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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8、

      康连近来心里很不是滋味。自从血洗水连寨后,吴山就变得沉默寡言,有时对他也是若即若离,让人琢磨不透,两年来一直如此。
      其实康连想,水连寨事件对自己来说,怎么都应该比对吴山的影响更大吧。
      他不明白自己指腹为婚的妻子死了,自己的族人死了,为什么自己反而没有吴山伤心。
      直到那天他跟踪吴山,见到了暮烟,他才明白一切,一直盘在心头的猜测得到了证实:吴山爱上了暮烟。

      可自己呢?自己不是一直很喜欢暮烟很疼惜暮烟的吗?为什么见到暮烟没死,竟然没有半点喜悦?
      他知道暮烟和他一样,是百毒不侵的,两年前看到她的痴傻,他曾怀疑他是不是装的,但当看到吴山那样对她,她竟没有半点反应时,他想也许她抵不过那“返璞归真”的毒性,真的傻了。可是现在又见到她,他开始相信,她的傻,从一开始就是装的。

      没有人在心智像个婴儿的情况下,能像她这样毫发无损的逃出那片火海,还能在两年后来到这连云城!而且,她又是那么美丽的让人觊觎的女子!虽说她的武功说的过去,但终究是凶险的吧?一路上,该有多少人对她虎视眈眈?是什么让她如此坚强,竟能忍受这些常人难以忍受的痛楚毫不变色?仅仅是求生的本能吗?还是——仇恨?

      他应该与她有着一样的仇恨才对,可是,他的仇恨只是针对齐老爷,而暮烟,应该还有对吴山的恨吧?可聪明如吴山,竟然想不到这些?康连想,他当真是被迷了心窍了。
      于是他看到吴山如重生一般,神采奕奕,一扫两年来的阴霾,甚至他认识他的十二年来,他都没有见他如此开朗过。他以前也豪爽,但那是对一切毫不在意,断了自己一切后路不管不顾的豪爽,与现在发内心的喜悦完全不同。他为她置了别院,他为她日日留连,而这一切,他竟然都没有告诉他!
      康连一直等着吴山告诉他一切,可吴山一直没有。

      吴山不是不想告诉康连,只是他觉得还不是时候。
      康连是他在世上最好的兄弟,他将他看作自己的亲人,他没有理由这么大的事不跟他说。

      小诗总做恶梦。
      白天,她如婴儿般,总是对他笑着,他试着伸手揽住她,她就乖乖的任由他揽着,像只听话的小猫。她以前学过的东西,应该还留在她的记忆里,吴山拿来琴,她会开心的坐过去弹给吴山听,弹完后像个等着大人奖赏的孩子般,歪着头看着吴山。她还经常会吟起诗,只是有时会忘了一些字句,每当这时,她便拍着脑袋想的很痛苦,然后便捂着头叫痛。

      过去的一切,她应该还是有些印象的,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能记起的东西应该越来越多。每到夜里,她总睡不安生,总是惊叫,“血,血!”然后惊醒,大汗淋淋。
      吴山心疼不已,可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做。杜斩的毒,别人是没解药的。
      可是杜斩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知去了哪里了,遍寻不着。

      “毒固然难解,心魔更是难除。”每个所谓神医都如此摇头叹息。
      心魔,什么是她的心魔呢?吴山的心像被什么猛刺了一下,疼痛无比,自己,也是她心魔的一部分吗?

      他只能在每个夜晚,在她的床边,在她心魔袭来恐惧不已的时候,紧紧的握着她的手,轻轻的抚慰她。
      “小诗不怕,小诗不怕,有我在呢。”她已经知道自己叫小诗了,白天的时候,吴山一叫小诗,她便回过着对着他甜甜一笑,那时候,吴山的心便如船尾的湖水,起了波澜,忽的一下漾开,幸福无比。
      可是,他怎么才能把她从这种夜的恐惧中拯救出来?

