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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22 初吻 ...

  •   江寅的手指接连拨过了一笙一箫、唢呐三弦,甚至还摸了摸一把琵琶。他似乎在寻找什么,朱沅扫了一眼,断定他是在找笛——果不其然,底下压着的一方盒子里头,当真有一支曲笛。江寅取出那笛子来试音,朱沅就姑且那么一听,还好在现代她以昆曲作为业余爱好,从那堆乐器中得以很快辨别出这个时代戏曲的大致特征。虽然个别式样、材质稍有差异,大抵还是那么几样,尤其是见到少不了的曲笛,基本就能猜到这地方流行的绝非京腔皮黄,而是旖旎软调一类。
      笛有曲笛、軍笛、絲竹笛之別,用于配戏的以曲笛为重,当代无锡古琴界的沈养卿赞笛是 “音色絕佳”,这古名“横吹”的妙物,此刻拿在他手中比在他唇边,分外赏心悦目。
      趁他还没发现,趁她还没失态,朱沅自己乖乖地缩回屏风后头来。

      拂波手上拿的那套竟是套道姑衣,虽只是菱形零碎绸子拼接而成,却是一上身就能觉出她身段曼妙来,妩媚尽藏进眉眼风流,黄绿丝绦衬着正正经经一张素白的脸,朱沅精神一震,呵,可不就是个陈妙常!只见她朝朱沅眨眨眼笑道:“宁王殿下懂行,拿的都是大衣箱里的。”
      大衣箱素用以存放文扮戏衣,朱沅这才仔细看手中的一套,竟是套蓝色素褶子。她也笑着捏腔拿调道:“你是哪个观里的姐姐?白白便宜了我这落魄书生!”
      两人嬉笑了一阵,拂波便要帮她换了衣裳下来,朱沅扭扭捏捏地,为自己的姨妈巾而感到羞赧,拂波看到时也是忍俊不禁,压低了声笑她:“这个穿着怪不习惯的吧?——可惜可惜,宁王怎么也找不着个新的来给你,哈哈!”虽是打趣着,一面去翻,真翻出一条素白的棉质披帛,三五折叠也可凑合着一用。
      两人收拾停当,虽疲惫之色不减,却也没了一开始的落魄狼狈,身上回暖,绕出屏风走到门口,乍眼便见江寅于一株梨树下横吹出曲笛声响。拂波与朱沅对望一眼,皆没听出是什么曲子,只觉清扬悠远。见梨树长得粗野,梨花却是依旧巧笑解迎人,朱沅不禁思及明人薛暄有“不知何处笛,并起一声中”之句,一时与拂波二人沉浸在笛曲声中。

      等到彭一出现,朱沅才突然明白过来——原来宁王殿下吹笛子不是在秀才艺也不是在伤春悲秋,而是在发讯号指路,召唤影卫彭一。
      没有高科技通讯手段就是不方便。
      ……还有,他们借音传“情”的技能可真熟练。
      朱沅还以为终于有机会听到“属下救驾来迟罪该万死”的台词现场版,结果彭一只是很镇定地从乘坐的小船上搬下来救灾物资生活用品甚至是卸妆水!——熟悉如宁王明白他一定是之前已经未雨绸缪地做好了救援准备,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宁王遇难是他们策划的呢。
      彭一虽然人长得瘦瘦弱弱的,做起事来却是脸不红气不喘,话少人精。从他寥寥数语中,已经一边迫不及待卸去脸上妆容的朱沅方才知道,他果然是听见了宁王的曲子才选对了路划过来的,因为一开始就是分头找人,其他人还在过来的路上,约莫至少有半时辰才到。哦对了——这曲子居然还是宁王自己写的!
      风雅到拿这玩意儿当救援暗号,是闷骚还是闷骚还是闷骚?
      接过彭一送来的衣裳,朱沅这才发现,忙活了大半天的江寅身上的衣服还是湿的。
      负罪感哗啦啦一下子涌上来,又是心疼又是自责,拖着江寅就要进去换衣服。
      彭一继承了自己主子的面瘫脸,十分淡定地顺水推舟……把宁王推给了宁王妃,顺便去照顾了一下旁边的拂波。拂波……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被热血冲头的朱沅把自家相公推进屋子以后才看出来,江寅有几分尴尬。反射弧绕回来以后,很快朱沅自己也感觉到了尴尬。
      其实她们之前并非没有在对方面前更过衣,只是大都有屏风遮掩,或是找借口避让开去,今日朱沅一时的热情,把两个人一下子推到了暧昧的浪尖。
      朱沅干咳了两声。
      江寅手上拿着的衣服,脑中浮现的却是刚才在水中环抱她腰的模样。
      眼前的朱沅已卸去了男儿妆容,白白净净的一张小脸上匀着轻红,微微翘起的下巴羞涩地低着,贴着额的发丝儿还是湿漉漉的,着了一身寒门士子的戏服,袖子太长便挽了几折,腰带也扣得愈紧,却越发显得身材玲珑,那纤腰不堪一握,现下只一看,脑中却是再自然不过地想起搂着她的感觉来。
      江寅觉得一阵耳热,忍不住就伸手过去要揽她。
      朱沅呆呆地任他揽着,被融进他怀抱里,心里想着,他方才的眼神好熟悉又好陌生。
      说陌生,是因为从未真真切切住进这样的眼神里过,说熟悉,是……她已经听过太多关于这种感觉的描述。心动、怦然、热切……从犹豫到坚定,眼神里满满盛着两个字:需要。
      迟钝的朱沅也是这时才发现,这个拥抱来得这么迟,又这么温暖,这么及时。
      江寅抱着怀里的人,不像刚才在水中,触手所及处湿而冰冷,此刻他的宁王妃真成了一块温香软玉,抱在手上停在心上。
      朱沅伸手回抱他,却是小小声地嗫喏了一句,“先……把湿衣服换了?”
      江寅低低的笑声从耳后绕过来,软软地擦着她的头发,“嗯,好。”

