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乐年华》程天蓝

28、第二十三章

　　酒没有买多，可是她却醉了。

　　她原本就不胜酒力，一轮下来，已经像个木头人一样待在众人面前傻笑了。

　　卢桂华向来知道她酒后疯言疯语，赶紧拽了她的腰往卧室走去。

　　黄西夏并不言语，倒是张煜嘟囔了几下：“怎么轮到你去扶她了，为什么我觉得这般不自在。”

　　卢桂华瞪了他一眼，就听到黄西夏开口笑道：“那边春光无限，我们可以激情无边。”

　　卢桂华气得跺了跺脚：“黄西夏，你等着，她醒来后我肯定要告诉她！”

　　这一觉似乎睡了很久。

　　汤可乐醒来的时候，摸了一下床头的闹钟，六点四十五分，正琢磨着自己并没有错过晚上的夜市，双手一摊，正想躺在床上一会儿，就感觉自己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

　　慌忙中将被子扯了开来，毅然发现黄西夏的脸清晰地出现在她面前。

　　她觉得“哄”的一下，脑袋里面乱糟糟的，赶紧将被子重新扔回去，还好黄西夏一点反应都没有。

　　可是她的心乱极了。

　　蹑手蹑脚进了卫生间，才发现自己的一身行头似乎还是昨天那个装扮，只是胸罩不知道为何竟然解开了。

　　她越想越觉得不安，却听到床头的闹钟“叮叮叮”地响了起来。

　　她一下子才反应过来，现在是上班起床的时间。

　　她无暇去遐想其他事情，匆匆忙忙地洗漱，上妆，慌慌张张地出了门。

　　上了公交车，才发现自己坐错了站，平时她坐56路，今天竟然浑然不觉地上了66路，车子拐了好几个弯，她才想起来，赶忙在最近的一个站下了车。

　　还好一下车就等来了56路，刚上车，包里面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她单手握着铁杆，另外一只手将手机从包里面淘了出来，站在投币处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是黄西夏的名字。

　　她一阵心悸，就听到司机不耐烦的催她：“不要站在投币处。”

　　她很尴尬地刷了卡，退到车子的后半部分，手机铃声停止了。

　　她将手机放在手里磨蹭着，再三犹豫还是给黄西夏回了个电话。

　　他的声音有点嘶哑，好像是感冒了。

　　她有点心疼，弱弱地问了句：“你怎么了？”

　　黄西夏在电话里头说道：“驾校昨天打电话通知你，下周六要去考九选三，叫你腾出时间去练习。”

　　她怔了一下，自己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黄西夏似乎听懂她的沉默，继续说道：“昨天你喝醉了，是我接的手机。”

　　她“哦”了一声，便没再说话。

　　黄西夏唤了她几声，她才回过神来，只听见黄西夏问她：“可乐，你想我吗？”

　　她脸微烫，车子一抖，一刹车，她听见自己在说：“这里信号不太好。”

　　挂了电话，汤可乐只觉得自己迷迷糊糊的，怎么都提不起精神，脑袋像是被谁用锤子轻轻地锤着，微微感到疼痛。

　　车子比原计划晚了半个小时才到，再加上她坐错车的时间，到达工厂的时候，她迟到了一个多小时。

　　偏偏总经理很不适宜地在这个时候来巡视工厂，见到她这样，也忍不住皱眉：“小汤啊，工作要上点心啊。”

　　她垂着手站在总经理面前，大气也不敢吭一声，谁叫她在这么个关键时刻出现这样的错差。

　　重大的问题接踵而来，总经理在巡视了工厂的情况之后，忽然问她：“听说我们有一批货被海关暂扣下来了，你估计损失有多大？”

　　她只觉得脑袋轰地一下炸开了，抬头看到总经理也是愁容满面，自己一下子竟然不知道要说什么。

　　那批货，她只是间接经手人。

　　当初她就知道那是一批次货，规格未达到欧洲的标准，可是下面的业务经理告诉她说只要经过合理的掺杂，将范围定在模糊的界限，货物就一定可以安全运到欧洲。

　　她为此请示了总经理，总经理考虑再三，也同意了，没想到现在这批货还是出现了问题。

　　见她没出声，总经理叹了一口气：“小汤啊，明年春天欧洲有一家大型的化工厂来参观我们公司，如果有机会的话，要建立商业合作，你说这批货要是出事了，按照那些欧洲佬的评定标准，估计——”

　　总经理没有说下去，可是她完全懂得他的难处。

　　欧洲人注重一家公司的底“清白”与否，如果在这个时候因为这批货的事情，他们肯定因为这个“污点”完全否决一家公司。

　　汤可乐还没愚蠢到会说出“这件事我一力承当”的话来，只听见总经理长叹了一下：“你看看这段时间怎么跟海关那边做一下工作吧，争取能不能将损失额降到最小。”

