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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二十二 ...


  •   鹅黄雪白又醒然。

      眼皮虽然还黏在一起,耳朵却清晰地捕捉到了房门吱呀的声响,随即冷风席卷而来,冻得我一哆嗦,“现在什么时辰了?”
      刚进来的人没好气道,“自己不会看么!”
      那换种问法,“主子起身了?”
      “起了起了刚起的!”
      “哦……”硬木的椅子硌得我腰背酸痛,脖子也像快断了一样,但好不容易睁开眼睛还是又粘在了一起。德妃刚起,那么现在刚过午时,还早。
      半个月了,我对永和宫的印象,止于规矩二字。
      宫殿本身是座极规矩的建筑,二进院落,正殿接抱厦,东西配殿;有着极规矩的陈设,瓷器盆景隔扇屏风,样样都恰到好处地摆在最合适的位置上;还有着极规矩的下人,各司其职,绝无僭越。然而这些都源于一位极规矩的主人——德妃讲究什么时辰干什么事,刮风下雨,雷打不动。所以反过来问问她正干着什么就能知道时辰。虽然穿过来时间不短了,但对于这些人瞄一眼天就能知道时间的本事还是佩服不已。
      “今个儿真是晦气!”
      听她边骂边噼里啪啦地翻东西,我也奇了,“谁惹我们妙银姑娘这么大火气?”
      “还能有谁!”妙银颇为火大地一踹抽屉,“还不是那个装模作样假惺惺的丫头!”
      “奴婢不敢当。奴婢初学筝艺,主子不嫌弃奴婢技艺粗鄙,奴婢已是心怀感激,岂敢受赏。”
      看她掐着喉咙扭着腰说话的样子忍不住好笑,“人家辞赏罢了,又怎么惹着你了?”上到荣嬷嬷下到打杂小太监,淀云不温不火的性子跟谁都相安无事,偏妙银怎么看她怎么不顺眼。
      妙银还未及说话,门口倒有一人笑道,“你别再让她说,刚遇见我的时候已经加油添醋地说过一回了,再让她说这屋里岂不是要火光冲天。”
      妙银嘟囔着来人的名字,“妙金……”
      话说德妃除了行为规矩,喜好也十分规矩。除荣嬷嬷之外,宫女被明确地分成三等。平日在屋子里的有六个,留着本名的裕敏淀云是最高一等,接下来是四妙——妙金、妙银、妙珠、妙玉,至于其他人,在她眼里统统都是闲杂人等。
      这妙玉姑娘被打发出去嫁人了,各处按规矩递上来顶缺的人全被荣嬷嬷挑了刺,赶的赶罚的罚,最后回禀德妃亲自选了宋小小。最初永和宫上下风闻是她亲自调的人,对我是各各客气处处方便,直到某日她让我跟着颇得她欢心的裕敏‘先好生学学永和宫的规矩’,而后者只是没日没夜地支使我干活,众人这才品出这‘钦点’大概另有隐情。
      “火光冲天那才好呢。”看这架势也别想再睡了,我站起身揉着酸痛的肩背,“这火光不冲天妙珠这时辰许是不会上这儿来呢。”
      妙银怒了,“宋小小!”一物降一物,只要对着妙珠,妙银的嗓门就大不起来。
      “到底什么事儿啊?”
      “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妙金叹道,“淀云在主子跟前弹筝,讨了主子喜欢,赏了对翠玉蝈蝈……”
      妙银抢白道,“我的翠玉蝈蝈!”
      妙金再叹,“主子不过是随口许了说给你,但还没到你手上不是。还是夏天时候的事儿,这谁还记得。”
      “我记得!”
      “光你记得有什么用。话说回来,蝈蝈寓意子孙昌盛,那都是陪嫁用的东西,你一个姑娘家要来干什么。”
      “我……”妙银一扭头,“淀云不也是姑娘家!准她要不准我要……”
      “可人淀云是受赏,你是自个儿巴巴地去讨,这能一样么。还有,不是说好不嫁的么,怎么这还大冬天呢,春心说动就动了?”
      “我、我不陪嫁用来陪葬不行么!”
      “口无遮拦!妙珠听见有你好果子吃。”
      妙银一瞪眼,从我身边的小几上抓了个脆枣,咯嘣咬了下去,边嚼边笑,“已经吃着了,妙金姐姐。”
      妙金哼了一哼,朝我一瞥。我只是配合,绝对不是自己爱玩,朝着门外道,“妙珠,来的正好。妙银说要请你吃好果子呢。”
      刚还得意洋洋的妙银脸上一僵,嘴里喃喃着,“净胡扯,妙珠这时候在主子那儿呢……”却怎么也不肯回头。
      见我俩都乐了,妙银也就气不起来了,不过嚷嚷了一回‘你们都欺负我!’就被妙金用枣塞了满嘴。
      “宋小小,”妙金认真道,“看你眼睛肿的,她昨晚又怎么折腾你了?”
