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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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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自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陶嬷嬷什么也不说,只是不停地派些打杂的苦差给我。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也在棉被里懊恼过,我躲什么躲呀,当初要让老八把我头上害死人的梅花给拿下来,哪会有这么多麻烦事!现在好,整个白天几乎没有一刻的闲散,稍微出点差错就竹杖伺候。目前基本是三天一小罚五天一大罚,背上的伤痕从来就没好过。
我望望天,甩开墩布坐在湿漉漉的地砖上,捏着在冷水里冻得毫无知觉的手指。
以前不过跟在夏如后面跑跑腿,送送东西,害我以为杂役的工作不过如此,现在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从早上担水擦地到晚上针线活计,根本没有一件事是轻松的。到今天我已经在寒风中擦了十来天的金砖地,屋子里的地还轮不上我擦——汉人资格不够。
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老天这是帮小倩报仇来了。
深深呼吸,早晨清寒的空气进入肺部,说不出的舒畅。
指尖蘸了水,我在地上一笔一画地抒发感怀。好啊,宋小小,多好啊,这是几辈子修来的劳改机会啊……
身后忽然传来清越的声音,“穿来封建社会,后悔…已然白费……”
我赶紧拿起墩布把字全给抹了,一面回头瞪这声音的主人——从没见过的一个挺娇俏的小宫女,淡淡衣衫,伶俐可爱。
妄顾我的不悦,她摇头晃脑地从头背起,“穿来封建社会,后悔已然白费;日夜奔波劳累,不知为谁,狼狈狼狈。”
我努力摆出和悦的神色,“唷,记性不错嘛!”
小宫女开怀道,“那当然。也不瞧瞧我是谁。”
“那是那是。”小丫头片子,谁知道你是谁了。我问她,“那还记得大门在哪儿不?”
“怎么不记得,”她稚气地踮起脚伸手一指,“向前走右拐穿过廊子再右拐,大门就在左手边。”
“答对了!”我向她挥手告别,“好走不送。”
她重重哼了一声,“我不找大门,我找陶嬷嬷去,告诉她你偷懒!”
“往左走,右拐走到底就是陶嬷嬷的屋子了。”
她扑哧一声笑了,“你就忽悠我吧你。明明是左拐走到底。”
我也笑了,“你是谁?”
“岑洛,”她盯着我瞧,一脸认真,“他们管我叫洛儿。”也不等我说话,面有得色继续道,“我知道,你是宋小小,让延禧宫的宣姑姑栽了一大跟头的那个烧傻的丫头。”
我撇了撇嘴,继续埋头擦地,随口扯了一句,“我还不知道我脸上写了名字呢。”
对方应得一本正经,“嗯……差不多。”
她蹲下来饶有兴致地看着我吭哧吭哧地忙活,托着脸歪头道,“前面那瓜子脸的姐姐说了,往东走,找那群在外头擦地的宫女,也不用细瞧,谁不干活光傻笑,谁就是宋小小。”
“夏如?”我好气又好笑,“谁不干活光傻笑了。”
一想到夏如,手脚便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从那之后她就开始彻底地无视我,我这些天被折磨得像个发皱的梅子似的,想找她说话,又怕一言不合再闹翻。这一再犹豫,似乎就越拖越僵。
“宋小小,”她扯了扯我,黑白分明的眼睛亮晶晶的,“‘封建社会’是什么意思呀?”
“封……”我这回真是瞠目结舌了,“封……”
多少年舌头没这么打过结了,没等我结巴完,前面忽然哐当一声,把我俩唬了一跳。
“宋小小,你怎么干活的!盆子摆在路中间,存心绊人是不是!”
太监甲踹翻了盛水的盆子,一盆脏水大半都泼在我身上。不过也好在我反应快,及时挡了这么一下,不然蹲在我身边的洛儿恐怕真成‘落儿’,落水的人儿。
我拉着她站起来,“沾湿了没有?”
她似乎还没缓过来,有些怔忡地摇了摇头。
“宋小小!”见有人围观,太监甲更不肯失面子,声音顿时高了起来。“跟你说话没听见么!”
