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仙古）逍遥游》指尖的咏叹调

11、第 11 章

　　羽冥自成了这个名叫林渊的侍卫后，自然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百般靠近少年老成的龙阳君，时常因为其酷似飞蓬的一个苦恼表情而乐不可支。他知道要想时时逗弄这平易近人的皇子殿下，仅凭一个侍卫实在是不够格，便刻意在某一天午后凹出个勾搭美人专用造型，身前摆上一张简朴的古琴，一脸仙风道骨貌叮叮当当弹了起来。
　　琴能诉人心声，羽冥优容豁达惯了，兼之又是神界逍遥君，琴音中透出的便是一股飘逸大气，从容淡泊。
　　龙阳心性继自飞蓬，心底潜藏的一丝属于神将的感性便被这琴声挑动出来。他并不打扰羽冥弹奏，独自在远处久久站立，直到这一曲结束后，方才道：“瑶池仙乐，令人闻之忘忧啊。林渊，你可愿意做我的随身侍卫？”
　　羽冥心说：啊哈真上道！一边端着架子，矜持一笑：“林渊之幸也。”
　　于是，又一名美人儿被这流氓的琴声给迷惑了，可喜可贺！喜闻乐见！
　　羽冥便凭着这一手好琴技，再加上一幅好面孔，混成了龙阳的近侍。龙阳时不时听琴，偶尔也以之飨客，久而久之，姜国众人便知道太子身边跟着这么一个精通琴技的人。

　　次年，经过众多策士游说，齐国国君同意对姜国施以援手，条件则是让龙阳生母，也就是姜国王后离，亲手刺绣一幅江山锦绣图。
　　其后齐国便派军相助于姜。齐是大国，杨国不敢与齐国抗争，便撤军回朝，只隐隐仍在姜国边境压上重兵。
　　龙阳知道，危机的解除只是一时的，一旦齐国撤兵，姜国依然会被杨国所破，奈何国力衰微，在三五年间无论如何也怕是赶不上杨国之力。这个认知让年纪轻轻的太子时常忧思难安，年轻的眉宇间竟平添了几道褶皱。
　　这年冬至，齐国来了一名使节，查看江山锦绣图的进程。姜国不敢怠慢，设宴款待于之。
　　羽冥作为太子的近侍，得以站在他身后，一同参加这春秋时期的奢侈宴会。他遥遥能见齐国来使实在是年轻俊朗，紫色深衣愣是穿出了大气并飘逸共存的境界，率众走上殿堂时更如玉树临风，其不凡气度引人心折。
　　他不过二十四五的模样，然而衣着极是名贵大方，显然位居高位。他的眸色极深，其中光华内蕴深不可测，俊朗的面孔上带着温润的笑意，却似遥不可及。
　　宴会前，羽冥曾经跟着龙阳听过关于这使节的一些事。据说此人姓凤名颢，不知故里，是三年前横空出世，在稷下学宫以一篇五灵相生论惊艳世人，而齐国国君折节下交，与之共谈一夜后，即拜为国师，仪比三公。
　　春秋战国时，策士有时身兼说客一职，其中大成者名为纵横家，例如苏秦佩六国相印，至今颂为传奇。此时齐国能派出如此人物，反而教姜王有些受宠若惊，唤上了姜国有名的大家于庭上献舞。
　　美人一舞倾城，回眸百媚横生，庭上众人都看得如痴如醉。唯有心有所思的龙阳始终看着齐国使节，凤颢似乎对这大家丝毫不感兴趣，面上只挂着礼貌而疏离的笑容。
　　龙阳蹙眉思索了片刻，便吩咐了羽冥一句，随后起身道：“久闻使节大人琴艺惊世，我有一琴师名为林渊，愿向大人请教。”
　　凤颢便漫不经心地看了过来，微微点了点头：“请教不敢当，愿闻姜地雅乐。”
　　羽冥心中腹诽：哎这货一脸“你姜国这么小的地方能有什么好音乐”的样子太欠扁了，我不让你知道这世上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得得瑟到什么地方去啊？
　　当下取了名琴松壑，闭目深思片刻，奏起了广陵散。
　　必须指出，这是极其极其无耻的行为！
　　广陵散是什么？其又名聂政刺韩王曲！韩王是战国时期人啊喂！也就是说这曲子他可以面不改色地把作者名改成自己了！
　　此曲慷慨激昂，气势宏伟，充斥着不屈愤慨之情，曲中何意？聂政身负杀父之仇，十年卧薪尝胆，不惜自毁面容，伪装琴师接近韩王，而后藏剑于琴腹之中，一举刺死韩王！
　　聂政所奏之琴，其中藏剑，剑含杀意，其杀意凛冽不可直视。因此此曲慷慨悲歌之中，更藏无数鬼魅杀机，其中凶险虽不比十面埋伏激烈，却是令人防不胜防的刺客心机！
　　此曲一出，满堂俱寂。众人无不面带激昂之色，唯有齐国使节凤颢、姜国太子龙阳悚然动容，悟出其中杀机。
　　龙阳假意打翻手中酒盏，并借机喝道：“够了！林渊，退下吧。”
　　琴音一停，羽冥淡然抱琴告退。
　　堂上众人怅然若失，而凤颢若有所思，竟一时入神。

