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潭洞的童话（清潭洞爱丽丝同人）》吴良子

9、九、尽释前缘

　　然而王子与灰姑娘的故事终止于婚礼那一刻，徐允珠与车胜祖的日子还在继续。婚后二人搬入了一处高级公寓一起生活，车胜祖才向妻子坦陈自己的身世，顺便表达了自己为了成全爱情不惜抛家弃父的伟大情怀。徐允珠来不及感慨自己得偿所愿，真的嫁进了有钱人家，短暂的喜悦与感动之后，却陷入了无法维持生计的窘境之中。

　　大公寓的房租、每日的开销用度、学校的学费……门口的信箱里总是塞满了催账单。徐允珠为此愁眉不展，而车胜祖却是一个无可救药的乐天派，从小的优渥生活使他将金钱看得很淡，甚至不屑去思考这些问题。过了蜜月期，两人的矛盾渐渐变大，如一道鸿沟横亘在夫妻之间，难于逾越。贫贱夫妻百事哀，徐允珠不由想起了父母曾经说过的话；而车胜祖却坚信，有情饮水自然饱。

　　“胜祖，你就不能出去找份工作吗？”徐允珠看着车胜祖一天到晚画着那些卖不出去的画，终于忍不住劝道，“兼职也可以，咱们的学费还没凑够。”

　　“嗯……”车胜祖一边往画布上涂抹着颜料，一边漫不经心地应道，“我们可以找地方办个个人画展，也许就能找到赏识我作品的伯乐，到时就不用为钱什么的争吵了。”

　　“现实点好吗？咱们哪有办画展的钱！再这样下去，我们就要被赶出公寓了。”徐允珠软语道，“不如这样，找一份商业管理类的实习工作，毕竟你在美国学过这方面……”

　　“世俗的女人啊，难道你想让我的艺术染上铜臭味？”车胜祖打断她的话，厌恶地背过身去，连连挥手，不屑道，“我还以为你跟别的女人不一样，现在看来也没有什么区别，一天到晚总是钱钱钱的。”

　　“你以为你是梵高吗？”允珠气极反笑。

　　“终有一天，我会成为比梵高更出色的艺术家。”车胜祖着迷地看着自己的画，仿佛注视着的是自己的情人。

　　“希望那是在我们饿死街头之前！”

　　即便车日南没有出现，徐允珠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能维系多久。她每天都处于一种莫名的愤怒与焦虑之中，找不到出口的怒火使她五内俱焚，与此同时，又不得不为生计奔波忙碌，努力维系着这个家。因为车胜祖，这是她真心爱上的第一个男人，离开他，等于剜去自己的心。徐允珠下不了手。

　　车日南就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干脆利落地解决了一切。当他说出“请你离开胜祖”时，徐允珠竟有一种解脱的感觉。她努力睁大眼睛，依旧阻止不了眼泪的滑落，一滴滴砸在手上，生疼生疼的。

　　徐允珠从来不是每日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自怨自艾的人，过去不是，如今也不是。在又一次求职失败之后，她慢慢地走在高楼林立的清潭洞街头，吹着初春的冷风，仿佛这样能减少心中的失落与沮丧。将毛线帽摘下攥在手中，仰头看了看蓝天白云——偌大的清潭洞整个都被包裹在一个玻璃缸中，折射着迷人而奇幻的光芒，吸引着不明真相的圈外人，却也竖起一道无形的壁垒，允珠已经头破血流了。

　　徐允珠不合时宜地想起徐浩民的玩笑——要是此刻真出现神仙教母，自己该提什么样的请求呢？正想得出神，她低眉间，就见西装革履的车胜祖站在面前，不由笑了起来。

　　“我刚搬来没多久，挺乱的，坐吧。”徐允珠将车胜祖领到自己的小公寓，像普通朋友一般随意招呼着。

　　车胜祖随意扫一眼，已将允珠的窘境看在了眼底，道：“之前我们见面的时候，你不是说过有个机会的吗？是什么机会？”

　　“不用知道，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允珠淡淡一笑，转移了话题，“你和世景，分手了吗？我想说，你们要是成了，肯定能上报的，可都没看到。”

　　“她逃跑了。”

　　“逃跑？”

　　“她说没有证明的方法。”车胜祖神情有些失落。

　　“证明什么啊？”

　　“她爱我这件事。”

　　“哎，真是，爱要怎么证明啊？”徐允珠失笑，不过这倒是很像车胜祖一贯的行事风格，任性而多疑。

　　“就是说啊，我什么时候让她证明了？”车胜祖耸耸肩，感慨道，“我只是希望她在我眼前，说一句没有我好像就活不下去了。没有我不行，差不多说这么一句就够了。时机就是不对啊。”

　　“肯定是你让人家证明的呗。”允珠笃定道，“你不是不相信人吗？对我也是这样。对世景，你肯定也是信不过的。”

　　车胜祖矢口否认：“没有，我不是过去的车胜祖了，我知道什么是现实。”

　　“现实？”

　　“画的事，你说的对，是我爸，是我爸替我着想买的画。韩世景喜欢我是事实，她喜欢我所拥有的也是事实。你看人家电视剧里，女主角对世界上的一切都有兴趣，就只有一样，对男主角的钱不感兴趣，这像话吗？我是因为韩世景才知道的。都这样了，我还能让她证明什么啊？啊，我承认对你曾那样过。当时的我，就像你说的，还很不成熟。不过，现在不是了。”

　　街头乍见之下，徐允珠还以为车胜祖真的长大了，如今看来，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允珠听他将过去说得如此轻描淡写，心里也没起什么波澜，笑道：“喂，人可不是说变就变的。就算嘴里能承认，内心还是在持续不断地怀疑着。你不是不承认女人的欲望吗？就算其他人说不准，我可是知道的。”

　　“都说不是啦！”车胜祖提高了声音，如一个吵输了架的孩子一般不服气。

　　“世景绝对不会逃跑的。从小，就算我看过她跌倒，也从未看她逃跑过。”徐允珠想起韩世景曾经那么自信地说，她的爱情就是守护住车胜祖的爱情，一生都要以车胜祖喜欢的样子生活。这样的韩世景怎么会逃避？除非车胜祖先否认了他们的爱情，让她失去了坚持下去的理由。

　　“可能韩世景也改变了吧。肯定是，她先逃跑的。”

　　“肯定是你一手推开的，嚷嚷着让她证明。”

　　“都说了，我从没有说过那样的话。”

　　“真是没有吗？”

　　“没有，梦里都没有说过那种话……梦？”车胜祖顿时若有所思起来。

　　“什么梦？”见他的神色不对劲，徐允珠紧张起来，生怕一不小心刺激到了他，“车胜祖，你没事吧？”

　　“那，不是梦……”车胜祖说着便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