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妃拯救计划》大妙妙菇

42、有关遭报应

　　在隋幼卿以怂得不能更怂的态度完成了回宫以来和皇后的第一次正面交锋之后，她是不免有些郁闷的。

　　她当然知道和皇后不会那么好相处！且不说皇后本来就暗暗忌讳着杀她没杀死的事儿——就算现在她装着不知道下黑手的人是皇后，皇后自己又怎会不心虚？抛下这一桩，昨儿个她刚回宫，就又和皇后结了新梁子了！

　　可她能怎么办呢，皇帝来了，她能说不接待么？这种情况真是能把人给逼疯了。

　　而且，从皇后宫中一出来，她便听得身后有人带着若有若无的恶意，轻声笑道：“姐姐们从前说与我的话，怕都是笑话吧？谁敢得罪了柳贵嫔！这是皇后的人儿，又是陛下的宠妃！昨儿个柳贵嫔一回来，陛下便去她那一处歇宿了，连太子还病着都不顾——当年那丽妃是何等痴愚，才会在这陛下心尖子上的人身上动手啊？”

　　不搬弄闲话，不出尽风头你会死？隋幼卿银牙紧咬，却是终究咽了这一口气下去。自有那老成些的妃嫔替她喝止了那清脆得有些轻狂的声音再说下去。

　　她这才回眸，似是丝毫不怒不怨道：“妹妹说笑了，我虽然不知妹妹是何时获了圣宠的，想来时日不久，是个新鲜人，还不晓得这宫中深浅厉害，不晓得人心叵测……如今的姐妹们都是好人，可难说什么时候会遇着有些人物，嘴贱也便罢了，怕的是心思也贱！万一自己妒忌谁妒忌狠了，难说干出什么事儿——所以啊，还是韬光养晦的好。柔亦的身子不好了，陛下与皇后不过是怜悯我罢了，哪里就……如妹妹说的一般，会因为照顾我而罔顾天理人情呢？这话若叫有心人借题发挥，可就是个罪名了！”

　　相比那小宝林说话时刻意的尖俏，她有意把声音压得平和。可世人谁不知晓，越是不动声色的威胁，才越是叫人心里头发冷！

　　那小宝林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竟涨得通红，唇张着，却似是什么也说不出来。是啊，她能说什么？反驳隋幼卿，说自己没有污蔑皇后和皇帝的意思？可话她都说了，隋幼卿这么一发挥，也不曾发挥错，这众多妃嫔，哪个不听得清楚？

　　隋幼卿笑着“哼”一声，复又道：“妹妹也别怕，在这儿的都是好姐妹，谁会乱嚼舌根子？再说了，便是有人搬弄是非，皇后也是个再明智不过的通透人，不会因了这个就为难妹妹的——到底妹妹自己不曾对陛下与皇后存了轻慢的心思不是？”

　　“我……”那小宝林的表情堪称精彩。

　　隋幼卿走到她身边，拉起她的手，盈盈笑道：“说话要多当心！宫中啊，最怕你嘴快，伤了人还不自知——伤到旁人的事儿，也太不好了。”

　　“李宝林还不谢谢柳贵嫔提点？”那赵才人忙打了个圆场，道：“这都是做姐姐的好心才告诉你这些！”

　　“多谢柳贵嫔。”李宝林这话音，像是从肋骨里挤出来的。

　　隋幼卿微微笑道：“你若还有什么拎不清的事儿，便多向姐姐们请教着。你年轻漂亮，陛下定然喜欢！可若是因为不会做事儿，叫陛下也厌憎了你，岂不是大不好的？”

　　“多谢柳贵嫔教诲。”李宝林的声音，这一次像是从胯骨上挤上来……

　　“除了皇后，这宫中，谁能堪得这教诲二字？”隋幼卿道：“妹妹莫要说笑了。你只别忘了今日我们同你说的话，也就是最好了。教诲这样的言语，还是尽管莫说了！”

　　李宝林的神色，真的是算不上任何意义上的“好”……

　　待回了宫，碧水方才小心翼翼过来，道：“贵嫔，这宫中的女子说话，难不成都是这般拐弯抹角的？”

　　“能听出拐弯抹角？”隋幼卿看她一眼，笑道：“能听出来，就算是好的了。”

　　“……听是能听得出，可婢子怕，日后若要说，婢子说不出。”碧水道：“贵嫔，婢子以为自己算是个伶俐的，却不想这宫中……人人皆是尖牙利齿七窍的心肝。”

　　“伶牙俐齿抵得几斤肉？”隋幼卿道：“你最好是说不出！伶俐的话说多了，伤了旁人，便迟早有一日要伤到你自己了。似若今日那李宝林，这样说话，幸喜是遇着我了，若是当年的丽妃在，怕不剥了她皮去呢。只有蠢的，才三番五次抖擞机灵！”

