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羊者庄园之外交篇》翎星散落

10、Death.10

　　弗莱德星系3亿4163年11月3日，安尼塔国为了抢夺“新的生存空间和资源”，意图侵占科斯洛埃斯国的领土。

　　弗莱德星系3亿4163年11月6日，科斯洛埃斯国派遣外交官前去议和，客舰在驶入安尼塔国境内后遭遇到不明袭击，下落不明。

　　弗莱德星系3亿4163年11月15日，科斯洛埃斯国向安尼塔国宣战。

　　弗莱德星系3亿4163年11月23日，科斯洛埃斯国的舰队正式起航，两日后德拉奈斯国的联军也从驻地出发，欲从两面夹击安尼塔国。

　　原本不应随行的狄斯在阿曼达元帅阁下的邀请下搭乘科斯洛埃斯国第三舰队的军舰，此时正在随舰前往安尼塔国的杰拉西欧德星球。

　　“少校阁下，夜深了。”霍格林的声音从视频通讯器里传来，方才巡逻回来发现长官的房间内竟还未熄灯，如今长官的身体已一日不如一日，再熬夜下去的话只怕会出现状况。

　　狄斯躺在床上，正专注地看着手里的资料，目光没有离开资料片刻，只略微抬下巴说道：“我再看一会儿就睡。”

　　霍格林‘善意’劝说道：“少校阁下，要是让元帅阁下知道您又熬夜工作，阁下您的耳朵少不得要遭罪了。”

　　“我知道了，元帅阁下真是放了个大麻烦在我身边。”狄斯这才将目光从资料上移开，困扰的揉了揉眉心，他想起德赛维亚离开摩达那一日的情形，头又开始疼了。

　　——狄，我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即便是死亡也不能将你带离我的身边。

　　狄斯自昏睡中醒来后便看见德赛维亚压在床头的留言，不由得会心一笑，什么时候不苟言笑的元帅阁下竟也玩起了浪漫？也因为这道心思，狄斯并未深究这条留言底下的深意。

　　除了留言，德赛维亚还将他的儿子丹尼斯亚和遢遢留在使馆内，艾尔索普上校随行护卫。自那日起他就告别了安宁，白日里被遢遢缠着，晚上还要忍受艾尔索普上校的唠叨。

　　“唉……”狄斯放下资料，似乎不堪疲累的叹了口气。

　　“少校阁下，明早您还要与埃文·阿曼达阁下会面，还是早些休息吧。”霍格林笑了起来，最近长官越发像是个爱耍脾气的小孩，不能娇纵他。

　　狄斯看了看时间，微微点了点头，便熄灯躺下休息了。

　　霍格林说的不错，明早还要与埃文·阿曼达周旋，他是该休息了。

　　早上林恩侍从官刚服侍狄斯起床，埃文·阿曼达的侍从就前来邀请狄斯去同他的长官共进早餐，狄斯欣然同意。

　　阿曼达元帅阁下的三个儿子虽然都挂有军衔，但实际上他们长年定居首都，并没有独领一支舰队。埃文·阿曼达虽然是阿曼达元帅的长子，可惜生母地位太卑微，连累他本人也不得阿曼达元帅的喜爱，较之另外两位继承者所能掌控的力量确实薄弱了些，因此这些年来他忙于拉拢各方势力，倒也能和两外两位势均力敌。

　　而众所皆知，狄斯·威廉森是阿曼达元帅阁下指定的德拉奈斯国的外交官，自他到科斯洛埃斯国后阿曼达元帅便频频与他会面，绯闻层出不穷。而且每当阿曼达元帅与狄斯·威廉森会面完毕后，阿曼达元帅时常会做出一些重要的决策，这段时间内的微妙之处怎叫人不想歪。

　　可是狄斯·威廉森仍挂着德赛维亚|情人这个名头，而阿曼达元帅也明确表示两人只是普通朋友关系，所以旁人也只能暗自猜测。

　　埃文·阿曼达对两人关系的看法偏向于第一种，他一直认为自己的父亲在追求狄斯·威廉森，毕竟在狄斯·威廉森还是个单纯的星球商人时他的父亲就很欣赏这个男人，常年保持着联系。而且他能感觉到狄斯·威廉森对他并无恶意，虽然时常与他作对，也总不给他好脸色，但若是狄斯·威廉森对某个人连一个眼神也吝啬给予时才是真正的疏离。