      有时,他试着问:“小诗,你梦见谁了?是谁?是谁让你这么害怕?”
      他并不奢望小诗真的会回答他,但医生说过,梦里纠结的,可能正是她最恐惧的过往,是她的心魔,如果能找出来,也许可以对症下药。

      他一直担心自己就是小诗的心魔,有一次,他鼓起勇气,在小诗做恶梦的时候,问她:“是吴山吗?吴山,吴山,你怕吴山吗?”
      谁知小诗竟然反过来一把抓住他:“吴山,不要走,小诗好怕。”

      吴山忽然热泪盈眶。
      她只记住了现在跟她相处的吴山了,是么?那让她害怕的,还会是谁呢?他对她说出了杜斩,康连,她都没有反应,直到他说出了齐老爷,她尖叫一声,抱住了头。
      吴山愣住了。竟然是老爷,而不是那天在水连寨出现的任何人!

      他于是经常询问小诗,无奈小诗在梦中,只是叫着怕,说不出再多的话来。只是有时候,会蹦出一句:“齐老爷,要杀我们。”“齐老爷要来了,全是血。”
      怎么样才能叫她不再害怕呢?吴山长长的叹了口气。

      9、

      康连眼看着吴山从郁郁寡欢到容光焕发,又从容光焕发变得憔悴,时常一个人甜蜜的笑着,又时常一个人叹气。
      他纳闷,不知道暮烟究竟要干什么。他敢确定,暮烟没有傻,她是在进行着一个什么计划,会是什么计划呢?他不敢轻易去找暮烟,他绝不能被吴山知道,他认识暮烟,他是从水连寨出来的。想到这里,他的心忽然跳了一下,暮烟会不会说出来呢?要是暮烟让吴山知道了他是水连寨的人,那该吴山会怎么样对他呢?

      十二年前,他的确是以自己小小的年纪,设了一个至今谁也没有看破的局,顺利的到了吴山身边,到了齐老爷身边。这么多年来,他不断的在找机会想对齐老爷下手,可始终没找到最好的时机,两败俱伤的结果,不是他想要的,他要么不动手,要动手,就要一击即中。

      他趁一次老爷和吴山商量事情,潜到了暮烟的住处。可暮烟看到他,就像看到一个不认识的人,他不断的提示,这里没有别人,可暮烟依然一副不认识他的样子。那一刻,他的心彻底凉了。他知道暮烟不再相信他,她要自己完成复仇计划,并不准备跟他联手,甚至,有可能这复仇的名单中,还有他。
      从那时起他就日日担心,怕暮烟会跟吴山透露他的秘密。他不敢想像,要是吴山知道真相会是什么结果。

      这天齐老爷叫来了吴山。“水连寨的任务,我一直都认为你完成的很好。”他说。
      吴山不知道老爷为何有此一句,只得说:“老爷吩咐的事,吴山理应全力以赴。”
      “是吗?”齐老爷捋着胡须。“真的是这样吗?”
      吴山抬头:“不知老爷何出此言?”
      “我听说,水连寨那次,还有活口。”齐老爷缓慢的将他的身子从太师椅上往前倾了倾。
      “这个,不可能吧?属下已经将寨里的人头悉数带回,又一把火烧了寨子,任何人都绝无生还的可能。”吴山说。
      “说了很多次,不要自称属下属下的,你我是父子嘛。也别总老爷老爷的叫,你听谁家父子是这样叫的?”齐老爷怜爱的说。

      “是,孩儿明白。”吴山说,心里却突突的打起了鼓,当老爷特别温柔的时候,他总是特别害怕,很多时候,他不是不明白老爷在想什么,只是总是想在老爷的后面。
      “既然是父子,就没有什么话不能说的,你为什么不对我说实话呢?”老爷依旧微笑着。
      “属下、孩儿没有任何隐瞒。”吴山暗自皱了皱眉。
      “真的没有?”老爷又将身子向前倾了倾。
      “没有。”吴山斩钉截铁的说。

