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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最后一课的正确上法Ⅰ ...

  •   “拿破仑在征俄惨败时说过一句名言‘从伟大崇高到荒谬可笑,其间只相差一步。’”

      笔在指间漫无目的地转动着,从大拇指先后绕过食指、中指、无名指,最后抵达小指,然后是调转方向原路转回去。

      “啪嗒。”
      冻得发红的指尖在此刻有些不灵便,所以转笔很快就失败了。

      ——又讲到了法国史,不过是复习课。

      我拾起掉落在桌面上的自动铅笔,拇指向下按两次揿出笔芯,在笔记本上一笔一划地记下了老师的这句话。

      你好,我是七海真理。这里是洛山高中二年级的冬天。看到这里你也许会对自己的双眼产生怀疑,但是你并没有看错。是的是的,我因为某种原因成为了被选中的少女,并且进行了一场时空弹跳……这显然是不可能发生的。

      开个玩笑罢了。不过时间有时候确实飞逝地让人情不自禁地产生了自己发生了时空弹跳的错觉。

      最近我在做一个关于人类的观察研究……嗯?我在一年前就这么说了吗?嘛,请不要在意这种细节,因为我的确不愿意放弃对人类的研究啊。不过托这个不成器的研究的福,我得以获得了一个崭新的结论
      ——人是不可能一成不变的。

      是的,人是不可能一成不变的。这个世界上没有比人更善于变化的事物了……唔,或许这么说太绝对了,那么换一种方式吧。这个世界上,没有比思春期的少年们更善于变化的事物了。

      就算是曾经被贴上了某种标签,也会轻易地随着时间的变化而落下。所以被贴上了冷场角色标签的七海真理我本人,在经过时间的推移,似乎也能慢慢地朝着……『受欢迎的家伙』这一角色靠拢?

      ……开玩笑的。这种程度的事情仅靠现在的我是无法做到的。我所产生的变化大概是……对于自己想要成为怎样的人,有了一个模糊的概念罢了。

      嗯?你问我到底要成为怎样的人?
      秘——密——。

      估摸着历史老师已经讲完了本课的重点,我松了口气,视线游离于课本之外,此刻寒风从开了一条缝的窗钻了进来,拂在我裸露的脖颈上。我下意识地打了个寒噤,视线落在了窗外——ゆき。

      揉了揉眼睛,确认不是自己的眼花。虽然只是细细碎碎的雪花,颤悠悠地落在树叶落尽的枝头,融化。我确实地看到了雪。
      今年的冬天,似乎到的比往年要更早一些。但是……不会再比去年更冷了吧。这么想着,我关上了窗。

      “七海。”轻飘飘的一张纸从前排递过来。我将视线拉回教室,落在了前排的同学脸上。戴着眼镜的少年带了稍稍那么一点的急躁看着我。

      “抱歉!”我慌忙地接过纸张。相信这一讯息即使是我也能够轻松地解开。这是传说中的随堂小测验二周目哟。于是我转过身匆匆地将厕(测验)纸递给后排的同学,然后审视着自己的笔记本。

      『从伟大崇高到荒谬可笑,其间只相差一步。』
      ……是这样吗?笔尖触到纸张,却怎样也无法动笔写下第一个字。

      相信看到这里的你应该能够稍许理解这份违和感了吧。这里是高中二年级的七海真理,我现在正在进行历史小测验……嗯?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嘛,都说过了重要的事情要说三遍了!

      开玩笑的,这并不是重点。
      重点是高中而二年级的我并没有和赤司君分到同一个班上。

      人是不可能一成不变的,所以我大概、无法再写拿破仑了吧。

      ╃╃╃╃

      “呜啊……雪下得更大了啊。”
      放学的时间,当我提着刚倒完的垃圾桶回到教室的时候,和我一道留下来值日的渡边同学正将整个人贴在窗户上向外看,“完蛋了,没有带伞!这样回去会变身雪人的吧?”

      “我倒是有带伞……”作为万年带伞星人的我,无时无刻不在期盼着有一天能够在面临突发状况之时能够帅气地将自己的伞借给同学,“如果不介意的话,渡边同学就用我的伞回去吧?”

