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乐年华》程天蓝

3、第三章

　　将摊位收拾干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1点多钟了。

　　汤可乐终于知道，往常如果按照正常的下班时间，黄西夏肯定得待到一两点钟，正心疼着他那样瘦瘦的身子怎么能顶得过来，就听见黄西夏提议：“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她有点欣喜，又有点恐慌。

　　最主要的是，她不知道怎么拒绝他，于是很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可是最煞风景的人还是没有忍住在这个时候见缝插针：“西夏，你真当我们是饭桶了，吃了一整晚了，再吃下去她还能保持那样的身材嘛！”

　　他明显是针对她的身材“就事论事”。

　　可是她也嘴不饶人：“托你的福，我是怎么吃都吃不胖的。”

　　童中正还没见过哪个女孩子这样跟他搭这种腔调，再加上她的态度挑衅，完全将他的男人气息一下子激起来了：“你要按照我给你开的食谱，我敢打赌一个月后你铁定变成一头——”

　　他一时想不起来要用什么词语来形容这个大眼汪汪的可爱女子，却听到她破天荒地说道：“母猪，是吗？”

　　说完，连她也不自主地笑了，却不知道自己发笑的原因。

　　她的形容确实有点粗俗，但是她不喜欢戛然而止，这不是最好的“成语接龙”嘛，反正他就是那个意思。

　　黄西夏也被他们的对话逗乐了，眉眼间的皱纹全都舒展开来，一副和事老状：“你们就别拿我这个喝点白开水都会发胖的人来开玩笑了。”

　　她大吃一惊，浑身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好半天才开口道：“你不是开玩笑吧！”

　　“当然不是！”童中正走过来，用手拍了一下黄西夏的脑袋，他比黄西夏要高半个头，这样的动作轻巧娴熟，看得出他们的感情有多好。

　　“这家伙以前睡我上铺的时候，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决心减肥，最后还是在我的美食攻陷下堕落，半夜三更偶尔还会伸出个头问我有没有零食，当时他又留了一头的长发，活像男版贞子，简直没把我吓死。”

　　这些话是真的。

　　当年黄西夏也是差不多现在这个身高，体重却是二字开头，每次他一身肥肉地爬上床的时候，童中正都劝他赶紧跟他换床睡，不然他害怕有天上铺的木板会压下来，连同他那硕大的肉躯。

　　可是，黄西夏对此建议罔若未闻，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因为当时童中正在女孩子堆里面实在是太受欢迎了，他每天都为了应付各种女孩子的事情夜夜晚归，经常不归。

　　黄西夏原本就是一个睡眠质量很浅的人，半夜一旦被人吵醒之后绝对要睁眼到天明，所以他宁愿冒着上铺塌陷的危险，也不愿意让这个有轻度洁癖的童中正睡在他上面。

　　更何况，童中正不经常回学校住宿，所以他睡在上铺似乎成为了理所当然。

　　汤可乐觉得有趣，还想打探更多关于黄西夏的趣事，却被黄西夏抢先说道：“你还说我，要不是你每天有那么多女生送东西，我能吃得那副身材！”

　　当年黄西夏还未进入大学的时候，属于中等偏瘦类型的，因为他本身一米七五的身高只能算中等身高，体型算是比较瘦弱的。

　　可是没想到跟童中正住在同一间宿舍之后，身高倒是没有多大变化，但是体型却不断地横向发展，而且有逐渐加宽的趋势。

　　特别是大四那一年，因为要赶毕业论文，学校也不再布置什么课程，他每天都窝在宿舍里面吃童中正床上的零食，他的体重上到了一个他自己创造的记录——256斤！

　　要说致命，也还不至于致命，但是要说不致命，也不能不致命，正因为他这幅“形状”，找工的时候，面试官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已经注定了悲剧。

　　暂且先不说相貌歧视这种招工歧视，试想一想，哪个单位能够看到一尊肉呼呼的佛像坐在那里，即便他在干活，你们也会觉得他在打瞌睡，因为那就是胖子的专利，除了吃东西，就是睡觉。

　　可是，黄西夏却什么都没有做，他就吃了一些膨化食品还有碳水化合物，当然偶尔还有女生送来给童中正的鸡翅之类的油炸食物，大脑运动还是高度运转的，但是体重却一直“非人道”地呈正增长的趋势。

　　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吧！

　　汤可乐愣了好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也才注意到，童中正眉目分明，笑容里面有种摄人心魄的邪魅，薄薄的嘴唇性感度可以跟安吉丽娜朱莉的双唇相媲美，但却各有春秋，可谓别有一番滋味。

　　这样算来，如果以现在对男子的审美观点来看，他也算是个美男子了，怪不得黄西夏在说到他的“校园史”的时候，他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

　　女人堆里头长大的男人都有这股邪风歪气，她还真的不敢恭维他的品格。

　　正想着，眼睛还是不停地在他身上打转，刚好瞅到他的下巴的时候，他突然弓下身子与她双目相对，深邃的眼睛有种说不上的狐媚，问她：“怎么，你该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那种自信的轻挑，就像是一种蛊惑一般，似乎有一种魔力在催促自己可以尝试一番。