“听见了,午后我会去领板子的,您放心。”
“什么?”他瞪我,“谁说要你去领板子了。”
我笑了笑,“这是帮大家节省时间。公公好端端地踹我的盆子,想是大清早的在哪受了气,心里不痛快吧?”
“胡说什么呢你!”太监甲的脸唰地一下涨得通红。
我只当没听见,“公公一定会要我认错,可我没做错,这错当然是不能认的,公公肯定不依,然后就会去告诉管我们杂役的秀姑姑,秀姑姑见了我,一定二话不说就打我的板子。与其兜这么大一圈子,倒不如自己去领罚,大家省时省力。”
“你……!”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盆子明明好好地摆在一边,且不说这路这么宽,旁边这么多人擦着地,就偏生次次都翻了我的盆子?周围的太监宫女见陶嬷嬷不待见我,原本交好的夏如也和我形同陌路,第二天便纷纷与我划清界限。现在更是变本加厉,谁心里不爽快了就跑这来踹一脚,然后端着杯热茶一边闲聊一边看我受罚。
“死丫头!看我不让秀姑姑打得你皮开肉绽!”
“秀姑姑哪次不是打得我皮开肉绽了。”
“我、我扒你的皮!”
“下油锅更快。”
“我、我我……”太监甲气得发抖,硬是没‘我’出下文来。
围观的太监宫女里有人喊了一嗓子,“宋小小那张嘴,宣姑姑都讨不了便宜,刘公公您呐,嘿,还是赶紧回屋关上门,对着土豆练说话去吧!”
众人都跟着笑了,那刘公公面色泛青,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
“谁也别笑话谁。”
“什么?”
“我说谁也别笑话谁。”
我抬起头,“谁没有过心里不痛快的时候了,大家活的都不容易,谁也别把自己当了最委屈的那一个。”
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呼呼的风声划过耳际。
“要心里觉得窝囊往后就办好差事,别再给人挑了错,也别再叫人瞧扁了去。在这儿踹我的盆子算是个什么,一没志气二没担当的。”
有人嗤笑,“唷、倒教训起我们来了!你有志气,你有担当,我倒一直想问问,那天在延禧宫是谁没办好差事,是谁给宣姑姑挑了错,是谁差点害夏如被赶出去?”
心里忽悠一坠,我一时说不出话来。湿衣贴在身上,冷风吹着,冻得牙齿直打颤。
“说呀,刚才不是说挺利索的么,”众人七嘴八舌地笑道,“啧啧,大家都想知道呢,别藏着掖着呀……”
我也火了,“是我!没藏着也没掖着,从头到尾都是我宋小小的错。”
“还真有脸说……”
“做都做了,难道还不敢认?再说了,要是我没错,你们以为这儿会天天都有盆子让你们想踹就踹?”
众人一时默不作声,我拧着衣摆上的水,一伸腿嗵地一声把翻倒的木盆踹出几丈远。
“要踹翻个盆子就能解决问题,我早这么干了。”
我转身就走,再呆下去真不知道自己还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不干活都在这儿干什么呢!”
“秀姑姑。”
专管杂役的秀姑姑两手叉着腰,在我面前一拦,原本已横向发展的体态顿时更为可观。这秀姑姑就是上次让我‘跪好了’的掌刑宫女,有个与之拍马也沾不上一点边的名字——文秀。陶嬷嬷特地把我拨给她,美其名曰,‘调教’。
“宋小小,越活越大发了你!”她扫了眼一旁的人群,转而狠狠瞪着我,唰地一下抽出一截我很熟悉的藤条,“当着我的面踹盆子出气?嗯?”
这下好,一时冲动,混身是嘴也解释不清了。
她抽了两下,我就躲了两下。其实我一直奇怪,她这藤条难道是随身带着?这到底是打哪儿抽出来的?
这一琢磨,动作不免慢了一拍,然而预期的第三下却并没有落到身上。
“住手。”
被人在眼面前一拦,秀姑姑怒道,“哪里来的小丫头!”