　　“埃文大少，你今天的兴致可真好！”狄斯惬意的端起放在一旁的茶水，浅浅地抿了一口，笑盈盈的说道。

　　埃文大少是他往日里给埃文·阿曼达取的别称，不乏嘲讽之意。

　　“父亲派我来攻下这个毫无战略意义的杰拉西欧德星球，我能不感到无趣吗？就连葛迪思那无脑的家伙也觉得这场战争的功勋已被他稳稳握在掌心了，你没见他那张整日笑得都快僵硬的脸，可笑死了！目光短浅的家伙为了一点点的功勋就满足了，今后如何成大事？”埃文·阿曼达一手轻轻地晃动着酒杯，看着酒绕着玻璃杯慢慢地旋转，神情显得愤怒而不满。

　　葛迪思·梅耶是第三舰队的统帅，出身名门世家，为人稳重，不像其他世家子弟一般骄傲自大，十分和善。据闻他与舰队中的军官关系很铁，从不与属下争功，也从不会急功近利，极得阿曼达元帅阁下的信任，所以这次才会派他来攻打杰拉西欧德星球。

　　狄斯唇上噙着一丝微笑，两片薄唇微微动了动，声音低沉略带沙哑却又充满了魅力：“埃文大少，梅耶上将可是位福将，虽然杰拉西欧德星球的守备力量和攻击力量都不算差，但依我所见梅耶上将已经为此次战斗做好了完全的准备，绝不会有差错发生的。你身为第三舰队的副将，这功劳是稳稳捏在手里了，还有什么不满的呢？”

　　“父亲太偏心了！他把莱尔和凯尔利安排到最前线的战场，偏偏把我安置在后方，同是父亲的血脉为什么待遇天差地别？”埃文·阿曼达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狄斯·威廉森，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是计谋得逞后的神色。

　　狄斯的视线从埃文·阿曼达脸庞上面轻轻地划过，继而垂眸道：“埃文大少，这世上每个人的存在都有其独特的轨迹，就像是战场一样，舰队、统帅、士兵甚至是无关紧要的平民等等，都有其存在的意义和最适合他们站立的位置。有时候人要是站错了位置，不仅前途不保，甚至连自己的性命也都要赔进去！”

　　“阁下的意思是……”埃文·阿曼达忽然话锋一转，轻声问道。

　　“在战场上极少统帅有必胜的把握，他们总会下意识给自己留条后路，故而在守将的选择上相对慎重。阁下的两位弟弟虽在前线，可是他们并无太大的兵权，最多只能领三百艘战舰而已。据我所知贵国元帅打算调遣五支舰队兵分三路征讨安尼塔国，其中第四舰队前往瓦格里星与我国的第六舰队汇合，其余四支舰队分为两组，从三面包围安尼塔国，配合我国的军事进攻。”狄斯瞥了埃文·阿曼达一眼，轻哼道，“埃文大少，贵国的一支舰队有2500艘战舰，三百艘战舰莫约只占了其中的百分之十二，而能身居前线的将领无论是资质、经验或者地位之类的无一不比您的两位弟弟高，因此他们虽在前线，又能抢夺到什么功勋呢？比起不切实际的幻想，您不如‘守个漂亮’，至少这份功劳您的父亲会看在眼里。”

　　埃文·阿曼达听完狄斯的豪言壮语后，微微眯起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用餐完毕，狄斯·威廉森回房休息，侍从官们也得到了片刻的安宁。

　　霍格林待长官陪着两个孩子睡下后，回到办公间欲取一份文件，无意中听闻克里卡洛特内政官同格林希尔内政官谈话内容。

　　克里卡洛特内政官饶了饶头，翻了个白眼道：“格林希尔，威廉森阁下为什么要给埃文·阿曼达一个抢夺功绩的借口呢？这对我们来说有害而无利。”

