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蜕变》俞皿

4、大学

　　“呃”。
　　我从睡梦中惊醒，打开蜷曲在床上的身躯，走到穿衣镜前，一个高大的身影填满了镜子，我调整好因为噩梦而急促的呼吸，镜中的那张脸比以前还要帅气几分，身体变得结实强壮。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和身体，依然还是我的。
　　我穿上衣服。自从我决定做金代儒的那一刻起，我感觉有一股力量从我的脊背涨出，那是我的精神，不！是金蝉的灵魂……留下这叫代儒的躯壳，使我每天担心这□□耗尽最后一点灵气，变成一滩肉水。
　　走进洗淑间，拿起牙刷，应该说是一只木棒，放上一只“毛毛虫”，不一会儿满嘴红色的泡沫，我边刷变想，明天买盒绿色的毛虫牙膏吧，这草莓味的总不如薄荷的好。
　　离开这怪物史莱克式的家之前，想到今天是去大学报道的日子，不由得走到穿衣镜前又照了照，露出一个微笑。
　　走出大楼，来到最近的一棵大树前，树上的小鸟马上说：“先生您帅极了。”
　　“谢谢！”我把一枚硬币投到树上的一个“虫子洞”里，树皮打开一道门，我走进两人多粗的树干中，门和上了。
　　“先生您去哪？”一个柔美的声音问。
　　“L大。”
　　“愿意为您效劳。”我被送到地下，门打开了，走进一列地下铁，不一会儿又从另一棵“树”上升到地面。
　　走出树干，眼前是一片大花园，园口的大桉树上有个牌子——L大学。我突然觉得紧张，便向路边的一朵大王花里轻轻踢了一下，一小杯清茶从花蕊中被托出，我喝了几口，然后把可分解的一次性杯子丢在路边，这时一只“小狗”跑过来“吃掉”杯子，并用“尾巴”拖干净地面。
　　我做了一个深呼吸，刚要掏出口袋中的墨镜，园口的那棵桉树上爬下一只小考拉，凑近我的脸快速地舔去嘴角的那滴水，说：“先生，您现在的整洁度100%。”然后它开始唱起那首到处可听见的《环境歌》：“这里天天很整洁，我们让您生活得更惬意，每天很无忧……”
　　我被它突如其来地举动吓了一跳，跌坐在地上，马上起身掏出衣袋中的眼镜，戴上之后一座被电子光束隐藏的豪华校园呈现在眼前，我来不及欣赏，赶快走进了通往学校的通道。站在传送带上，我拍打着屁股，四下观望实在害怕再冲出个什么“动物”来帮我清洁我的臀部。
　　“哈哈。”
　　我回头发现一个36-24-36的性感美女正笑得前仰后合，八成是许多年没看过我这么不绅士的人了。
　　出了通道，她向左走，我向右走，她去教学楼，我去校长室。
　　刚走到被装饰成蛇嘴样子的校长室门前，门口的秘书便向里面通报，说金代儒前来报到。我边等候边四下里观察这“艺术气息”极浓的走廊，各种抽象的雕塑、油画……我似乎看见从远处跑来的学生和老师，不是穿着高雅昂贵的制服，而是穿着人造兽希腊长袍，宫廷拖地长裙，忍者夜行衣……
　　我快速地摇了摇头，眼前荒谬的幻景刚消失，正在这时脚下的红地毯变成一片“舌头”，我被卷进蛇嘴里。“啊——”滑行很长时间后，感觉双脚似乎踩着了地，但上身还卡在滑道里面，我试探着艰难地退出来，最后不知是哪里嘬住了，当我完全出来时，突然发出一声令人脸红的声音。
　　我站定，眼前是一张很大的写字台，后面坐着一个小老头，他大概就是校长，校长的后面是一面巨大的镜子，我看见自己衣衫褴褛，头发也乱了。正不知所措，却没发现那小老头已经踱到自己面前，帮我整了整衣领，扬高下巴瓮声瓮气地说：“年轻人，欢迎来到L大。我，等你好久了，呵呵……呵……”说着他又走回自己的位子。
　　我抬头从镜子中看见刚通过的那扇“门”，是一个突出墙面的绿色尖状物，不难看出，那是一条蛇尾，口部还紧缩着。我觉得自己象一块食物被消化，然后再象一条大便一样被排出体外……并看见一个干巴巴的老态龙钟的人——校长，盯着我用沙哑的声音说：“我被‘拉’到这30年了，他们让我当校长，直到有新的人掉进来，我等你整整30年了，呵呵……”
　　“年轻人，我吓到你了吗？小子……小子！你在会周公啊？”
　　“啊？对不起校长先生……”我为刚才的失态而脸红。
　　“现在会脸红的男孩子不多了，你向来都这么一板一眼吗？呵呵……”校长示意我坐下，“别紧张，你就是金代儒吗？”
　　“是的。”
　　“我看过你寄来的申请表和……照片，你为什么报L大。”
　　“因为想当一个动作片演员而且贵校教学方针广受好评。”
　　“知道为什么录取你吗？”
　　“……我从小生活在与这里完全不同的环境里？”
　　“恩。你认为能成功吗？”
　　“当然，我从十岁开始练抬拳道，擅长开车，打球，游泳……”
　　“不，不，不，我是说你觉得自己有观众缘吗？”
　　“这个我怎么知道，”我不知道L大是否注重外型甚于演技，“我觉得自己长的还可以吧！”
　　校长突然从椅子上抬起屁股，凑近我的脸：“你这张脸都是你的吧？”
　　“啊？”我被他问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没什么，没什么。”他摆着手又坐回椅子上，“那么你被正式录取了，明天打好包裹来学校吧，你的宿舍是C座10层……”他低下头开始整理文件之类的东西。
　　我看了一眼“蛇尾”，吞了吞口水：“请问……我要从哪里……回去。”
　　他抬起头，先是楞了一下，马上抱歉地笑了：“门在那里。”他伸出手一指墙上的暗门，因为和墙壁浑然一体，所以很难发现。
　　我道了别，打开暗门，是一部电梯，很精小很朴素。上升的过程中底下传来阵阵水声和类似打嗝的声音，仿佛酸水从食道里向外漾的声音，走出电梯，我发现还是那个蛇嘴，低头一看裤脚已经濡湿了一大片……这，这未免也太逼真了，看来校长大人还真是童心未泯！
　　回到家，我躺在床上（一团类似于果冻的透明体，人完全浸浮在其中，可以自由呼吸），想到三年来这个高科技的城市带给我的一切——奇异的房间，独特的传送工具，我很少出门，几乎没有朋友，没有感到应有的喜悦，依然和这城市不那么协调，手上茗烟的感觉已经很淡了，也不知她变没变。村子里、城市里，一幕幕象电影片段一样不断闪过交错变幻，我开始想念“金蝉”这个人。但想来想去也理不出个头绪，我回忆起哥哥说过的一句话“想不通的事就干脆忘掉。”，我怎么会想起那个人——因为不是亲兄弟就可以大打出手的混球，我怎么会对他的话记忆犹新？那天晚上我做了许多乱七八糟的梦，从茗烟出世的时候一直到今天拜访校长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