同一张脸,岑洛不笑的时候,颊上的酒涡隐去,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她一挑眉,眼神中都带着难言的傲然,“小丫头?”
秀姑姑一愣,定睛看了看,不由瞪大眼睛,膝盖颤抖着正要跪下去,却被岑洛伸手一扶,不着痕迹地托住了手肘。
她以众人无法听清的音量,笑眯眯道,“你要是乱说话,猜猜我会怎么样?”
“奴婢……不敢……”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秀姑姑抖得和筛糠似的,只听她颇有玩兴地大声问,“秀姑姑,对吧?”
秀姑姑已经完全不敢抬头,“是、是……”
岑洛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好,秀姑姑,我呢,是宁主子那儿的洛儿,宁主子打发我来传话,说宋小小心眼实、人又机灵,这么久没在跟前见着,怪想念的,得闲的时候不妨让她去咸福宫请个安,省得主子那儿冷冷清清的。”
秀姑姑也有样学样地演起戏来,“瞧您说的,宁主子那儿哪能冷清啊。”
众人眼神闪烁,却跟着秀姑姑一本正经的喏喏称是,我肚子里都快笑翻了。
“嗯?”岑洛一撇嘴,不悦道,“你是在说我胡说?”
秀姑姑一怔,“奴……不、我我……”
我看不下去了,“秀姑姑这是客套呢。”
岑洛笑了,两个酒涡小巧可爱,“喔,我就说了,原来是客套。”然后觑了一眼秀姑姑,压低声音继续笑,“今天的事儿,我要是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你猜猜……”
秀姑姑不迭低声应承,“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岑洛一转身,秀姑姑刚松了一口气,却见她走出几步又折回来,晃着脑袋道,“秀姑姑,对吧?”
秀姑姑惊魂未定,“是。”
她笑,“宋小小脑子本来就坏了,再这么打,把身子也给打坏了,那可怎么办。”
“费心费心,”我也笑,推开她指着我鼻子的手,“既然不是瓷器做的,那谁也别想打烂。”
岑洛似乎心情颇好,也不理会秀姑姑僵硬的表情,朝着一脸茫然的刘公公一指,“你,”大剌剌扔下一句,“把这儿收拾了。”
“我的小祖宗哎……”秀姑姑的目光一瞬不离地盯着她离去的背影,确定她不会再折回之后,身体一下子瘫软下来。周围的太监宫女们正议论纷纷,听了一阵我才明白,原来宁珍把贵人做得有模有样的,硬是在平凡的岗位上做出了不平凡的成绩,得到了康熙老爷子的青睐,用这里的行话说,叫做‘圣眷正隆’。岑洛口里的宁主子,自然就是她。
“都给我闭嘴。”秀姑姑抖擞精神,端出平常的架子,“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今天这事儿谁也不许再提,谁要是胡乱嚼舌让我知道了,哼……仔细着你们的皮!”
被这么莫名其妙一闹,不仅秀姑姑不再接着打我,就连刚才还冲我冷言冷语的太监也凑上前来和我说话,心里真是五味杂陈。
自嘲一笑,以后大概是没人敢再来踹我的盆子了。
甩开黏上来的人,找夏如去。
我回屋换衣服,不想一开门看见夏如正翻了杯子倒茶,她抬头瞟了我一眼,又继续面无表情地当我不存在。
见她举杯欲饮,我想也不想,上前一把夺过她手里的杯子,仰头一干而尽。抹了抹嘴,再顺手把杯子塞还给她。
她还是不看我,若无其事地又倒了一杯。我继续拿着喝,反正累了一早上正渴着,也不介意多喝个一壶两壶的。
我就这么喝光了六七杯,第八杯刚倒了个杯底壶便已空了,夏如终于忍无可忍,咚地一甩茶壶,“你还有完没完!”
“我们讲和了,对不对?”
