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羊者庄园之外交篇》翎星散落

9、Death.9

　　拍卖会的第二日德赛维亚就以德拉奈斯国外交使者的身份前去面见阿曼达元帅，在别人的地盘折腾出一场闹剧，理应去向“主人”赔礼。

　　狄斯陪德赛维亚见到阿曼达元帅后便识趣的离开专属于阿曼达元帅的办公室，前往贵宾室等候两人会谈完毕。

　　在等待的期间，狄斯也没闲着，他翻阅了各大新闻报纸，检阅自己昨晚的战果。

　　科斯洛埃斯国内最富盛名的帝国时报上报导了阿曼达元帅昨夜在菲拉索会所以天价购买了一支葡萄酒的行为，写者站在平民的角度做出了许多毫无根据的猜测，比如阿曼达元帅以此举向站在外交官狄斯·威廉森身后的那个男人表示友好之类的揣测，整篇报道充满了讽刺性。

　　狄斯也只当笑闻翻过则已，虽说是言论自由，这种官方性的新闻果然还是以糊弄平民为主，压根没有提到任何重点。

　　热点娱报里有一篇名为“外交官的阴谋”里则一味的谴责他的“不道德行为”，同是臆测之语这个报刊的言论却十分接近真实，比如外交官雇凶杀人、下药买疯、雇人抬价等等。只不过他们所言虽为真实，真正相信他们说法的人却不多。

　　狄斯在弗莱德星系的名声颇盛，过于片面的言辞倒是抹黑的成分较多，大多人都不会选择去相信这份报道。

　　至于其他小报里胡乱报导的那些内容，多是笔者根据两大媒体的报导所编写的一些文章，狄斯也就粗略看过。

　　或许他是不能从这些报导中获取到成功的喜悦了，狄斯微牵了嘴角，神色显得有些不郁。

　　“阁下，您心底的恶劣分子稍微平息了吗？”霍格林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带著股戏谑之意。

　　克里卡洛特内政官没有忍住，竟是笑出声了。

　　“没有人观赏的胜利不是很寂寞吗？”狄斯的神情瞬间就沉了下来，克里卡洛特内政官不由得心生寒意，然而下一秒却又见他的长官眉眼带笑。

　　霍格林当即就蹙了眉：“阁下，恕我冒昧，在弗莱德星系里凡是有些地位的贵族们只怕都知道您的真面目了，例如‘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牧羊者庄园大佬’。经过昨夜之事，今日前来会馆递邀请函的人比平常多了三倍不止。”

　　“看来名人也不好做呢。”狄斯摆了摆手，故作为难的叹了口气。

　　霍格林单手捂住了头，对于长官的任性他已经不想再发表任何言论了。

　　其实狄斯做得很隐晦，贵族们就算怀疑也找不出证据，最多在心底对狄斯·威廉森持有怀疑。

　　昨夜除了在拍卖会现场的“宠物”们，在弗莱德星系里有不少经由帕尔纳克出手的宠物也都出现了魔怔的状态，精神失常的宠物们袭击主人，对饲养他们的贵族们造成了不同程度的伤害，甚至将主人残忍杀死。

　　全星系性质的事件引起各帝国掌权者的重视，毕竟死的人是贵族，其中的利益牵扯不是随意能处置的。

　　由此引出的安全问题无可避免的涉及到保镖的素质，而拍卖会上数十保镖的死亡令贵族们不敢再购买帕尔纳克的“商品”。

　　此次帕尔纳克的生意虽遭到了打击，但并不至于令他覆灭。

　　霍格林认为这并不是自家长官的行事手段，给敌人留下生路只会为自己增添危机，也或许这其中蕴含着另外一种含义——狄斯·威廉森不屑于小人计较，或者他不介意来自小人的报复。因为他没有多余的时间和帕尔纳克周旋了，他所剩余的时间只为了那一位大人。

　　“霍格林，你今天的状态似乎不太好？”狄斯脱下外套，把袖子挽到了手腕以上，露出骨节突出的手腕，往日被衣服遮住的手臂显得瘦小而无力。

　　“阁下，可能是昨晚吹了冷风，今天身体有些不舒服。”霍格林的表情变得有点微妙，像是做坏事被人抓住，不自然地咳嗽了两声。

　　“是吗？”狄斯费了好大劲才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霍格林会因为小小的感冒就神游天外？作为一个笑话的话，霍格林确实逗他开心了。

