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chapter 7（捉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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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徐云之为嫌疑人本来是件很巧合的事。”
“在一开始，我对罪犯的侧写是：同性恋者，和失踪人群相似的背景，情商极高，颇受欢迎。他过去可能曾接触过毒品，不过并未上瘾，而口味更偏向精英人士。但是在接触他之前，我并没有想过嫌疑人会对和对象并不相似的我产生兴趣。所以我一度有怀疑过，是否针对错了嫌疑人。”
张谡平静地叙说，完全没有自己也差点上失踪名单的自觉，也没看到对面坐着的秃顶局长泛绿的脸。杨佑咳了几声，但少年毫无触动。“需要我补充什么吗，哥？”
“……解释一下你是怎么锁定徐云之的吧。”
“好的。其实锁定并不容易。在被那家酒吧的老板赶出来后，信息上的收集变得很困难。我试图乔装后进入笼中鸟，可每一次都会被识破——后来我也放弃从笼中鸟中搜集情报了，酒保眼睛很毒，实在是个了不得的狠角色。”
局长很准确地抓住了其中的暗示。“你指的是那个替凶手介绍被害人的酒保，他难道还有其他身份？”
“说是‘介绍那些想要安乐死却没有门路的’被害人比较妥当……没错，笼中鸟表面上看是家酒吧，不过我在调查时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甚至有一次，晚上出门时被人给围堵了一回。我想大概酒保有些□□上的朋友吧。”
杨佑怔怔地听着，突然插口。“等等，你被□□堵过……是上回我碰见的那一次？”
张谡稍侧了下脸，脸上并没有情绪的波动。“你还记得啊，已经过了挺久呢。”
杨佑简直无法相信他的态度好似在说别人一般。他一只手颤抖指着少年，但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清楚的记得，几个月前张谡被人揍了也不说一句，他还以为自家小表弟跑去混帮派了，两人大吵一架——说是大吵一架，也只是单方面杨佑对张谡的闷嘴葫芦样发泄不满罢了。他那时为结婚的房贷，蜜月后堆积如山的工作头疼不已，脾气冲得跟西班牙斗牛似的，看什么都眼睛通红，脾气糟到极致，就是家里的狗看到他都绕道，连好不容易来家里吃顿饭，但是鼻青脸肿却不肯吐露一个字的小表弟都被他骂了一通。
杨佑抖着手想从衣服口袋里摸出根烟给自己压压惊。他今天知道了不少超出承受范围的事。比如说那个专为别人实施安乐死的设计师，和恐怖蜡像馆没什么区别的地下室，神勇得像福尔摩斯附体的表弟……不不，他那位名侦探小表弟更喜欢侦探波洛（阿加莎笔下最有名的侦探之一），这么形容他是会生气的……局长的咳嗽声让杨佑立马回过神，飞速收起点燃的打火机。
张谡顿了顿。“笼中鸟的酒保让我知道了他的力量，确实是一个普通学生无法抵抗的。可是酒保这么急迫的围追堵截也是让我开始怀疑他和徐云之的最初原因。他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快到让我好奇，是不是他想把我彻底赶出T市。尤其是酒保在知道了我有打听徐云之之后，他非常干脆让□□来找麻烦。”
“我到现在还记得，那天一个混混的话，‘敢打听徐老板的私事，就是冒犯鹰老大他本人’。连动手的那些杂鱼走狗都敢这么说，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想来是极为亲密的。我打赌，这位鹰老大可能没意识到自己对徐云之产生了性方面的好感。所以才会狗急跳墙，表现得如此偏袒。”
如果徐云之在场的话，一定会吐血吧。杨佑看着眯着眼冷静分析的张谡，默默吐槽。他早就从窃听器中听明白了凶手对表弟的那点意思，也看出张谡对徐云之并没有多少感情——当然，只是从表面上看而已。少年早就修炼的跟狐狸精一般，光从表情上已经很难看出什么了。
“此时我已经没办法再继续寻找目标了。刚开始锁定的‘笼中鸟’被酒保关死，我也无法从他的员工口中套出什么信息。抱着试一试的看法，我直接接近了徐云之本人。”
少年安静地抱着胳膊，眼神沉稳，和他在图书馆中看着书架挑书的姿势一模一样。“我去了徐云之经常光顾的图书馆，在此之前没有想到会这么顺利。徐云之对我会产生类似老鹰于他的念头。”
“好处自然是有的。比方说，我拿到他沾有鼻血的纸巾，这方便我直接获取徐云之的DNA资料。”
局长认真听着，听到这儿却忍不住发问了。“鼻血？为什么会是鼻血？你打他了？”
杨佑大声地咳嗽起来，但没有掩盖住张谡同样认真的回答。“我没打他。他看着我流鼻血，我想着机不可失就给他纸巾了。血气方刚的一方通常是男性这一点就很不错，换做是女性凶手的话难度会大大增加……”
局长大人愣了一分钟才反应过来，脸色立马变得和杨佑一样精彩万分。他哆嗦地拿过一旁的茶杯，咕嘟灌了一口，然后重重的砸在桌上。“不像话！这种罪犯，这种罪犯……他手上有十一条人命！看看他那个恐怖的地下室，他以为他是法医部门的么？！徐云之放出来也是个危害社会的危险分子！怎么能让他出来为非作歹！”