　　她一早就知道这不是一份好差事，没想到外联的工作竟然也摊到了她身上。

　　想到当初公司将代理代表从业务经理改为工厂主管的主意还是她出的，她觉得自己当时真是犯贱，竟然将这么束缚自己的事情摊在自己身上。

　　公司当初在出口货物申请表上的代理代表是业务经理，但是当时汤可乐担任行政专员的时候，每每看到业务经理交上来不符合格式的合同的时候，就建议行政经理更改业务经理可以私下签署合同的权利，改为工厂主管，一可以减少她的工作量，二是更加规范业务经理“手脚不干净”的行为。

　　建议提出之后，总经理很欣赏这个提议，而后就做出了规定，以后凡是货物出口的，代理代表签署同意由工厂主管签署，起先业务经理觉得此举太不信任他们，还有点抵触，到后来制度实施了半年以后，改革也没有多少反对声音了，总经理还特意在年度总结大会上表扬了汤可乐一番。

　　今天想起来，自己当时一举今天完全是在作茧自缚，她不由哀声一叹。

　　见到汤可乐的时候，卢桂华真想假装不认识她，拐了个墙角没见到汤可乐追上来，她才讪讪地回头，拉着她的衣角，小声问她：“你没事吧，姐姐，天塌下来都没见你这般从容满面啊。”

　　她不由得哀叹了一声，白了卢桂华一眼：“有本事你就不要回头啊。”

　　卢桂华脸上一阵红白，只道她经期来了，低下声来问她：“好端端的，发什么脾气？”

　　“我发脾气？”汤可乐冷着脸，“你说我能不发脾气？”

　　卢桂华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她到底是哪根筋出现问题了，只觉得汤可乐今天晚上似乎不太正常，赶紧扯开话题：“是不是要我去帮忙啊。”

　　自从汤可乐将小吃摊的服务员支走之后，她就经常被她叫去帮忙，免费工。

　　做了几个晚上之后，卢桂华就已经表示抗议，可是汤可乐总是有办法将骗她去帮忙，她都着了好几次道了。

　　正想着什么，就听到汤可乐冷冷地说道：“陪我去喝酒。”

　　卢桂华倒是愣了一下，大拍了一下脑袋，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赶忙说道：“要不这样子吧，我叫张煜过来——”

　　汤可乐不言语，直接甩过头走开了。

　　走了几步，还是见到卢桂华跟上来了，她突然停下了脚步。

　　回过头，见到卢桂华一双圆滚滚的眼睛看着她，她不由得笑了。

　　卢桂华恶狠狠地瞪了她：“有什么好笑的！”

　　她倒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找了一家最近的酒吧。

　　她是多久了没进酒吧了，她确实不记得了。

　　自从享受了一下当小吃摊老板娘的滋味以后，她几乎每天晚上都围在小吃摊旁边，对于酒吧这种消遣，她突然感到有点陌生。

　　不知是什么原因，酒吧里面竟然没有习以为常的灯红酒绿，原因是七八点的光阴确实不是逛酒吧的最好时间。

　　可是她今天原本就不想逛酒吧，她只想喝醉。

　　喝醉了就什么好了吧，所有应该想的，不应该想的，只要喝醉了，即便是天塌下来，她也不用去想这么多事情。

　　想起那批货物，汤可乐觉得自己全身的喊麦都要竖起来了。

　　该死的，她在心里面暗暗骂自己，原本是来找醉的，竟然还在想那批货。

　　卢桂华只点了一瓶可乐，她不由得瞪了她一眼。

　　卢桂华也不甘示弱，直接呛她：“你要是喝醉了谁抬你回去！”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

　　她也很识相，只是点了软饮料，碳水化合物里面根本没有酒精，可是她还是感到眩晕，忍不住问了卢桂华：“你说，你现在到底是长了一个头，还是两个头？”

　　卢桂华拍的一下将她的手压在了桌面上，很不爽说道：“我说汤可乐，你今天晚上到底是来买醉的，还是来卖笑的？”

　　她怔了一下，嘴巴里面竟然鬼使神差地回答道：“卖笑的。”

　　卢桂华有点难以置信，幸好这个时候手机刚好响了起来。

　　汤可乐瞅了她一眼，稍微坐正了一下身子，便没再说话。

　　是个骚扰电话，卢桂华骂骂咧咧地骂了回去，刚挂了电话，汤可乐已经结完帐走了出去。

　　卢桂华对她这些举止感到莫名其妙的，追了上去：“要不今天晚上你去我那边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