      “别提了,”我一挥手,“忒没创意。”
      说曹操曹操到,门口有人娇喝道,“宋小小!”
      妙银吐出最后一个枣核,开始幸灾乐祸地笑。
      我真是无奈,“你又怎么了?”
      “怎么了?!”裕敏气得跺脚,“你是越来越能躲了呵!躲到这儿来了!”
      “行了行了,别气了。你不是找着了么。”那还有什么好气的。
      “你……”她瞪着我,只恨不能用目光把我戳出个洞来。
      这里是后院配殿的暗室,给在前头当差的人临时休息用,也兼堆放杂物,不知裕敏是找了多久才找过来的。
      她更怒了,“你还有工夫在这儿吃枣儿!”
      妙金将她一拦,“这儿是主子的配殿,不是你自个儿屋子。有什么事儿不能好好说了。”
      “好好说?!”她将手上的东西一摔,“你让我怎么好好说!”
      裕敏甩给妙金的是身衣裳,昨晚正准备歇下的时候忽然丢给我,让我连夜给改了。这人仗着德妃喜欢,又得了荣嬷嬷应允,成天变着花样折腾我。
      妙金仔细瞧着手上的衣裳,“这怎么了?不挺好的么。”
      我将衣服从妙金手上抽出还给裕敏,“大小照你说的改了,其他的我没那本事,另请高明吧。”
      裕敏把衣服直接往地上甩,“你说什么!”
      “我说——你说要袖边镶白缎素绣牡丹阔栏干,底边镶银线绣花栏干,衣襟绣折枝花数朵垂流苏,还要销上点翠蝴蝶穿花,结同心结方胜,一个方胜儿里面,一对儿喜相逢,阑子儿都用缨络碎八宝儿——这种活儿我干不来,请找别人儿。”
      “宋小小你这……”看裕敏气得说不出话来,我自顾自地吃着枣。她这衣裳做工细致,衣襟衣袖上用银丝线勾着栀子花,且十成新的东西,根本就没穿两次。裕敏几乎天天这么没事找事,不甘心看我闲着,实在找不出就翻出这压箱底的东西来折腾人。
      气氛正僵着,妙银出口两字掷地有声,“胡扯!”把一干人等都说愣了,一时间三人六目全望着她。妙银嚼完了嘴里的枣,慢悠悠吐了核,这才施然道,“小小你方才明明跟我说的是销江牙海水嵌八宝儿的,怎么现今又成了点翠蝴蝶穿花了?”
      妙金自然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当即喝止道,“没你什么事儿!”
      我才不顾那许多,“我从来说的都是点翠蝴蝶穿花,什么时候说过江牙海水嵌八宝儿了。”
      “明明是江牙海水嵌八宝儿!”
      “明明是点翠蝴蝶穿花!”
      裕敏声音又大了起来,“喂!你们俩!”
      我俩齐声道,“一边去!没你的事儿!”
      “你们……!”裕敏再跺脚,“宋小小!”
      “江牙海水嵌八宝儿!”
      “点翠蝴蝶穿花!”
      裕敏气呼呼地瞪了我半晌,最后怒道,“你就慢慢吵!爱吵多久吵多久!”
      妙金叹息,捡起地上的衣裳,“你的衣裳!”
      “我不要了!”说着裕敏哐地摔门而出。
      妙银捧着果盆,不无遗憾地说着,“就走了啊……”
      妙金无奈地看着我和妙银一击掌,“好歹人也是惠主儿的侄女,又是主子面前的红人儿,你们俩这……”
      妙银冷笑,“她成日跟淀云那丫头一块儿,摆明了是荣嬷嬷一道儿的。就算我们巴结讨好,她能给我们好脸子?”
      “那也不能这么胡来。以她的出身,怎会做一世宫女。日后她是正经主子你是奴才,吃的苦头可就不是改身衣裳这么简单了。”
      “我还就不信呢,”妙银嗤之以鼻,“就算当了什么主子,她也没本事动永和宫的人。”
      妙金沉默了一阵,最后还是忍不住说了,“玉儿的事,难道还没点醒你?”
      此语一出,气氛一下子就凝固了,我不明所以地望着静立对峙的二人。玉儿?妙玉?正疑惑着,妙银拽我衣袖的手用了十成力,“裕敏真让你给她把衣裳改成那模样?又镶缎又绣花的,还阑子儿呢。这么多花样儿,亏得你记性好……”
      见她俩无心解释,我也就顺着这话说,“说要镶缎绣花是不假,但她那根本是卖瓜子儿开箱子打喷嚏——琐琐碎碎一大堆。听都嫌闹心,谁去记它。”
      “宋小小……!”