      “欸……七海不要紧吗?还是说有别的备用伞?”

      我将垃圾桶放下,拍了拍手上的灰:“嘛、同社团的前辈们应该会有备用伞,我待会回去的时候去一趟活动室问她们借一下就没问题了。”

      “那就thank you啦~!”渡边同学兴奋地提着书包走到我身边,碰了碰我的围巾,“好漂亮的围巾,说起来七海好像一直围着它啊?”

      “因为非常舒服啊!”我笑着拉了拉脖子上的围巾,因为入冬以来就一直戴着的缘故,它已经不复当初崭新的样子了。但是针织品和普通的东西不同,总感觉戴着时间长了,会变得更柔软舒适。

      “笑成这样……难不成是男朋友送的?”
      “唔……是不是呢……”我抬头望天,装作思考的样子,“まぁ、いいか。”

      在渡边传来“喂喂这明显不是随便的时候吧喂!”这样的吐槽之际,我将伞塞到她的手中然后提起自己的书包一溜烟跑出了教室:“那我就先走了,锁门的事情就拜托你了渡边同学kira☆彡!”

      走了无数次通向位于教学楼顶楼的活动室的路,但是没有一次比现在更感觉陌生。

      之前也说过了,对于周遭事物的变化我总是非常迟钝。所以这一次也不例外,直到用钥匙打开门,看到空无一人的活动室,我才真正地意识到——这里已经不再是属于AFC的活动室了。因为前辈们已经引退了。

      这大约是上周的事情了。在藤原前辈和根本前辈难得正经的宣告下,本来就不是什么正式社团的AFC解散了。

      “嘛,说是解散,将来某天也有可能再重组也说不定哟?”一贯元气属性的部长元气地说道。

      “吾辈一定会在将来的某天与玛丽重聚的,所以在那之前……要成为真正的勇者……哟……”副部长拍着我的肩膀,用着一贯的中二语气宽慰道。

      说来也奇怪,本应该因为这分离而感到悲伤的我居然破天荒没有落下眼泪。

      想到这里,我将手中的书包轻轻放置在其中的一张桌子上。临近窗口的位置,张贴着AFC迄今为止的活动照……似乎多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三个女生,应该是最初成立的成员,除却部长和副部长之外,还有另外一个非常美艳的女生(?)……不知为何看上去总觉得很面熟。

      啊,照片上用立可白写着『庆贺AFC初成立!FとNとM参上。』

      F是藤原的ふ,N是根本的ね,那么M是……明明有很多选择,但是脑海中却在第一秒钟浮现了那个名字。
      みぶち,实渕。

      当初部长大人曾经说过这里存在幽灵部员这样的话,但是当时的我以为那仅仅只是她为了觉醒新的角色而顺口编出来的,事实证明我果然还是太天真了。

      手指划过夏日祭的照片,我背对着镜头和副部长大人比赛捞金鱼的场面、偷偷买送给赤司君的扇子的样子、以及从远处拍摄的那天和赤司君一起看到的盛放的烟火。

      然后是IH和部长大人们一起闯入休息室的场景,赤司君坐在那里一脸淡定地盯着镜头,左下角那一抹茶色的头发大概是我的乱入。

      学园祭中不知何时偷拍的我身着忍者服饰上菜的场景,以及身着女仆装面向镜头一脸呆滞的表情的照片……这是在我抗议10次未果后由部长执意贴上的,不过和忍者比起来,这也许算不上什么真正的羞耻PLAY。

      然后是Winter Cup。
      那是唯一仅有的关于Winter Cup的一张照片,我向它伸出手。但指尖像是被针尖扎到一般,条件反射般地抽回。

      照片中的部长和副部长被身后的一帮篮球队的大个子们映衬得异常娇小。赤司君双手抱臂站在中间,直视镜头,唇角难得地勾起弧度。那是出发前往东京前所照下的,但我并不在其中,因为我是拍下这张照片的人。

      ┣┣┣┣

      “大家——看这里!”话音刚落,我按下快门。

      “喂喂,一般照相难道不需要喊一二三的吗?这就拍好了?”
      “嘛、请姑且相信我的技术啊!”
      “……正因为是七海才不可信好吗?!”