　　德赛维亚与阿曼达元帅的会谈直至晚上十点才结束，狄斯对此一无所知，他早已累得熟睡过去，回程是由德赛维亚亲自抱回去的。

　　第二日清晨狄斯醒来后才知道这段趣事，娱乐报刊又掀起一阵热潮，他前日刚与陌生男子拥吻，昨日又被人抱着出了阿曼达元帅的住处，这“帝国第一情人”的名号算是坐实了。

　　德赛维亚挂掉视频通讯，伸手揉了揉有些发胀的额头，对坐在身侧正津津有味的阅读着报刊的狄斯说道：“明早我就回国。”

　　“是为了准备战事？”狄斯放下报纸，自然而然的接口道。

　　“嗯。”德赛维亚盯着狄斯看了片刻，微微点了点头。

　　“阿曼达元帅阁下并非一个诚实的合作对象，同他合作必须有所觉悟。”狄斯看着德赛维亚喜怒不形于色的侧脸，提醒道。

　　“……”德赛维亚不回答狄斯的话，这件事情双方都心知肚明，他对阿曼达元帅也留了后招。

　　“元帅阁下，我去帮你准备行李。”狄斯无奈一叹，借故离开。德赛维亚若是不想说的话，自己又何必执意打探呢？他从来都不是会将自己的计划全盘向他人脱出的男人，他更喜欢控制每一颗棋子按照自己的布置去走，让棋子们在不知不觉中替他完成整个布局。

　　德赛维亚却在狄斯起身的瞬间握住他的手腕，把他扯到自己怀里：“科斯洛埃斯国的情报工作做得很好，我国无法探查到任何情报。”

　　狄斯脸色严肃起来，坐直了身体转头看着德赛维亚说道：“元帅阁下，其实阿曼达元帅阁下所能做的选择并不多。”

　　德赛维亚握住了狄斯的手，沉声道：“我不喜欢做无谓的猜测。”

　　“不是每个有选择机会的人都能自主选择的，更多时候时机、突发事件以及其他一切因素会令选择之人被迫选择。”狄斯唇角微扬，露出个有点讽刺的笑容。

　　德赛维亚搂住狄斯，凑过去在他的唇角吻了吻，不用他提示狄斯已领会到他的用意。

　　“无论阿曼达元帅阁下有什么打算，或者想和哪方势力暗中勾结，我国始终是科斯洛埃斯国最大的威胁。只要我国对科斯洛埃斯国的威胁不除，阿曼达元帅阁下的心思就很容易猜到。”狄斯顺势倒进德赛维亚的怀中，在他的肩上蹭了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依靠着，“阿曼达元帅阁下所谋划之事，无非就是削弱我国的兵力，而两国联合攻打安尼塔国，阿曼达元帅阁下虽顾全大局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但在开战之时拖延战机，令我国直面安尼塔国帝国军的主力之类的事情是极有可能发生的。”

　　狄斯想了想，又出声否决了自己的判断：“不，阿曼达元帅阁下的野心远不止于此，他是想让科斯洛埃斯国立于四国之顶。我国临近安尼塔国和雷克兰德尔国，战事一起雷克兰德尔国定会趁机偷袭，到时我军两面作战，科斯洛埃斯国作壁上观，等时机成熟再施以援手，我国不仅损失严重还欠了科斯洛埃斯国一个人情。“

　　“巴斯托纳·阿曼达已经老了，他也就只能在科斯洛埃斯国逞威风。”德赛维亚的声音不大不小，寻常的叙述中带着一股自信。

　　狄斯和德赛维亚的眼瞳对上，读懂了对方眼瞳里面震慑的意味。

　　“阿曼达元帅阁下一直认为，我是元帅阁下您的弱点。”两人贴得很近，烫热的气息交缠在了一起，狄斯偏过头，低声说道。

　　“狄，我是你的男人，因此无需你为我抵挡明枪暗箭。”德赛维亚抬起手来，以食指按在对方柔软的嘴唇上，眼前明明柔弱的下一刻就会晕倒的男子委婉的表达他愿为自己奉献出一切，即便有很多人曾如此向他效忠过，但无疑唯有狄斯能够打动他。