　　埃文·阿曼达身边不可能没有阿曼达元帅阁下的眼线，没有一个上位者会对下臣们放心，猜忌已经融入了他们的骨子里。埃文·阿曼达与狄斯·威廉森虽无大的过节，但也并不是推心置腹的关系，而今天埃文·阿曼达所做的一切很反常，深入推敲起来无非是诱使狄斯·威廉森说出那句话罢了。

　　“少校阁下这么做必有他的道理，或许是我们还不够资格知道罢了。”相较下来格林希尔内政官沉稳多了，他隐约知道德赛维亚元帅阁下与威廉森少校阁下私下密谈过几次，他并不认为这两个男人呆在一起只是谈情说爱，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无论如何……以自身为推动某事的契机，会留下被人拿捏的把柄。”克里卡洛特内政官欲言又止，有些话他并不合适开口。

　　“威廉森阁下如今还会在乎这个吗？”格林希尔内政官的眸色越来越深沉，他缓缓站起来，走到门边斜斜上挑眉目，与霍格林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威廉森少校阁下只是‘就事论事’而已，虽然话语中有暗意，最多也只能安个挑拨离间的名头，倒也不至于落得个干涉他国事务的罪名。”霍格林微微一哂，带出点冰冷地笑意。

　　眼见格林希尔与霍格林的针锋相对，克里卡洛特内政官暗暗攥着拳头，双眉也紧皱在一起，他并不是迟钝的没有发现长官的异态，而是不想去深思，真相总是残酷无比的。

　　“你们都猜想错了……作为帝国将领，我们首先要效忠的是帝国与元帅阁下，然后才是威廉森少校阁下。但是我们在长时间的潜移默化之下已经淡化了这层关系，所以看待很多事情的角度过于单一。”霍格林拍了拍克里卡洛特内政官的肩膀，抚平他的情绪。

　　克里卡洛特内政官讶然道：“你的意思是元帅阁下会插手此事？可是即便元帅阁下手段如何厉害，谁能阻挡死亡的脚步呢？”

　　“有时候爱情的力量会使一切不可能化为可能。”霍格林幽幽一叹，丢出了一句极为玄乎的话语。

　　“爱情吗？”格林希尔内政官目光内敛，“元帅阁下与威廉森少校阁下之间存在着爱情吗？”

　　“我曾在扮演过许多角色，在各个地方做过卧底，毫不夸张的说我曾见过许许多多生离死别与爱恨情仇，但我从未见过元帅阁下与威廉森少校阁下这样的情侣。”霍格林语带感慨的叹道，“他们之间很少谈及情爱，但在各种压力和危机之下，两人之间无理由的爱情却构建了无数个新的局面。我从未见识过像威廉森少校阁下这样一个下层将领却担负着左右帝国命运的重任，他将自己真实的一面暴露在元帅阁下面前，元帅阁下回以信任与支持，这份情感或许已超越爱情的界限。”

　　“凭借元帅阁下的权势与手段，即便威廉森少校阁下远离他的视线，但这么多年来元帅阁下他对威廉森少校阁下的情况真的一无所知吗？”格林希尔内政官突然发问道，而这个问题也是困扰了霍格林多日的疑问。

　　自那一夜与元帅阁下交谈过后，霍格林心中就布满了疑云，元帅阁下信誓旦旦的语气一半是来源于自身拥有的傲气，一半来源于不知根源的笃定，所以他当即遵从元帅阁下的命令，因为他在元帅阁下身上看见了比死亡更令人畏惧的东西。

　　手表内暗藏的通讯器突然嘀嘀作响，霍格林回过神来，同两人挥手告别后离开。现在不是追思过去的时候，一场大战正在眼前，他要做的事情还很多。

　　霍格林回到房间后才打开通讯器，扫了一遍显示在屏幕上的暗语，紧皱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

　　关键的钥匙已经拿到手，计划可以启动了。

　　霍格林想威廉森少校阁下知道这个消息后心情应该会愉快起来，他也给尽快安排回程的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