      我一转头,只见裕敏站在门边,几乎咬碎一口银牙。
      “怎么了?改主意想要回衣裳了?”我把衣服递过去,“在这儿呢。”
      裕敏猛地推开我的手,“你真敢说呵你!”
      “什么敢不敢。我说得出口,自然不怕你听。”
      她狠狠地瞪着我,“给我记住你说的!”
      “忘不了。”
      “又走了……”妙银皱了皱眉,“你说她回来干什么的?”
      “我怎么知道。”栽赃宁珍,甚至毒杀,裕敏的逻辑,我向来不能理解。
      然而裕敏一走,妙金即急急唤来廊子下的小太监,“去瞧瞧妙珠姑娘在哪儿,让她赶紧上这儿来!”
      我和妙银面面相觑,不一会儿门开了,来人却不是妙珠。太监尖细的嗓音在门外响起,“新来的宋小小在这儿?主子传她去前头问话。”
      我愣了愣,这时妙银也反应过来,在我耳边低声道,“有人告状去了。”

      像是要下雨似的,天空低低地压着,与地连成灰朦朦的一色,让人有些透不过气来。我跟着太监朝正殿走去,脚下冻得像冰一样。刚走到一半,头顶传来丁丁当当的声响,抬头只见一粒一粒的雪珠子打在琉璃瓦上。
      康熙四十四年的冬天,要下雪了。
      虽是头一遭进德妃的屋子,室内和想象中却没有太大不同。吊白樘箅子顶棚,方砖墁地,熏着四季皆宜的百合香,浓淡恰到好处。一眼望去,屋内除了正座于炕首的德妃,荣嬷嬷立在左边上首,之下是裕敏;妙珠立在右首,气氛肃然。
      “奴婢宋小小,见过主子。”
      这一个头磕了下去,德妃半晌没搭理我,屋子里静得连自己的呼吸都清晰可闻。直到我几乎按捺不住,她这才发话,然而这话不是冲着我,而是她身边的荣嬷嬷。
      “这是你调进来的人?”
      对这听不出是询问还是责备的一句,荣嬷嬷倒是应对得落落大方,“确是奴婢调进的人。”
      德妃淡淡地应了一声便着我抬起头来。
      她的相貌也可说是十分规矩。眉眼并不出众,鼻梁也不挺,但皮肤极好,青蓝缎袍的色泽隐隐映在脸上。袍子上绣着银丝团花文案,右襟第二粒扣上戴了串绿玛瑙手串。从衣着穿戴到目光流露的方式,完全是贵族式的端庄;原以为把这一众美人摆在身边的德妃不是容色倾城即是度量超凡,如今一见,却是种隐隐出世的气息让人见之忘俗,仿佛连周遭空气的流动都不知不觉沉缓了下来。
      这么一个沉静的人,说起话来倒是意外的爽快,“听说,你处处跟裕敏对着干,这话当真?”
      “绝无此事。”我继续叩头,“裕敏为主子办差,跟裕敏过不去岂不是跟主子过不去。奴婢的脑子再不清楚,也不会这般混账该死。奴婢……只是心有不服。”
      “不服?”
      “裕敏恃宠而骄任性妄为,平日对奴婢只是百般刁难,并非有心差遣奴婢干活。”
      “怎么说?”
      “今天这一身衣裳,种种改造需花费一个衣匠师傅三五日时间,且不说奴婢没这裁衣的本事,就算有也不可能在裕敏吩咐的一夜之间完成。改了衣裳大小是为了对得起奴婢领的月钱,对得起头上永和宫这片天,如此而已。对于其他力所不及的无理要求,奴婢自愿领罚。罚饭也好、罚跪也好、鞭笞也好,但裕敏若是仍旧无理取闹,奴婢心意始终难平。”
      裕敏的脸色已经难看得不能再难看,德妃却轻轻笑了,“所以你说她是卖瓜子儿开箱子打喷嚏——琐琐碎碎一大堆。光听都嫌闹心?”
      “奴婢该死。但若对着真正值得尊敬的人,奴婢断不会说出如此无理的话。”
      “哦?”她玩味地望着我,“那么谁才是真正值得尊敬的人呢?”
      我深吸一口气,肉戏来了。能不能摆脱裕敏,在此一举。
      “奴婢入永和宫半月有余不曾面见主子,平日里听人谈及,说主子如何宽以待人、赏罚分明,众人无不景仰敬畏交口相赞。主子在奴才们的眼中不仅是永和宫的德妃娘娘,更是奴才们值得以性命效忠的主子。可见人们真正的尊敬,并非全然因为尊贵的地位,而是因为高尚的人格和仁慈的心,是人的固有的品质,是您本身。”
      “尊敬我本身……”她直直望着我,“你倒是口齿伶俐。叫什么名字?”
