孩子,却是因为我没头没脑意气用事而落的这般结果,他心中断然不会好受,我却还说这些话来激他。
我握住他的手,不知是宽慰他还是宽慰自个儿:“往后年年月月还长,我们……我们还会有的……”话从嘴边出来却是一阵酸楚,我望着他的眼神间渐渐起了些水雾。
他俯下身来,如瀑青丝就这样顺着他肩头滑到我的面上来,有些酥酥痒痒。他的脸轻轻搁在我颈窝,我只觉腹上忽的一阵温暖,他低哑声音传来:“还痛不痛。”
我点点头,复又摇了摇头。
他又抬起脸来看我,另一只手轻轻替我拨了拨耳边乱发,轻柔道:“我只望你能平安无事便好,往后不要再这般胡闹了,可好?”
他眸中神色未辨,这双沉静亘久的墨眸之中似层层浮光涌动,我虽未觉我此前所作是在胡闹,这时却也只得默然点头应是。
如此一来,要救戍久就需得再从长计议。背上撞在峭石上的伤显然楼昨已然处理过,如今只留小腹时不时还会痛上一阵。
揣着这个从长计议的想法我迷迷糊糊睡到第二日大早,却见床头榻边立了个懦懦的娃娃。这个娃娃不是别人,正是木阳。
我本欲起身伸手将他抱起,奈何牵动腹中一阵刺疼,我僵了僵,才勉强伸手拍拍他的头,笑道:“怎么竟来这里了?”
小木阳环顾了四周,若有所思地道:“阿娘原是待在这里,是不是这里比竹竻上仙的淡竹林好,所以阿娘不想回去了。”
他这般天真的模样,却是叫我忽的想到了日前还尚在我腹中的孩子,鼻中一酸,觉着眼前小玄狸愈发戳我心骨。我复又摸摸他的头,酸涩道:“若我不那般不计后果,你便能有个弟弟亦或妹妹陪着了。”
小木阳疑惑地歪了歪头,“什么弟弟妹妹?阿娘要再生个弟弟妹妹么?”而后欣喜的扬起笑脸似恍然的模样,耳朵便要贴过来。
却是脑袋还未凑过来,却被身后人提了提。
小木阳一脸哀愁地再趴到了床头。竹竻仍旧那般薄暮青丝的模样,无双姿态之中眉间轻轻拧了拧而后来探我脉细。
他一双清淡眸光在探完我的脉细之后愈加深沉,“这是怎么回事?”
我心虚低头,心中却一派酸楚不可说:“一时疏忽了。”
我忽的又想到个深刻的问题,抬头问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