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西记事》淡酒洗颜

2、两小无猜

　　第二章

　　阳春三月，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余式葳望着满院春色，心中无限愁苦。如果先生没有布置那么多课业多好？此刻她可以在二十四桥边扑花戏蝶……咦咦咦，她打了个冷颤。扑花戏蝶……想着真恶心，这种文邹邹地事情应该是沈玉颜这种大小姐做。她这种……呃……小小姐，还是去湖里摸摸鱼的好。

　　咳，继续，那她可以在湖里摸摸鱼，桥洞里掏掏螺丝。可是……唉……可她现在只能坐在这里大眼瞪小眼。《式微》，《式微》是哪部书里的哦？居然要她背。唉。

　　啪！

　　余式葳突然把书一关，决定与其一个人在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去求助来的快 。她滑下凳子，叫了随身的秦妈妈，便起轿直奔周家。说来奇怪，这堂堂小姐岂能如此随意走动？其实她也就只能去个周家，其他地方一概要通告老爷批准。原因嘛，这周希儒的母亲和余家老爷算是个故交，两人都是风雅之人，曾经一起参加过梨元诗会。还有什么原因嘛，大概是周家富可敌国，只要人家愿意给开门，谁都乐意去混个脸熟吧。

　　余式葳风风火火地闯进周希儒的书房，便把带来的书都径直丢在桌子上。希儒未曾抬头，叹气声就脱口而出。式葳拉了张椅子，一屁股做在人家对面，把脑袋搁在桌子上，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对方。

　　“周-希-儒，你说，为什么同一本书你就看的懂，我就看不懂呢？”

　　希儒无奈的抬头，又瞅了眼她带来的满桌的经史子集，叹口气说：“余大小姐，这里的书你看过哪本？”

　　式葳语塞，对受到的奚落深感愤怒。“什么叫看过哪本？我都有看过啊。”

　　希儒无语，把身后的棉布坐垫递给式葳。“椅子上凉的很。”

　　“不要。”式葳表示不屑。

　　“你不是来跟我一起念书？”希儒皱眉。

　　式葳突然觉得他皱起的眉型很好看。

　　“你有在听我说话么？”周二公子的眉又皱得紧了些。

　　“我说……”式葳百无聊赖，“我们别在这里读了，地方太小，不透气。去园子里念吧。”

　　周希儒在被拖出去的时候不忘回顾了他的书房，这地方很小么？

　　周家的西园就在主屋的后面。园门两旁修竹劲挺，湖间石笋参差，微风吹过，竹枝摇曳，绿叶婆娑，凤尾森森，龙吟细细。

　　式葳他们沿竹间小径，穿行至西湖石山前，山中空阔，曲折幽静。洞室可穿行，拾级登山，数转而达山顶。山顶有亭，傍依老松虬枝，右路直通一座二层楼阁，名为“凌春阁”。

　　“从这个高度看宜雨轩真是清清楚楚。”式葳趴在扶拦上开口，目不转睛的盯着下面宜雨轩中的一男一女。

　　周希儒从书中抬头，“看书更清楚。你还不过来？”

　　“不要。”她拒绝的干脆。

　　“哎，你大哥身边那个女的是黄家的大小姐吧。我在私塾见过她的。”才多大的孩子就开始八卦。

　　“恩。”希儒淡淡应了声。

　　“他们俩什么关系？”式葳回头。

　　“不知。”两个字明示了主人对此话题不感兴趣。

　　可是就是有人不懂得看眼色。余式葳踱回屋内，坐在希儒身侧，琢磨着他左边案台上那株兰花。恩，开的真好。

　　终于忍不住又开口：“可是他们靠的很近呢，这么近，这么近……”说罢，脑袋就直冲希儒凑过去，轻轻松松就凑到人家额头上。

　　随即希儒一本书塞过来，愣是活活把这个小色女给推回位置上坐着。“你不是要背《式微》么？自己找。 ”他接着站起身，走到回廊里去透气。

　　余式葳低头一看，他竟然塞给她一本《诗经》，顿时晕过去了。刚想要冲他嚷嚷，却在意外看到他红了的侧脸后咽了回去。

　　很少见到他气成这样。式葳拍拍胸口。

　　一个时辰后。

　　余式葳睁开惺忪睡眼，直盯着正前方游丝般炉香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居何处。她掀开身上的薄被坐起来。

　　“披件外衣。”温润的声音响起。

　　式葳咕哝着应声，但明显尚未完全清醒。

　　希儒放下书，走过来坐在她边上，顺手取掉她发间的杨絮。这个季节的杨花漫天都是，在哪里都不能幸免。式葳安静的坐着，好奇怎么春季才来，就开始觉得躁热了。

　　楼外，翠叶藏莺，朱帘隔燕，斜阳已照深深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