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仙古）逍遥游》指尖的咏叹调

49、第 49 章·七夕外篇

　　昆仑山上琼花玉树悄然绽了。
　　千年来，只放一次的花儿。
　　世人常夸人间的艳色，将其比作天上之物。然而凡尘之中的花，艳便是艳了，却没有这一树琼花如冰似雪的清绝。人间虽有万树花开，千年盛衰，却终是比不上昆仑之巅这一抹极清淡的白。
　　它淡淡然绽在那里，颜色似要与水天交接，在风中轻轻摇曳。一树花响，像要将一首动听的歌传达向天的彼端。

　　太子长琴正在树下抚琴。
　　他的影极淡，极浅，像要消融在琼花的簇拥下。
　　他的琴曲悠远而辽旷，像凤鸟的鸣声。
　　凤于天地之间，通天祉、应地灵，律五音、览九德。
　　世间最清傲也最自由的凤鸟，只在最美的地方作短暂的停留。

　　羽冥走近，拂去他肩上落下的霜。

　　彼时人间无日月，唯有昆仑处一线变幻如梦的微光。
　　这一树琼花，像凝聚了世间所有的光芒。
　　羽冥不擅仰望，亦不爱花。他只是默默在太子长琴身边站定，静静听着琴曲。

　　一曲尽了。
　　琼花追随而去。莹白如月光，翩跹如雪舞。
　　天地静寂。

　　羽冥支起一把伞，满树落花轻轻落在伞上，没有丝毫声响。
　　太子长琴的手离开了琴弦。
　　他说：“人间但使有日月星辰，便不会使此花一日一谢。”
　　羽冥说：“人间纵使有日月星辰，你怎知此花便不会一日一谢？”
　　太子长琴温和地笑了起来。
　　“你说的不错。大抵这句话，不过是我的心愿，与花无关。”

　　琼花于空中温柔地绽放与流连。
　　流风回雪，便轻轻地一旋，从羽冥的伞上，落到太子长琴的衣摆。
　　古琴上亦落了花。
　　太子长琴说：“难得知音。我原想为你抚琴一曲。”
　　“可是你没有再抚琴。”
　　“因为我来这里，是为了祭奠。”
　　“祭奠这一树的花。”
　　“是的。琼花只放一次，我今日奏的琴，也只有一次。”

　　伞被收起。
　　落花只余两三瓣，悠悠然离开。
　　羽冥抚摸着琼花树苍老的树干。他说：“我不喜欢花，却更不喜欢花落尽；我也不喜欢琴，却更不喜欢琴声停。”
　　太子长琴静静凝望着眼前一切。
　　羽冥轻声道：“它说，再晦暗的地方，也想盛开。不为千年生命，只为乐神一曲。”
　　古树的枝叶温柔笼罩着天际。
　　渐渐地，轻缓地，点亮他的叶片。
　　一叶一叶，透出温润剔透的光，如无瑕碧玉，从内心里静静地折射出一点荧光。
　　一树微光，照亮了昆仑山巅。
　　这棵洁白的树，比琼花更美，更清绝。

　　“我不再感到遗憾。”
　　太子长琴微笑着垂眸。
　　“……你让我再无遗憾。”
　　他开始抚琴。
　　长发如流瀑，眉目如墨染。他与他的琴，成为一曲绝唱。

　　那是人间无日月，仙神不分界的荒古。
　　他们不知道彼此的名字。
　　羽冥说：“若有一日，我催开人世所有的琼花，你且记得，再为我抚琴一曲。”

　　昆仑山巅，传说有一棵玉树。
　　它的美丽，来源于一个远古的故事。
　　韶华辗转，华年流逝。
　　故事成为了传说，传说成为了神话。
　　那已经，是很多很多年以后。
　　七月初七的时日，竟开了一树琼花。
　　欧阳少恭在树下抚琴。
　　故人为他拂去肩上的霜，又撑起一把伞。

　　“人间有了日月，琼花不再一日开谢。你又在祭奠什么？”
　　“我为你抚琴一曲，与花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