杨佑敏感地察觉到，局长盛怒中话里有话。“老大，你指什么？有人想让徐云之无罪释放？莫不是那个酒保？我不信他的力量真有这么大！”
“你说错了，杨佑。不关那个笼中鸟的事，这回我们的敌人不止有外部，而是内部。上头那些家伙，有些也……”
局长收住话头，疲惫地挥挥手，示意一旁默默听着的张谡继续说下去。少年于是缓慢地继续往下说。“在拿到罪犯的DNA之前，我一直在观察罪犯，然后很快意识到罪犯也在观察我。这对我行事很不安全，因为我发现，比起我这个业余的，那个人才是一流的捕猎者……”
他沉默了一刻，接下来说的话有些晦涩，脸上浮现一种难于言语的……难堪。“坦白说，那时候，我有些害怕。”
“我从来没见过有谁用那种恐怖的眼神看我，脸上还挂着平常的笑……我连那些小混混的拳脚都不畏惧，却被凶手的眼神给逼得差点退出。”
少年羞愧地闭上眼睛，他的身体甚至在发抖。“……在拿到他的DNA后，我很多天都没去图书馆。我承认，那时候我只思考着该怎么把资料丢给杨佑，然后躲在公寓，或者干脆出国去找父母亲。总之，我那几天一门心思都在研究的是，怎么离那个人远远的。”
“……可我万万没有想到，那个人居然会追到我的公寓来。”
“连最后一个安全的地方都失去了。我想，大概注定是要我逃不走吧。”
张谡清晰地记得，那天他突发奇想，徒步走下楼梯想买点喝的。却在转弯处看到大厅中，那个恐怖的男人正给保安递烟，脸上还保持着他熟悉又恐惧的笑。张谡知道这栋学生公寓的保安大叔非常尽职，可是，他对那个男人入微的讨好畅怀大笑，两人之间的气氛友好得说是如同多年未见的朋友也不为过。而徐云之的那张模板笑脸，让一贯沉稳的他都忍不住……想一拳揍过去。
张谡那一刻才发觉，他是害怕那个男人的。不止是因为他那张假得如同死人的笑容，更是他眼中对自己的志在必得。
那个男人笑容满满地离开了公寓。张谡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琢磨那个人的心理活动。徐云之在想什么？他笑得这么得意，是觉得这个地方他迟早会再来，而张谡会点头哈腰地给他开门，躺平仍由他插吗？
他凭什么？！
张谡回到家中，倒在自己那张学生床上。狭小的面积，只容纳得下他一个成年人。他闭上眼想着徐云之的一切，然后不自觉握紧了拳头。
他怕看到那个人的眼睛，这会让张谡想起像潜伏中的狮子，而他自己只是他迟早叼到嘴中的猎物。
他必须要自救。
千万分之一的可能，男人和失踪案毫无关系，张谡也不想成为男人的禁&脔。
深夜时分，张谡也有翻过那些失踪者的案件，他们其中有些结了婚，但婚姻统统都是失败收尾。这当然没有问题，同性恋者的虚假婚姻怎么会幸福呢？
这些人对生活充满绝望，他们憎恶这个不包容的社会，又憎恨对同性的情有独钟的自己。其中四个人甚至有抑郁症，定期需要向心理医生就诊。他们都有过去药房买安眠药的记录——当然，自杀没有成功。这十一个人不仅是失败者，更胆小如鼠。他们不敢自杀，似乎只接受安乐死这样平和的过程。
会是徐云之帮了他们吗？作为温柔的露水情人？还是残忍的刽子手？
张谡再不了解爱情，他也知道，所谓的爱并不是以徐云之这种恐怖模式进行的。他知道父母亲相敬如宾的爱，表兄表嫂青梅竹马的爱，周围好哥们和他们女朋友小清新又恶俗的爱。那么多种的爱，没有一个是像徐云之那么惊悚可怕的。
张谡恐惧徐云之的一举一动，可恨那家伙还想温水煮青蛙，慢慢吃掉自己。
于是他也不再客气，再获得DNA报告后，少年也选择了出击。他黑进了专门的网站，把徐云之的全部隐私都窥视了个遍。包括他没有说出口的，那个男人曾拿到过医师执照；曾在入某国国境时被罚过款，因为携带大麻，但他从未表现过上瘾症状；曾在美国留学的海归人士，因为设计师的名气颇大，在上流社会很出风头；绝佳的风度让他甚至虏获过某官二代的心神，发生过不可言说的事情等等等等。
徐云之表现出过他不喜欢透露隐私的事实；而张谡对徐云之也表现出一副纯良无辜，奋发自强的学生样。
他们中没有一个在和对方说着实话。
这并不是爱。可悲的是，在这过程中，清醒的人是张谡，而非徐云之。
在核对过几乎完美重合的侧写后，张谡偷偷跑进了徐云之所住的别墅群。重金贿赂了门卫，外加掏出（杨佑的）警官证威逼利诱后，他调出了门口的录像，从录像中看到了最后一位失踪者和徐云之走进大门的身影。
而之后的录像中，第十一位失踪者再也没有出现过。也就是说，那个人再没有机会离开这里了。
他和前面十位失踪者一样，都长眠在了这里。
从那个时候开始，张谡就知道，自己面对的只是个货真价实的罪犯。但他确实没有想到，杨佑会从徐云之家中找到那十一个人的遗书。这恐怕是他调查中唯一的疏漏了。
他把失踪案的资料整理妥当，还有随身携带的窃听器录音一道，放在了杨佑家。“之后的事，你们也该知道了。”
“……以上就是我对徐云之安乐死他人的全部调查情况。可以的话，我想继续跟进这个案件。”
“我想看到那个男人最后的结局。”
作者有话说第7章 chapter 7（捉虫）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