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青黄]Rewind》方久

4、Act Ⅳ

　　“这是我的任务，就是要去送死也用不着你来替我！”
　　黄濑原定第二天清晨就搭乘直升机前往军部集合，结果队长赤司征十郎却在这时告知他，青峰将会代替他参战，他只需要照常留在基地就可以了。
　　压抑着愤怒的声音比平时要沉，也多了几分急躁。不愿意在激烈的争吵中越陷越深，黄濑握紧了拳，不再看一直皱着眉、面色不善的青峰，转身就要离开这间几乎令人窒息、一触即发的军官公寓：“就算要求是明天启程，而小赤司也无能为力……总会有办法的。”
　　话音落下，黄濑已经走到门边，抬手准备开门——
　　“所以你是要我眼睁睁看你去那鬼地方送死？！”
　　身后的青峰大辉突然开口，声线低缓沙哑，仿佛牢笼中濒临爆发的猛兽。他紧紧盯着前方的情人修长挺拔的背影，逼问道。

　　他一直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个看起来苍白空虚的将军家的独子，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哪怕是当时身为人质处在生死一线之间。
　　而相隔三年再见时，他从运输机上走下来站在自己面前，身后初生的红日把他的一头金发都衬得闪闪发亮。他伸出手来：“你叫青峰大辉是吧，等着，我一定会超过你。”
　　又过了几年，某天青年惬意地枕在他膝上，细碎的金发落下来，露出左耳上一枚青色耳环。他仰头看着他笑：“小青峰你不知道你当时站在月光下拿枪背对我的样子，真是太帅了！我一回去就说，一定要加入海皇三叉戟，跟那个救了我的一起作战！”
　　他清楚地记得他笑的时候弯起来的琥珀色眼睛，哭的时候眼泪的咸涩，海皇三叉戟面临改组的阴云时手心传递的温热，还有无数次亲吻时唇上柔软的触感。
　　这些记忆如此鲜活，怎么可能让他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变成灰烬、然后消失？
　　如今距离黄濑正式成为海皇三叉戟的一员已经有七年了。
　　他们不仅仅是并肩而行、可以将后背交给对方的同伴。他们更是……

　　听到青峰的话，黄濑的动作有了瞬间的僵硬。他背对着青峰闭了闭眼，却仍然坚决地将门拉开——
　　“砰！”
　　就在那个瞬间里，青峰已经快步走到他身后，猛一用力就把门给摔上了。同时他把双手撑在门上的动作，也把黄濑禁锢在了胸前。
　　因为不仅仅是亲密的同伴，因为还是融入了生命与血肉的存在，所以——
　　“我不准你死在我前头。”

　　“……放开。”
　　青峰沉默着，也没有动作。
　　“小青峰，放开……”
　　“……”
　　感觉到黄濑身上传来的细微的颤抖，青峰稍稍退开，然而下一秒拳头已经挥到了眼前，不留丝毫余地！
　　青峰眼中神情一沉，迅速接住了这一拳，紧接着卸去一部分冲力，顺势就把情人死死抱进怀里，两个人就保持着拥抱的姿势摔在坚硬冰冷的地面上。
　　“我说过，那个任务是我去。”青峰没有去看黄濑的表情，只是把侧脸贴在他心脏处，听着那与自己相同频率的心跳声，缓缓收紧了手上的力道。
　　而黄濑也好像放弃了一样，没再有任何的动作和言语。
　　长久的静默中，甚至还能听到从远处的射击场传来的阵阵枪声，伴随着风沙的呼啸。
　　下沉的夕阳穿过玻璃窗，气温随着白昼的结束在不断地下降。将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斜斜地拉向后方。
　　这样的默然就像不断在深海里下沉，注视着头顶的光线渐渐变淡，而心里的绝望渐渐变浓。但在此刻，除去越来越紧密的拥抱，似乎也没法再做什么了。
　　直到其中一人再度开口。
　　“……那我呢？”
　　黄濑的声音失去了一贯的清爽，上扬的尾音也是喑哑、不稳。
　　青峰很快反应过来那听起来不甚完整的问句的内容。他撑起身，看到一滴晶莹温热的液体从情人飞扬的眼角坠落，消失在发间。他低头去亲吻黄濑的眼角，感受着面前这个他要永远留下的鲜活的存在。
　　接着，他们开始交换了一个又一个吻，像阳光下轻拂的羽毛，专注认真，纯粹细腻，却是极其长久的，以至刻骨不灭。
　　“不会死在你前面……”
　　“我一定回来……”

　　……

　　天边的夜幕即将消逝，曾经是如此深沉厚重，以致基地上方不断交错转动的超大功率探照灯都无法到达深处。
　　象征拂晓的曙光一点点地从地平线上渗透出来，如同涨起的海潮，覆盖了这片茫茫的大地。起初的柔和也会逐渐被夺目的光芒所取代，用灿烂的金色照耀这个世界。
　　青峰大辉尽量放轻下床的动作，穿好了作战服又走到床边，凝视沉睡中的黄濑凉太片刻之后，俯身吻了吻那枚青色的耳环后，又伸出手去摘了下来，放入胸前的衣袋里。
　　接着，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只留下一道慢慢充满整个空间的黎明。
　　而在青峰转身的时候，床上的黄濑也睁开眼，安静地注视着那道离去的背影，用这一生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