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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奸妃的皇后攻略(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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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幼卿躺在榻上顺理成章地失眠到了天亮。
她在这件事情上找不出更多的破绽了,可是,已然暴露出的种种奇特之处,却很难让人拼凑出一个合理的事实。
其一,那人到底是不是刺客?他手上拿着刀,不会是有好意,可若真是个刺客,怎的如此不堪一击——谁会用这种人行刺皇帝?
其二,那人若是刺客,以他的水平,大概是不能杀死皇帝的。那么,他来这里,目标怕就是柳柔亦了。
其三,柳柔亦到底是特么的得罪谁啦?!以她这个小白花的性格,除了被她坑过的,谁会这么恨她——且慢,柳柔亦除了她隋幼卿之外,还坑过谁?还坑得人家恨不得弄死她……
这事儿她是想不透彻的了——隋幼卿甚感痛悔,作为一个奸妃,她上辈子居然没搞清楚都有些谁和柳柔亦不好!
她居然不知道自己有这样潜在的盟友!如果早点儿知道,说不定就……啊,对,奸妃眼里没有朋友,但至少,还有人肉盾牌啊。
就算这人肉盾牌当时用不成,至少现在,在她苦逼地在柳柔亦身上重生之后,还能知道要提防谁呀!
隋幼卿很苦闷很苦闷,于是,她只好病倒了。
其实,她心里头也清楚,这个时候病,太容易叫人抓到把柄了。且不说皇帝才是受到惊吓的正主儿,人家都没病,你这个有幸被牵连的倒霉鬼有啥好娇气的?再说了——指不定那刺客的事儿你还知道些旁的,这才心虚,吓病了呢。
所谓不怕没好事儿就怕没好人。后宫生活这么久,她清楚柳柔亦本尊这娇弱的小娘子一天到晚喝着药汤都在想些什么。借题发挥放狗咬人这种事儿,她隋幼卿会做,柳柔亦也会做。虽然借着一点儿小事,把对方炒作得心怀不轨,理该拖出去斩首示众这种行为,怎么看都鸡贼恶心,可在后宫里头,最怕的还就是这“诛心”二字!
这简直就是来无影去无踪的神奇罪名,人家要给你安,那定能安得上。别说人就一张嘴了,就算嘴的密度大得和章鱼的吸盘一样,那也没你说理的地方去。
到这地步,隋幼卿也知道自己算是掉坑里了。不管是她自个儿倒霉也罢,或者说是有人刻意害她也罢,现下能干的事儿就是求老天爷别玩她,给点儿活路吧。
虽然想来,老天爷不拿她开玩笑的日子还真是少。但起码,上苍总得让自己这次重生有点儿意义吧?一重生就挂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原因上,谁都不会甘心的啊!
“柳婕妤”养病,养的心慌气短的。御医转手就把婕妤忧思过甚的事儿告诉了皇后,许是又勾动了皇后对刺客一事的疑心,又派人来查探一番,见实在寻不出破绽,这才赏了些安神药下来,将此事揭过。
当然,皇后派来的人也不会直说婕妤你病是不是因了心虚,只是多方旁敲侧击了一番。隋幼卿听在耳中,自是明了这言下之意,于是不动声色地一一挡回去。
她又不蠢,只要她不承认,皇后的怀疑永远都只能是怀疑,根本无法谴责她。
除非那个刺客主动招认他是柳婕妤买通来帮柳婕妤自杀的……
那宫女见套不出话,又安抚了隋幼卿几句便走了,此后,竟再也无人提到这一出刺杀的事儿。仿佛那一场根本便不曾发生似的。隋幼卿日日等也等不来个信儿,她既不知道皇后还疑不疑心自己,也不知这事儿处置得如何,怎会不心焦?
不知道未知的厄运,比直面可怕的未来,更叫人忐忑。
然而忐忑数日,隋幼卿突然就想通了——那么菜的一个人居然能混进宫来,必是有极大背景的。这样的人如何是她一个并不十分得宠的小婕妤买通得动的?再说了,真要是她买通的,会让那人在自己卧室里行刺皇帝么?有这种破主意,她还不如一根绳儿吊死自己来的方便……
而那人敢威胁皇帝的安全,就等于是在挖皇后的墙角。皇后的儿子还不够大,还镇不住那些大臣,万一皇帝驾鹤西去了,皇后临不临朝,都是两难。孤儿寡母,被人欺负的可能性倒是更大些。
于是除非皇后是傻到轻重不分了,否则,怎么可能会姑息真正的幕后主使,拿她一个除了伺候皇帝睡觉别无危害的小白花儿祭杀猪刀啊。
如果非要列出一张后宫众人的危险系数表来的话,她“柳柔亦”就算排不上最后几名,但在这件事中,也决计排不上前三名。
这就已经是够安全的了。
隋幼卿这么考虑了很久,直到再也找不到这个设想的破绽,方才放下心来。一放心,她就重新过上了能吃能喝的生活——当然,根据松玉的一些表述来猜测的话,这位柳婕妤平时吃得也不多。隋幼卿不是个喜欢减肥的女人,但一时之间也不好太过反常,只能一点点增加饭量,好既把自己喂饱,又不至于吓着松玉。
然而吃饱了是有副作用的。除了某些体质特殊的人,谁吃多了不长肉啊?柳柔亦这躯壳绝对不属于光吃不长肉型——嗯,大概可以算是光吃不长个儿型。
望着镜子里日益丰润的脸颊,隋幼卿又有点儿惆怅了。
她还在装病期,但是这个样子,这个样子骗得过谁啊。不要说是御医了,大概……就连松玉这种白痴小姑娘都骗不过去。
要么就和皇后坦承一下病已经好了可以接客……啊呸,接待皇帝了?望着镜子,隋幼卿脑海中刚刚浮现这个主意,便立马又被她给按了回去。
根据她最近的观察,自从她对皇帝挂了红灯表示不接待之后,皇后对她的态度也好了很多。后宫里就像是一池子活水,总有那么多新鲜的美人儿冒着泡泡出现,皇后虽然是不可能一个一个戳过去,但心里头怎么可能好受得了呢。眼看着从前一个很有竞争力的敌人自动归顺了,皇后能不高兴么?怎么还可能为难她!
