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服小说）淇奥》写手k君

6、恋爱时光

　　我立刻懵了，两边脸颊“腾”地蹿红，不知怎样回话。卫庭木悄悄握住我的手，默不作声。月儿明，风儿清，吹拂过我们俩中间，带来桂花的香气。我的心怦怦乱跳，手掌出满了冷汗，想要把手抽出来，但又舍不得。庭木的手很大，有力而粗糙，指尖上有练琴磨出的茧子。我一使劲儿，把手抽出来，说：“不准你拉我的手。”
　　他呆住了，失落地问：“你……你……不愿意……当我……”
　　我微微一笑，背着两手，大步往前，说：“哪有那么便宜，你让我当你女朋友，我就当么？你还没……没追求过我呢。”庭木大喜过望，追上来说：“我一直在追求你呀！”我说：“不算不算，我都不知道，重新追我！”他把两脚一立，“啪”地敬个军礼，说：“遵命，女朋友同志！”我乐地咯咯直笑。
　　回家的路真短，但又真快活。我俩说着千百年来，情人间都会说的傻话。你爱我么？有多爱？我爱你，比天上的月亮还圆满，比中秋的桂香还浓郁。
　　庭木说：“在淮河公园，我第一次见你，心里就想：她穿汉服，一定漂亮。后来你真的穿上汉服，太漂亮了，我都呆了，那时就想追你。”我故意板着脸说：“好呀，原来你只喜欢汉服，不喜欢我！”庭木哈哈一笑，说：“傻丫头，穿汉服的女同袍很多，但我唯独喜欢你。”
　　我说：“你以前谈过恋爱么？”
　　他说：“大学里有一次，毕业就分开了，有两年了。”
　　我快走几步，掉头向他，认认真真地说：“我从前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接触过你这样干部家庭的男人。我可能会自大，虚荣，做作，吹牛皮，耍性子，但是我本质不坏，只是不懂怎么表达爱。卫庭木，我爱你，你能多一点耐心，慢慢地教我怎么做一个好女朋友么？”说完，规规矩矩行了一个汉礼。
　　卫庭木一愣，许久才露出笑容，对我郑重一揖：“张倩，你是我见过的最特别的女孩儿，你独立，坚强，自尊，有傲骨，博学多才，你很好很好。但是我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我的家庭很特殊，父母有权，但是我却不能用权力替你办事。我能给你的，只有卫庭木本人力所能及的东西。你会因此生我气么？”
　　我摇头一笑，说：“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真君子如竹如玉，不会滥用权力。我喜欢真君子。”
　　庭木一把搂住我，手都张开了，却又问：“我……能抱你么？”我直接搂住了他的腰。他把我送到家门口，临走时，忽然坏笑着说：“能不能亲你一口？”我一惊，捂住嘴巴，瞪圆眼睛说：“不行！你不准耍流氓。”庭木哈哈一笑，抱住了我，说：“晚上别熬太晚，身体要紧。”我羞怯地点点头，靠在他怀中。他的胸膛很结实，酱色的交领里，飘出沐浴液和汗水的气味。我晕陶陶地想：“多美妙呀，这就是爱情么？”
　　和他分开后，我打开电脑写作，灵感如泉，下笔有神：“嫣然从不知道，恋爱的滋味这样美妙。她好像浸在滚热的糖水里，身与心都发着甜蜜的高烧。她脸蛋娇红，双眼水亮，不必涂脂抹粉，也比平日漂亮百倍。王爷处处都好：学问好，人品好，武功好，长得也好，待她更好。他什么都肯和她谈，也什么都肯听她讲。他们俩分开一秒，就要互相想念。
　　“嫣然不再恨自己的仇人了，倘若不是他，自己不一定会来京城，更不会遇到王爷，同他成为爱侣……”
　　第二天傍晚，我正哼着歌儿做饭，忽然邻居敲门，说：“你的快递到了，下去领吧。”
　　难道汉服到了？我骤然惊呆，思维一片空白，竟然忘了对她说声谢谢。我关上电炉，穿上外套，又对着镜子，把头发仔细梳了一遍，激动得手发抖，心剧跳——汉服！汉服！汉服！张倩的汉服！来了！
　　我腾云驾雾一般走出去，兴奋得几乎害怕了，新汉服是什么样子？形制对么？合不合身？漂不漂亮？我越想越慌，越想越怕，瑟瑟发抖，几乎不敢下楼。从前只听过“近乡情怯”，却不知道近汉服也会情怯。
　　领回来快递，我两手捧着，冲回家中，把衣服取出来。嗬，真漂亮！朱红的下裙，浅黄的上襦，印有一枝斜梅花，娇艳妩媚。我换好衣服，满心激动，给庭木发□□：