      “回主子,奴婢宋小小。”
      “那么宋小小,既然如此不服裕敏,我若着你杖责三十,调去做杂役,直至你期满出宫为止,你可愿意?”
      我想也不想,“愿意!”
      一旁裕敏脸色煞白,不再顾忌在场的许多人,恨恨瞪着我。我才不管她,“奴婢愿意。”刚一激动把奴婢都给漏了。然而德妃一语却说得我愣在当场。
      “那就留你侍奉裕敏,终身不得离其左右。”
      我呆了,“啊?”
      荣嬷嬷面无表情地清咳一声,“还不谢恩。”
      “可是……”这什么跟什么啊……
      “跟你的年纪相比,自己的主意未免太多了。”
      德妃注视着我,表情和语气中有种不可侵犯的凛然。“主子是不是值得尊敬的人,主子的要求是不是无理取闹,这些都和你没有关系。办好主子吩咐的每一件差事,这才是做奴才的本分。你连这都闹不清,是怎么当差当到今天的。”
      眼见德妃变了脸色,荣嬷嬷扯着一脸不甘的裕敏跪了下来,“是奴婢管教无方。”
      “奴婢此番言行与管教无关。”在德妃严厉的注视之下,心里凉得像被冰水浇过一样,然而要我服裕敏,这一世都不可能!“不然岂会由这等杂事扰了主子的清静。”
      德妃闻言怔了一怔,反倒笑了,一边让跪在一旁的荣嬷嬷起身,一边问她,“你上哪儿调来的人?”
      “回主子,是储秀宫。”
      “难怪了。”德妃正视着我,“你这新鲜道理一条一条的,我也就跟你说道理。汉人历朝历代昏庸无道的君王多了去了,难道做奴才的就能以此为由不办差了?就能理所当然地造反了?那么今日你反明日我反,天下岂不是永无太平。你今日在我面前说裕敏恃宠而骄任性妄为,难道你也想有朝一日自己做主子不成。”
      “奴婢不敢。”
      “每种制度皆有其不可动摇之根本。不容任何人置喙!”
      她末了却没说要怎么罚我,只淡淡道,“谢恩吧。”
      “奴婢可以一辈子跟着裕敏,可以鞍前马后劳心费力,可以尽谨遵主子的教诲尽奴婢的本分。”我叩首,一咬牙道,“但是奴婢无法付出心意,若非对着真正尊敬的人奴婢就无法拥有和行动一样的感情。奴婢能够允诺的,只有限于形式的主从关系。”
      要想不听命于裕敏,这是最后的机会。挨什么罚我都心甘情愿。
      这时裕敏动了动脚步,似要站出来说话,却被德妃一抬手拦住了。她高高在上地睨视着我,“无法付出心意,就努力办差。办一件不服,就办十件。办十件不服,就办百件,终此一生,办到你心服为止。”
      话说到这份上,已是入了死角。
      这时忽有一女音,清亮柔润,像是一股甘泉,扫尽了原本屋里沉闷的气氛。“主子请用茶。”
      稍一抬眸,只见不知何时淀云已在屋内,捧了只青花茶盏,沉静端丽。
      德妃接了茶盏,玳瑁团花的指甲套子叩着瓷器叮然有声,沉吟道,“今儿个的毛尖,喝着……与以往不同。”
      “是,上回主子一提,十四爷就差人专门去了趟信阳,这些是昨个儿刚送到的,说是白露后采的秋茶。”
      德妃噢了一声,轻轻啜饮起来。淀云却在一旁道,“宋小小的筝,弹得是极好的。主子何不着她献奏一曲。”
      “哦?”德妃颇有兴味地抬起了头,“你会弹筝?”
      “我……”接连的惊异之下,我脑子里像炸开了锅似的,望向淀云,又不知她是何用意。对方却目不斜视,仿佛压根就没我这个人在面前。
      “奴婢……”这次打断我的是门口棉帘外面传来的男子爽朗嗓音,“是谁要弹筝?”几乎是同时,帘子被掀开,我一抬头,猛然见着一年不见的十三正在眼前,室内一众人等躬身行礼,“十三爷吉祥。十四爷吉祥。”
      带着屋外冰雪的气息,小十四的目光如利刃一般直朝我而来,嘴上却以毫不相称的笑语说道,“可赶上了,额娘还真识找乐儿。谁要弹筝,让儿子们也跟着一乐。”
      我僵硬地杵在原地,慌乱之下求助于妙珠,只见她的眉毛挑得要多高有多高,像是在说着,“多好啊宋小小,一台子大戏,人全齐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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