　　宴后，凤颢约见龙阳道：“请与琴师林渊一晤。”
　　龙阳担心他为广陵散一事为难羽冥，委婉回绝道：“林渊自知唐突，已自罪告辞了。”
　　凤颢坚持道：“但求一见。”
　　龙阳尚有迟疑，凤颢便温和一笑道：“在下并无他意，太子可知知音一说？林渊之琴中可听得其抱负胸襟，与我一故人极为相似，恳请太子让我与他一见。”
　　话到此处，龙阳也知不能再拒绝，便吩咐羽冥出来接客……
　　羽冥一身常服地出现了，与凤颢见礼之后，便听他自我介绍道：“初次见面，在下名讳凤颢，字子墨。”
　　……字子墨……
　　……子墨……
　　“……”羽冥石化了。
　　这世界怎么就这么小呦喂！
　　龙阳见羽冥神色不对，便问道：“怎么，林渊可是与使节是旧相识？”
　　羽冥不敢确定眼前之人是否是故人，对龙阳回答：“不……方才听得此名，感到实在熟稔……然而回思许久，在下未曾有幸识得使节大人。”
　　凤颢眼眸幽深，目光似有实质，投注于羽冥身上。
　　羽冥回身叉手道：“失礼了。幸会，在下名为林渊。”
　　凤颢微微一笑，说道：“如此，便是识得了，不是么？”
　　龙阳见状，意识到凤颢果真是倾心相交，便放心离开了。
　　羽冥心中委实复杂难言，然而他前次与子墨相交，用的是凡人身份，这回是不可露出破绽的，不然岂不是全面崩盘，让眼前这太子长琴的转世一眼看破？他可是能带有部分记忆的！到时知道他欺瞒于他，这结局可就难说了。
　　何况想来想去，还是不敢肯定子墨会记得区区一次转世一年相伴，更遑论二人都是样貌大改，他如何能只通过一首曲子便认出人来？
　　羽冥最后只作初次相见的模样，礼貌却疏离地同他交谈。
　　凤颢神色莫测，淡然与他谈了片刻，便提议：“我与林渊一见如故，方才听闻惊世一曲，愿也以一曲回赠。”
　　羽冥只得说：“请君奏之。”
　　凤颢从琴匣中取出了一把瑟。
　　一见此瑟，羽冥便如遭雷亟。
　　这把古瑟实在是太过苍老，瑟体早已痕迹斑驳，中央凹陷，燕柱锈迹般般，二十五弦一眼能见俱是新修上去的。
　　凤颢温柔地轻触其上，却只选其中两弦轻轻一挑。
　　古瑟沉声悲怆，在这两弦的音色中仿佛混杂着它经历的无数岁月，不尽往事。
　　凤颢奏的乐曲，是山顶羽冥曾为开解他所作之曲的最后片段，当时即兴为之，糅合的是诗经“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之意。
　　时光漫漫，已经不知是多少个六十年。一切都已改换曾经的面貌，唯有这首古老的乐曲，轻轻回响在同样的两人耳畔。
　　凤颢垂首再次奏来，羽冥轻易从中听出的是满腔眷恋。
　　“子墨记性不佳，这首曲子……只记得这最后一段了。”凤颢轻声道，“这首乐曲，必然曾经也有过无数往事，只可惜俱都隐没了……这最后的片段，讲述的是故人回归，共看秋月春风，相伴白首。”
　　乐声停了，两人沉默相对。
　　羽冥心说：次奥，这乐神果然不愧是乐神，煽情功力根本不是我能比的……
　　而凤颢抚上他的脸颊，温和道：“莫哭，羽冥。我来找你了。我不想见你难过。”
　　羽冥心中一叹，垂首道：“抱歉，是林渊失态了。”
　　凤颢动作一顿，眸光逐渐冷了下去。他收回手背于身后，冷声道：“该是我道歉才是。子墨太过怀念故人了，实、在、抱、歉。”

　　太子长琴 → 欧阳少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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