      满脸通红的朱沅极力克制着自己的表情——看江寅换衣服。
      一件件脱下来换掉穿上新的……江寅也很别扭地转过身去只肯留她一个背影,不过朱沅还是恶趣味地high了——虽然她完全不了解自己满眼桃心俏脸儿泛春的模样很可能会引发别的连锁效应,但至少她还是比较克制地保持相对静止的花痴状态,怕乱动了鼻血掉下来。
      江寅回过身来低头看着一屁股坐在地上毫无形象的媳妇儿突然福至心灵。
      他慢慢地,慢慢地俯下身去,给了朱沅一个吻。
      脉脉的温情没有用交缠这样霸道的方式开始,以最简单的触碰为起点,最初像是一片堕入流水的落花,顺着心潮涟漪泛出的漩涡一起下沉,无比轻快,又无限缓慢。你进一步我退半分的羞赧,不是纠缠是痴赶,不住地追着要,却是温柔而不容拒绝的——
      江寅是站着的,此刻弯下腰来送她第一个亲吻,他的,也是她的,一派诚挚给予的形态,同她索求的,正是她不自觉溢出的依赖。

      朱沅一直到吻得无法呼吸,才微微挣脱出他的怀抱。
      她以窘迫遮去了害羞,却不肯推他出去,只是软软娇卧在他怀中。“我喘不过气来——”
      江寅这会儿热的不只耳根,却只是嗯了一声,伸手关切地摸摸她的额头,见她鼻塞面红,一面愧疚道:“对不住,没发现,你都烧起来了……”
      朱沅心里暗啐了自己一口,可不是烧起来了么!
      江寅扶她起来,两个人一道直起身子,朱沅一时目眩腿软,还得江寅半拥半抱地撑她站着。
      朱沅哎了一句,好容易站稳了,见他一边搀了自己,一边单手收拾了换下的湿衣。
      朱沅突然想起来拂波的话,耳边绕着几个词:着紧、不一般、宁王妃……愧疚涌上来,鼻子一酸,忽而使了小女儿心性,紧紧抱住了江寅。
      江寅的声音带着笑,“好吧。”
      “什么?”朱沅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成了哭腔。
      “接下去有几天你会见不到我了,现在让你多抱一会儿。”
      朱沅抬起头泪眼朦胧看着他,一片迷蒙。“什么?”

      拂波喷了茶,而彭一对宁王说出来的计划好似感到毫无意外——
      最终跟着彭一先回陈府的只会是宁王妃一个,而宁王?船翻了以后,他就下落不明了。
      而朱沅作为宁王妃需要演出的戏路如下:
      一,假装昏迷和失忆。
      二,为宁王的失踪大受打击,一“病”不起。
      三,向陈涌一方进行严正交涉,为陈涌一方的有所为和无作为分别提出强烈抗议。
      四,向皇帝告状,把自家两口子说得越惨越好,把危险性扩得越大越好,充分让皇帝感受到“失去好侄儿的后怕”。
      朱沅对夫君自编自导自演的能力再度叹为观止。
      但是又要演韩剧病娇女主角又要客串外交发言人,作为一个官场演艺界初出茅庐的新星,她感到压力山大。
      宁王笑眯眯地表示:莫怕莫怕,多得是人帮你呢。
      朱沅把忐忑嚼碎了咽进肚子里,看着夫君自从刚才出来以后越发显得神采奕奕的一张脸,默默给自己打气。
      彭一则是效率奇高地在一边和江寅核对好了各项流程,细化到等会儿去哪儿谁来接送怎么安排如何答复甚至连宁王换下的湿衣服都一起处理了——朱沅这才发现,彭一拿来给他换的衣服居然是件和湿衣一模一样的,任谁也不会发现破绽。
      朱沅佩服:原来外挂真的可以这么凶残。
      有瑕洲的种种留给江寅处理,在和彭一言简意赅的对话中,江寅已经知道了卿池找韶娘的“交涉”结果,拂波在旁边适时接了翎子,表示一定会侧面敲打韶娘,正确站队。
      当下一行人便分头行动,空余朱沅默默把小小的失落留在心底。
      刚迎来初吻就要迎接分离,虽然心知很短暂,还是很郁闷。
      初尝恋爱滋味的朱沅叹了口气。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022 初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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