她乒乒乓乓地收拾茶具,板起脸道,“谁跟你讲和了。”
嘻嘻一笑,我坐了下来,“要不是你,那种金枝玉叶来找我干什么。”
手上动作顿了顿,她盯着我,“你知道那是谁?”
我跷起二郎腿,随手掰了一块糕,“扮宫女扮得倒是挺老道的,可惜镌了全名的金锁片露了一半在外头,让我想不知道也难。”
岑洛,爱新觉罗岑洛。
“正经点!什么金锁片了,好好一条赤金盘螭缨络圈被你说得忒不上台面。”夏如瞪我,“我就不相信你一开始就能把这事儿当成个笑话说!”
满嘴的糕点,我只好点了点头。夏如说的没错,我刚瞥见那什么什么缨络圈的时候真是如逢大雷。淘气爱玩的公主什么的,一直以为是编剧闭着眼睛扯出来的,原来真的有呵。
还活生生的呢。
夏如递了杯白开水给我,“和你说什么了?”
“随口扯了些要我去宁主子那儿请安什么的,”我一口气喝完,将茶杯还给夏如。还问了我封建社会是什么。
“对了,”我问夏如,“她常来储秀宫吗?怎么好像秀姑姑认识她似的。”
“陶嬷嬷从前是敏妃娘娘那儿的人,听说十格格小时候便时常这么遛出来找陶嬷嬷,如今大了,也还是这么着。”
夏如盯着我,“你又傻笑个什么?”
“没什么,”我止不住脸上的笑意,“只是觉得能再这么跟你说话真好。”
说出口之后,才觉得不过是件这么简单的事,过去犹豫不决、徘徊不定的自己霎时间都成了傻瓜。
夏如重重哼了一声,砰地一甩茶托,“话说在前头,我可没那么大能耐说动那种贵主儿,是十格格自己要去的。”
我一愣,“啊?”
“你还不知道吧,”她瞥了我一眼,“你现在可是名人儿了,西六宫谁不知道储秀宫的宋小小呵。”
我没由来打了个寒颤,只见夏如清了清嗓子,站定了一本正经地学着我的模样,“奴婢寻思,与其被姑姑严刑逼供,还不如现在一头撞死在这儿……”
她还没说完,我已笑得喘不过气来,“你这站得跟唱红灯记似的,哪有半点像我了!”
“什么红灯记……”她瞪我,“你还笑得出来!你那天扯着嗓子嚷嚷,整个延禧宫都听得清清楚楚。这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在这宫里也没两样,你瞧着吧,和宣姑姑这梁子是越结越大发了。”
“没事儿,”我一挥手,“反正人人都知道我烧傻了,至于宣姑姑那儿,好在良主子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日后小心着些就是了。”
“你呀……还是不明白。”夏如摇头一叹,“你说宣姑姑心里有气,为什么不拿旁人动手,专找你我开刀?”
我一下子就笑不出来了,“因为我出了错。”
“出了错?”夏如偏头嗤笑,“被踹了这么多次盆子,难道还没踹醒你?”
我一怔,只见她望定我,冷冷道,“因为我们好欺负。”
“因为我们没跟主子,受了委屈也没处喊冤,只有受着、忍着。”
我张了张口想说话,却忽然想起陶嬷嬷那句‘自己闯的祸,自己收拾’,虽然在理,可我听了心里也免不了有些泛凉,更别提跟了她这么些年的夏如了。
不由一叹,“所以……?”
“所以非往高处走不可。”
“高处?”我抬起头,看见了白棚糊住的天花板。
夏如拉开立柜,捧出一只竹丝缠枝番莲圆盒,我凑上去一看,只见十二只晶莹细白的苜蓿糕被绿叶裹着,层层摆在食盒中,微红透绿,精致玲珑。
“这是?”
她合上盒盖,“咸福宫固然什么都不缺,但你送份她平素喜欢的点心过去,东西贵贱是一回事儿,关键是这份心。”
我本能地摇头,“十格格不过是为了圆谎,请安什么的不过是随便一说,当不得真。”
夏如将食盒塞到我的手里,“这宫里谁不知道那两位最是投缘了,十格格今天既然这么说了,你去了自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夏如夏如,”我扯着她的袖子晃,“不如你去吧,这事儿我真的干不来。”
“说句实话,你以为我不想自己去?”她一抽手,“我……”又陡然住了口,伸手俐落地收了盒子,“不想去,也成,那你向陶嬷嬷认个错去。”
“认错?”