　　可是汤可乐毕竟还是在各种电视剧里头见惯了帅哥，最终镇住了气势：“你再怎么帅也比不上我们家的‘雨’。”

　　她指的，当然是韩国当红炸子鸡“rain”，可是童中正听成了“鱼”，很困惑地问她道：“我看起来没有一条鱼长得好看吗？”

　　他百思不得其解，像他这样的男人，怎么会有女人将他跟鱼用来对比。

　　他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黄西夏，希望黄西夏可以支持地站在他这边，好歹他一个身高一米八五的大男人，在一个女人面前竟然比不上一条鱼？

　　金鱼？

　　接吻鱼？

　　扫把鱼？

　　美人鱼？

　　难不成还有美男鱼？

　　黄西夏的脸也逐渐把持不住刚刚那样不动声色，忍着笑点点头。

　　这让童中正感到更加困惑了，逼问她：“难道还有比我更美的美男鱼？”

　　她大笑一声，赶紧捂着肚子转过脸去，卢桂华就曾告诫她说她笑相不好看，她可不想让黄西夏看到。

　　“走吧。”黄西夏一个巴掌拍到他后背，示意他不要在这个问题上深究。

　　“你也在笑我？”童中正用手指着黄西夏，不依不饶地问道。

　　他没有回答，只是等了汤可乐跟上，便迈开步子往前走。

　　走了好几步路，见到童中正没有跟上来，汤可乐故意放慢了脚步，却听到黄西夏说道：“别等他，他会跟上来的。”

　　果不其然，走了离原地将近有100米的距离的时候，有人终于跟上来了，气呼呼地说道：“我就是不明白了，难道这世界上真的有美男鱼吗？”

　　她有点佩服他的“毅力”，当然也没有忘记给他一记白眼，最终说道：“是啦，哪天你去我家，我可以给你看看美男鱼是怎么样的。”

　　她只是一时气话，没想到他真的当真了，果断地问她道：“你家住哪里？哪条巷子那条街？门牌是几号？”

　　她一脸的惶恐相，可他却是一脸的真诚。

　　最后，还是黄西夏主动打破了两个人的僵局：“童中正，你给我正经一点，人家好姑娘，不要用你的套子来套在她身上。”

　　语毕，他忽然觉得这样的话让人预想非非，赶忙补充道：“我是说，不要用你骗女孩子的方式来骗她。”

　　“说得那么好听，你怎么就懂得人家是好姑娘来的？”

　　童中正脱口而出，还想将剩下那句话说完，却被黄西夏打断道：“人家到底是不是好姑娘，我比你更有发言权，我认识她已经两年多了！”

　　她有点感动，原来他记得她……

　　哦，不是，应该说是原来他心里面一直有她！

　　这样想着，心里面忽然像灌满了蜂蜜一样甜，脸上那份笑容也像是涂抹了蜂蜜一般，叫人看得发腻。

　　童中正还想开口，但还是将说到一半的话给咽下了，其实他想说，“你怎么知道我在用骗女孩子的方式骗她呢”。

　　没人说话，三个人并排着走，很快就走出了美意街，童中正就提议道：“坐我的车过去吧。”

　　黄西夏摇了摇头：“也不远，走路过去你们在我小店吃的东西刚好消化完，正好又可以再吃一次。”

　　汤可乐啼笑皆非：“你还真把我们当猪养啊。”

　　黄西夏笑了笑，半像玩笑半认真地感叹道：“我都想啊！要是我有钱的话——”

　　她的心头忽然一动，心底流过一股暖流，抬头看他，正对上他瞄过来的眼睛，赶紧避开，心却早已小鹿砰砰跳。

　　童中正很没趣地跟在他们两个人身后，对于这种大功率电灯泡的角色非常不爽，却苦于没有借口离开。

　　吃到一半的时候，砂锅粥店里面进来了一个着装打扮得十分妖艳的女子。

　　浓密的假睫毛，深蓝色的眼影涂抹得过于夸张从而降低了那双丹凤眼的可观性，秋意瑟瑟，就连外头的法梧桐都已经落叶，她却竟然还穿着很暴露的裹裙，看得汤可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正想开口问点什么，童中正却站了起来，冲那个女子挥了挥手，汤可乐当场傻眼。

　　还没将嘴巴彻底合上来，那个女子已经立在她眼前，用了很喋的台湾口音嗔道：“叫我好找！”

　　汤可乐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画面，差一点就没有将脸直接伸进锅里，却听到黄西夏小声对她说：“这还不是我见过最夸张的。”

　　细如蚊叫的声音似乎传到了童中正的耳中，他一个侧面瞪过来，正对上汤可乐投注过去的窃笑目光，恶狠狠地指着黄西夏威胁道：“不要在我背后到处说我的坏话！”

　　汤可乐收敛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就听见童中正对那个女子说道：“走吧，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说完，连招呼都没打，就直接搂着那个女子的肩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