　　“元帅阁下，或许这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了。”不知是否是错觉，狄斯觉得嘴里有一股苦味，“元帅阁下，在我眼里您是一位城府很深并且喜怒不行于色的军人，您乐于控制他人，专断独行，十分自信。所以即便有一天我不在了，阁下您大概也不会感到寂寞吧。”

　　“我从来不在意身边人的去留，原来弄丢一个人的感觉是寂寞吗？”德赛维亚闻言却只是轻笑一声，笑声中带着说不出的讽刺。

　　狄斯缓缓伸手握住了德赛维亚放在膝盖上的右手，询问道：“阁下这几年难道不觉得寂寞吗？”

　　“对于一个掌权者来说，极少能拥有属于自己的闲暇时间。”德赛维亚盯着狄斯，刻意放慢了语气回道。

　　狄斯苦笑了一下，对于这个意料之中的答案并不感到意外。

　　“狄，我不知道那种感觉。”德赛维亚俯身在狄斯额上落下一吻，“正如你所言，掌权者不需要太多欲望，这对于帝国来说并不是好事。而这些年来，光是压抑着把某人抢夺回来的念头就让我筋疲力尽……”

　　“元帅阁下，谢谢你。”狄斯呆愣了片刻，才迟疑的回道，他突然有点不明白德赛维亚的话。

　　“怎么傻了？”德赛维亚抬起左手勾住了狄斯的后颈，将他整个人拉向了自己，然后含住对方柔软的双唇。

　　狄斯却偏过头，将脑袋埋在了德赛维亚的肩上，闷声道：“元帅阁下，明天您就要登舰了，今天还是早点休息吧。”

　　德赛维亚眉头皱了皱，不再出声扰乱这份寂静，心中却有另外一番思量。

　　夜晚，狄斯·威廉森已陷入了沉睡之中，德赛维亚悄声离开卧室，径直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使馆同夜色一起陷入寂寥之中，德赛维亚有些烦躁地解开了衬衣最上面的几颗纽扣，真是令人感到漫长的夜晚，只要一闭上眼睛他的耳边就不断回响着狄斯下午所说的那一句话，那一句动情的令他不忍拒绝的话。

　　“在时间面前，所有的感情都无可避免的走向平淡和世俗，我现在只想用我这一双眼睛见证在元帅阁下您统治下的帝国走向辉煌，唯有这个在几百年内不会因为岁月的洗礼而黯淡下来。”

　　狄斯·威廉森究竟是怎样的一个男人？他拒绝了离别前最后的温情，无论如何也要参与到这场帝国之战中，他能在这场战争里得到什么？或者失去什么？

　　“你可能猜透，你家长官到底在想什么？”德赛维亚双手交叉置于膝上，沉声问道。

　　“长官为了帝国的繁荣可以奉献出生命。”霍格林从黑暗中现出身形，只见他缓缓在德赛维亚身前跪下，低垂下头，摆出一个无比尊敬的姿态。

　　德赛维亚不悦的说道：“我已经给了你太多的时间，而你的答案始终如一。”

　　“除了元帅阁下，我是最接近威廉森少校阁下的人……没有人能长时间保持伪装，如果十年的时间都不能揭露一个人的另外一个面貌，是否代表着他并没有对任何人有所隐藏呢？恕我直言，D组织已经成为过去，元帅阁下您不该因为一个传奇般的存在而对自己的恋人心存疑虑。”霍格林犹豫了片刻，有些话不是他这样的身份该说的，今日也不是合适的时机，不过他仍是为自家长官抱了不平。

　　德赛维亚轻声“嗯”了一声，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拉开了紧闭着的窗帘。他无法否认霍格林的话，D组织是个一直梗在他心口的噩梦，虽然有证据表明狄斯·威廉森不是D组织的成员，但他仍无法释怀。

　　“狄斯·威廉森，真如噩梦般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