　　“忙么？”
　　“有事？”
　　“我买了新汉服！想不想看？”
　　“啊？你买汉服了。我当然想看，但是这几天有点忙，恐怕都不能去城中村，等过段时间吧。”
　　我略觉失望，但看看汉服如此好看，又兴致勃勃，从家里走出去，在楼道里转悠。不知不觉，我爬上13楼，远远看见一个时尚女郎，无聊地站在楼道里，饶有兴趣地注视我。她容貌非常美丽，一身高档服饰，和群租楼的灰暗背景格格不入。我正纳闷：“她到这儿来做什么呢？”
　　便听她向屋内喊：“卫梁，有个穿汉服的人。”屋里立刻应道：“哪里？”
　　我一听之下，全身的血液都冷了，那声音分明是庭木！他从屋里跑出来，和身着齐胸襦裙的我，正对了眼。他吓呆了，一动不动，我也没说话，掉头就走，眼泪簌簌地往下掉。真讽刺，刚买了汉服，就遇到这么糟心的事。庭木想要追上来，那女郎媚声媚气地叫：“卫梁，你认识她么？你把我丢在这儿不管了？”
　　我回到家，满心气苦。不一会儿，庭木在外敲门：“倩倩，你开开门，让我进去好不好？”我才不学琼瑶剧的女主角，“我不听我不听，我不相信你。”我直接走过去，“哗”拉开门，怒目相向：“解释吧！”
　　庭木反倒呆了，许久才说：“对不起，她是我大学时的……女朋友，遇到难事，找我帮忙。我怕你多想，就……没敢实说。”
　　我简直有一肚子脏话，想喷他脸上。他说：“薛冰把饭碗丢了，房租合同又到期，走投无路，求到我这儿……我和她有两年不联系了，这是第一次，真的！你原谅我这一回吧。”
　　我深深吸气，压住怒火，说：“你帮朋友是应该的，但不该瞒我。在你心里，我这样不通人情么？”他说：“你……你不生气？”我说：“不，我很生气，而且很不理智，随时会骂人。你先走吧，让我冷静几天。”
　　庭木欲言又止。这时，他身后的楼道里，走来了时尚漂亮的薛冰。她放出挑剔的目光，看我家也看我，笑眯眯地说：“嫂子，对不起，我真不知道大梁交了女友。早知道，我就是露宿街头，也不会麻烦他。我家在北京，淮州这儿没亲戚没朋友，一个人闯天下太苦了。大梁讲义气，同情我，嫂子，你千万别和他生气。”
　　清华女真有本事，话里软刀子硬刀子一齐戳来。她管庭木叫“大梁”，显摆亲昵；说不知道“交了女友”，暗示庭木隐瞒我俩的关系；她家在北京，人在淮州，期间多少曲折，必然和庭木有关。而庭木一听这话，脸就变了，好似内疚得不敢抬头。
　　我说：“我确实生气，气他骗我。你们两个，早过去了，难道我还吃飞醋？他总是担心我多想，哈哈哈。薛冰姐姐，你真漂亮，庭木没眼光，不选你这个大美女，偏选我这个丑八怪。哎呀，我真没事！情侣斗气玩儿，很平常！”
　　薛冰脸一沉，听出讽刺：她再美再好，也是“过去式”！
　　庭木对我俩的暗斗，一无所知，还当警报真的解除，大大松气。
　　我忍着怒火，上楼帮薛冰收拾住房。庭木讪讪地讨好我：“你这件汉服真漂亮。”我说：“去，当着客人呢，别没羞没臊。”薛冰的脸又变了，借着叠衣服，问我：“倩倩，你是作什么的？”
　　庭木立刻说：“她是作家。”
　　薛冰极其夸张地“呀”了一声，说：“看不出来，真看不出来！”潜台词是：“这么穷，作家？笑死姑奶奶了。”
　　这一下真戳了我痛处，我气得发抖，盯住薛冰，费了好大劲儿，才控制自己没扑上去。事不轮到自家身上，我真不知道我能有揍人的心。慢条斯理地把衣服叠好，我对薛冰一笑：“就是一个三流的小写手，只有卫梁，一本正经地把我当作家。”
　　薛冰笑着说：“大梁，你怎么不让伯父使点劲儿，把倩倩安排进作协？你从前就死抠门，现在也这样小气？”
　　我说：“作协太僵化，没有人文思想和写作自由。我们小写手，和御用文人，练的完全是两门功夫。”
　　薛冰说：“太深奥了，我是大俗人，也不懂这个。反正你不能进作协，是吧？”我笑着说：“无所谓，庭木懂我就行。”
　　薛冰彻头彻尾吃了瘪。整理好房间，庭木同我下楼，说：“倩倩，你太大气了，谢谢谢谢，万分感谢！”双手合十，向我一拜。我说：“别人面前，一定要给你面子。但是记住，这事没完，等薛冰搬走，我再收拾你！”庭木嘻嘻哈哈，压根不当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