这个时候去找皇后说我可以承恩了……那不相当于自己毁掉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关系么!
但是让她自己把自己饿回病怏怏的样子,她又实在忍不下心来。
虽然这身体是柳柔亦的,但是感冒发烧肚子疼,是她自己在感受不舒服啊!
这样纠结着,纠结着,半个多月又过去了。她不说自己病好了,皇后就算看着她日渐红润,也不曾主动问她一句身子怎么样了。倒是借着天寒的由头,赏了她几样好毛皮做衣裳。
这赏人,是有讲究的。东西自然不能太贵重,太贵重了,便叫人家收着心里头也发慌,到底是拿人手短。但也不能不贵重,尤其是在宫中。你要是拿些破绸子烂缎子给人,人家嘴上说谢谢,背后指不定怎么编排你。
价值卡好了,紧接着就要看这是什么东西。送香料送药?你找死吧。万一出个什么岔子你怎么解释?所以送绸子送衣裳还是比较稳妥的。时值冬日,赏些皮草,既应时应景,又可以显示出皇后的身份——老娘才是后宫之主,爱怎么出手就怎么出手,你们这些小三儿们,还是老实着点儿,别想着和我斗!
皇后赏皮毛给她做衣裳,这情分,隋幼卿不能不领,然而皇后没说出的话,她也不会不明白。
跟皇后走,有肉吃。
抱着这样的念头,隋幼卿继续低调地活着,作为这种低调的报偿,在除夕到来之前,她获得了皇后特别赏赐的几样首饰……
首饰能有多值钱?重要的是,这首饰是皇后赏赐下来的。这不言而喻的意义,任是谁都能看得出。
松玉亦看着那些饰物,发了一阵子呆,才道:“婕妤,皇后最近……仿佛有些喜欢您了。”
隋幼卿无意地点了点头:“是。”
“您不是……”松玉迟疑片刻,才低声道:“不喜欢她这样算计的女人么……”
隋幼卿吓了一跳——柳柔亦说过皇后是会算计的女人?不要太可笑了,后宫里头,谁不会算计啊?!
还有,她居然把这种话说出来……
隋幼卿伸了手指,比在唇边,道:“好松玉,你要害死我不成!这话怎么能说!”
松玉挠挠头,低声道:“婕妤,这儿只有咱们两个,没有旁人……”
“总之莫说,想也别想……”她说罢这话,似是犹疑一会儿,才道:“不是喜欢不喜欢,是不能不喜欢,你明白么?她是……皇后,是这后宫的主人。她才是能主宰咱们主仆两个命运的人……”
“从前婕妤不怕皇后的。”松玉索性在她面前跪下,靠近了,用极小的声音道:“如今怎么这样了!”
“从前我以为,陛下会保护我……”隋幼卿已经在柳柔亦的身体上练出了良好的白花演技,她目光空濛,仿佛看着一段不堪回首的旧梦,低声道:“直到那一夜,我那么怕,他原本抱着我,可皇后一来……我才明白,他不会为我……”
“婕妤!”松玉连忙打断她,道:“是婢子不好,婢子不该说这个,惹婕妤难过——陛下么,他……他是皇帝,自然要顾念皇后的意思啦。倒不见得是不看重婕妤……”
隋幼卿摇摇头:“从我说不能侍寝开始,他可来看过我一次,问过我一句?旁的我说不得了,你……且想想吧。你家婕妤,是后宫中一个小妃嫔罢了,她想的只是活下去……也许,时至今日,我能留下的只有心里头的一点儿干净了。”
这一说,她自个儿眼中也带了泪花,几分自伤身世的忧桑,些许自叹染尘的不甘,是何其地生动又凄美!
只是隋幼卿心里头却默默念着——柳柔亦这个有病的女人,这个有病的女人!好好在宫外过着日子不好么?!非要进宫……真不知道柳柔亦本人同松玉说不说这样的话,真要说的话,简直是该咬舌头!自己要当三儿自己要进宫,真不知道她哪儿还有资格把自己打扮成受伤的娇花呢!
如果说上辈子做隋幼卿时倒霉,是她自己害的,那么这辈子,做柳柔亦时的蹉跎,绝对是柳柔亦本尊作出来的!
隋幼卿很想咆哮,为毛我接的都是些烂摊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