      “那好,那就太好了。”老爷拍掌笑着,拍的很响,“吴山啊,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那伙人不除干净,我实在寝食难安啊,我刚才跟你开个小小的玩笑,你不会怪我吧?”
      “孩儿怎么会怪义父呢。”吴山道,隐约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
      “那就好那就好,我真怕你会生我的气啊,义父现在,身边可靠的人并不多,就靠你啦。现在城内的事大大小小都交给你,我知道你也够辛苦的了,不该跟你开这种玩笑的。来来,我们父子俩喝几杯。”

      吴山心里牵挂着小诗,但不好不答应,只得应付着。
      谁知齐老爷这场酒竟一杯接一杯的越喝越起兴,吴山焦灼万分。眼看天色渐晚,小诗在做些什么呢?天一黑,她又该害怕了吧?而自己,却还与害她夜夜恶梦的人你一杯我一杯的喝着酒。

      “吴山,你为什么不肯说实话?”齐老爷忽然说。
      吴山握杯的手停在嘴边,愣了一下,忽觉心中一寒,猛然醒悟,起身向外掠去。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一直觉得不对劲!
      老爷根本没相信过他,他刚才一直在试探他,他现在只是在拖住他,小诗一定很危险了。
      一只乌黑的铁勾横在了吴山面前。是齐老爷的铁勾。
      黑黝黝的,淬了毒的铁勾。
      他的武器如他的人一样,阴冷,狠毒。

      “你若不是有背叛之心,又怎么会为了个女人对我一再欺瞒?”齐老爷冷冷道。
      “吴山从无背叛之心。”吴山心里焦灼,却不想与齐老爷彻底反目,“还望老爷对小诗开恩,她中了毒,所有往事俱忘,目前的心智,只如一个两三岁的孩子。”
      “哼,晚了。你若肯早承认,或许我会考虑,只可惜,你自己没有把握住我给你的机会。就在我刚才拍掌的时候,他们已经出发了。此刻,也许正提着那小诗的头往回赶,你若有耐心,再等等也许就可以看到你的小诗了。”吴老爷收回钩子,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得意与嘲弄。

      吴山微微变了脸色,一言不发,向外冲去。也许,真的来不及了,但只要有一丝希望,他都会尽力。
      院内忽然多出了两排人,迅速围成一个圆,将吴山围在当中。

      吴山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老爷,我吴山跟了你这么多年,一直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小诗只是一个单纯如孩子般的可怜女子,我只不过想照顾她而已,你有必要如此介意吗?竟然连死士都出动了。你当初培养他们,苦心孤诣的创下这天鹰阵,可不是为了对付自家人的。”
      齐老爷冷哼一声:“哼!自家人?也许以前是,但从你放过那女人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背叛了。自家人会放过那女人?会收留她?会对我刻意隐瞒欺骗?”
      “吴山只是想照顾小诗而已,并无背叛之心,现在,吴山也只是想保全小诗,并不想冒犯老爷,还望老爷体谅。”吴山耐着性子,他知道,他不能再拖了。

      “你总说自己没有背叛之心,若没有背叛之心,是绝不可能为了一个神智不清痴痴呆呆的女人和我起冲突的。若你真的还对我忠心,证明给我看。留在这里,哪也不要去,乖乖的等执行任务的人回来。”老爷慢条丝理的说。

      “不错,小诗是神智不清痴痴呆呆,那老爷又何苦为了这么一个神智不清痴痴呆呆的人,对吴山苦苦相逼?老爷为什么如此在意这件事?这么多年的教导之情,养育之恩,吴山是没齿难忘,但如果老爷一定要逼吴山出手,那就休怪吴山无礼了。小诗,我救定了。先走了!”吴山话未说完,忽然拔地而起,转眼已到阵外,众人反应过来时,他早已离去。

      死士们面面相遽,齐老爷目瞪口呆,心下寒意顿生。
      吴山,不能留了。他的武功何时竟变的这么高?而他居然从未跟自己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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