      别这样说好吗?我可是费了一番功夫才将位于前排的赤司君拍得和后排的实渕前辈和根武谷前辈没有太大的身高差距。当然,我姑且还算是有那么一点阅读空气的意思。所以这句话我只敢在心中腹诽而已……唔呃?!

      额头被轻轻赏了一个爆栗,我下意识捂住额头:“……my刘海!”

      赤司君好整以暇地看着我:“在脑门上扎个小辫看上去也挺适合真理的?”眼前的赤司君似乎好心为我提出了改变发型的建议,唔一旦接受了这种设定……这、这绝壁不适合好嘛!扎着冲天辫可是无法成为少女漫画中的女主角的哟~

      “呵……”
      不知被什么触动到了,赤司君轻笑着摸了摸我的头。虽然这种摸头的方式,实在很难不让我联想到曾经亲眼目睹他在上学的路上轻抚狗头的方式。

      “……太闪了。”
      “FFF团不在这个时候出动简直是说不过去。”
      “烧赤司么……?”
      “那还是放弃吧。”

      “咳咳咳,那么赤司,我们就先去前面等你了?”“好。”

      这句话似乎暗示着什么,但是我不愿意深想。嘛,我的个性是如果遇到这种情况就会下意识地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于是为了将脑海中即将到来那件事删除,我立刻转移了注意力,拉着自己的围巾说道:“嘿,我戴上了赤司君送的围巾哟!”

      这是暑假里前往东京观赛期间,赤司君送我的礼物。虽然夏天的时候收到的瞬间让我差点中暑昏倒,但是到了冬天这条围巾就派上用处了,围起来非常暖和。

      冰凉的指尖覆上我的手,然后生疏地替我重新围好了围巾,甚至将我的小半张脸也围了进去:“红色果然非常适合真理啊。”

      “因为是主人公的颜色嘛!”
      “……”

      我攥紧了围巾,然后笑着破梗:“嘛、开玩笑的哟。”不过赤司君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红色的呢。

      随后就是道别了,我始终不愿深想的那件事。

      从教学楼出来时,雪似乎下得更大了些。
      我开始后悔自己之前逞强将伞借给渡边同学的事了。毕竟要冒着这么大的雪回去,等到了家门口大概站在双亲面前的会是一尊被雪覆盖的冰雕吧。

      我带着就义前的悲壮表情望向天空,沉思。
      明年今日,请一定要记得在我的坟前放上一本日和哟,渡边同学。
      ……恐怕不是玩笑。

      像这样的雪,最近一次见到大概是去年的事了吧。让自己沉浸在回忆中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但是我却控制不了自己的思绪。

      是的,一年前的我并没有能和前辈们一起出发前往东京观赛。
      因为临近出发前母上大人不慎从楼梯上滚落而导致右腿和左臂粉碎性骨折,所以我理所当然地取消了去东京的计划,决定留在京都照顾母上。

      说不沮丧是不可能的,但沮丧的心情很快被期盼所替代。
      我相信着洛山的大家,相信着赤司君。因为我们非常强啊,因为赤司君非常强啊。所以,一定没问题的,一定会将胜利收入囊中的。

      那时候的我对此深信不疑。

      直到耳畔响起那天电波中传递而来的赤司君的声音。
      “即使败北,只要开心就好这些话,不过是弱者的借口罢了。输掉之后,我也只会说些漂亮话而已。”

      “洛山输掉了比赛,七海。”

      我忘了一件事情,上帝其实搞不好和我一样非常喜欢开玩笑。他总是以玩笑的方式摔碎那些你认为坚定不移的事物,然后说一句『这不过是开玩笑的罢了。』,这是他的玩笑之道。但是我却无法面对这样的玩笑而笑出声来。

      我所能做到的仅仅是用一种非常无力的姿态,以旁观者的身份,窥见了结局。

      没能前往东京,没能在那个时候陪在赤司君身旁。
      这是我一生最后悔的事情。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最后一课的正确上法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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