“你少跟我装蒜!”夏如一下子就火了,“陶嬷嬷为什么突然调你没日没夜地干杂役去,不就是等着你低头认错么!” 她瞪着我,“别跟我说你还没明白过来!”
“你知不知道,你要再这么下去,这日子就真没指望了。难道你就甘愿天天这么擦着地,过这十年八年?”
“擦地……也没什么吧……”
哐地一声,她一拍桌子,“什么!”
“我去。”一把抓过她手中的食盒,我迅速道,“我给宁主子请安去。”去就去,到时候我就照实跟宁珍说,这盒点心是夏如知道她爱吃,特意孝敬的。
夏如瞪大眼睛,看了我半晌才道,“你可想清楚了啊。”
“想清楚了。”
“真的?”
“真的。”我重重点头。
做杂役,也许辛苦,也许劳累,虽然不能仰天大笑,却自知并非蓬蒿之人。但如果真到了夏如所说的‘高处’,免不了天天奴颜婢膝,时时揣度着他人的心思,成日带着面具过活,那时我还是宋小小么?还笑得出来么?
我没有肯定回答的自信。
旁人要把我当奴才无所谓,我只知道要是自己也把自己当了奴才,那日子才是真没指望了。
“你确定?”
“确定肯定以及一定,我换了衣裳就去。”我回头打量她,“夏如,脸色很差喔,很冷吗?”
她摇头,“不冷。”
“不冷你抖个什么。”
“啊……”她扯出笑容,盯着桌上直摇头,“可惜了呵……”
我大笑,“是啊,第二道的休宁松萝,被我牛饮了整壶。”
我换了身衣裳,又由着夏如帮我里里外外折腾了一番,好不容易装扮好了,一捧盒子正准备出门,夏如却在身后道,“这会子快到用膳的时间了,不如吃饱了再去吧。”
“没事儿。回来再吃。”反正用不了多久。
我一开门,她又道,“看天色是要下雨了,不如改天再去吧。”
“夏如,”我回头看她一脸紧张,不由笑道,“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婆婆妈妈了?”
“唷,想不到咱们夏如也有婆婆妈妈的时候呵,”隔壁的臻儿站在屋子门口,捂着嘴偷笑,“你们俩这是又好啦?不过是分开一会儿,又不是生离死别,用得着这么十八相送似的么!”
我作势打她,“回屋翻你的黄历去。”
她一噘嘴,“你不说我还忘了呢,那天看你们俩的八字,真是合到不能再合了,如果宋小小是男人,那你们真是天生一对。”
我笑,“多谢贵言,我习惯了做女人,不过若能娶到夏如,那做回男人也无妨。”
臻儿一脸拿我没办法的表情踹开门进屋去了,也不知是不是我这玩笑的尺度太大,夏如扶着门框,抿着唇一言不发,脸色微微泛白。
我走出几步,转身冲她一挥手,“走啦。”
然而最终还是没有听到房门合上的声音。
虽然垫了两块糕,肚子还是饿得咕咕直叫,我加快脚步,打算快去快回。谁知正要出储秀宫,却被人在面前一拦。
“宋小小。”
我一怔,“秀姑姑?”完了,我刚上身的衣裳……
出乎意料地,她并没有为难我,只是将个包裹往我手上一塞,硬邦邦扔下一句,“嬷嬷给你的。”
我立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越想越不对劲,难道她是特意在这堵我?
扯开包裹在外的青布,不由瞪大眼睛,“这是……”
很眼熟的竹丝缠枝番莲圆盒,打开一看,十二只苜蓿糕摆得整整齐齐。我看着手上两只一模一样的食盒,呆呆站在储秀宫门口吹着冷风。
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