　　碧水想了一阵子，点头道：“是了，那地方又是皇后门前，皇后怕是也不乐意听到这样的话的。”

　　“她亲儿病了……”隋幼卿道：“哪个小儿郎不是母亲的命根子？太子殿下身子不好，皇后真怕是日夜心焦了，后宫中能不出事，便是最好没有。那李宝林也不知是看我不惯，还是单觉得要找个人来欺负，说出这样话，却不怕添了皇后的烦心了！你从前是在永宁宫中，见到的贵人们少，心气儿也简单，如今来了这里，却不能不多在心，该说的不该说的，该声张的不能声张的，自己须得记个清明才是！”

　　碧水点了点头，隋幼卿终于在这小宫女眼中看到了几丝紧张——紧张就好，知道紧张，就知道不能犯错。

　　这倒是个不笨的孩子。

　　隋幼卿对她是比较满意的，却不曾想，这碧水到底笨不笨，当日晚上便见了分晓。

　　她原本已然睡下了，可到得半夜，却依稀听得外头有人言语。紧跟着，碧水便推了门，轻手轻脚进来，道：“贵嫔？贵嫔您可睡了没？”

　　隋幼卿含糊哼出一声，才坐起身，碧水忙趋上前扶起她来：“贵嫔，白日那宝林……李宝林，殁了。”

　　隋幼卿登时惊得无比清醒。

　　最近这世道是不让她安心睡觉了还是怎的？这惊天霹雳一样的消息，尽是这大半夜传来！

　　再这么下去，不神经衰弱也得神经衰弱了……

　　“殁了？”她也小声道：“谁说的？”

　　“婢子是听旁人说的，仿佛这事情十分要紧，旁的人也不敢多说的。”

　　隋幼卿咬着下唇，思索了一忽儿，道：“依你看，我该如何做？”

　　碧水登时现了几分慌乱，道：“婢子如何敢支使贵嫔？婢子以为这事儿该悄声说，是而也没同旁人讲，径自来告诉贵嫔了……”

　　“这是对的。”隋幼卿道：“是什么样的人来告诉你？”

　　“白日间李宝林身边儿上的人……”

　　“那大抵是真的了……”隋幼卿蹙眉道：“你进来的时候，这人可还在？”

　　“不曾，她已然走了。”

　　“这便好。”隋幼卿舒了口气，道：“你便当什么都不知道。一切有我做主。”

　　“……”碧水垂下眼，想了一阵子，才又问道：“可是贵嫔，这……李宝林不在了，按理咱们也该是有些表示。”

　　“皇后都没表示，咱们不着急。”隋幼卿道：“且不说这大半夜咱们看不清来的是谁，便是看清了，也难说是有人发噩梦，跑来胡说呢。嚼舌根子的事儿，偷偷做，我看是不打紧，可叫人知道，未免有些不聪明。”

　　“婢子知道了。”碧水微微一怔，便道：“贵嫔放心。只是外头那几个，婢子还要不要去嘱咐？”

　　“嘱咐什么？说是我说的不叫她们乱讲？”隋幼卿对她微微笑了：“你同她们不一样——她们和咱们不熟，心向着谁还没人知晓，管她们作甚。”

　　碧水点了点头，道：“那么贵嫔这儿可还需要婢子伺候？”

　　“你自去歇了吧。我若没记错，今儿不该你当值，想是她们叫你起来的。”隋幼卿笑道：“你也是受累了的。”

　　碧水忙点了头，退了出去。隋幼卿隔着夜烛影影绰绰的光，看着她背影，微微皱起了眉头。

　　然后，她慢慢躺了下去，合上了眼。唇角上浮起那一丝笑，带着微微的森冷。

　　第二日再去和皇后请安，隋幼卿果然观察到，那张细细扑过了粉的脸上带着些倦容，而眼底微微泛红，显是要么熬了夜，要么刚刚哭过。

　　后一种可能性怕是不大。她慢慢垂下眼皮子，动作尽量从容，心底却明晰知道，昨儿个，怕是真有些什么事儿借着夜幕掩映发生了。

　　堂上堂下的一时寂静里，隋幼卿不由想到——既然昨儿有人半夜跑来告诉她李宝林殁了的事儿，怕是，别的妃嫔，也收到了通知吧……

　　“昨个夜里……”皇后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温凉凉：“李宝林殁了，你们可知道？”

　　一片细细低低的议论声顿生，隋幼卿深吸了一口气，知晓这消息已然不是秘密了。

　　“她怎么突然没了，太医正在查。”皇后道：“不过，我听说她向来张狂……张狂的人，死得早，是报应。”

　　隋幼卿咬紧了嘴唇，她不敢确定自己对皇后意思的猜度就是对的，然而……这样想来，李宝林的死无论如何都和皇后有些瓜葛！否则，她何必说到什么报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