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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若荷的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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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依旧赤裸裸的燃烧着,茫茫沙漠中一切的影像跟扭曲了似的歪歪斜斜得不断起伏。钱路很努力的赶着路,汗好像不要钱似的淌着,他也没怎么顾得上喝水,导致现在双唇干裂发白,眼前有些发花,他拿那沾满了黄沙的衣袖随便擦了擦汗,弄了个大花脸,明白这种状态这么赶下去不行,得先休息下,缓缓。他把自己的包袱往地上一甩,从腰间拽出水袋,狠狠地喝了一口。
“这沙漠里的水就是不一样,真好喝。”钱路感叹了下,依依不舍的看了眼水袋,把它重新系在腰上。沙漠里水的珍贵性他还是明白的,唉,现在可不是贪嘴的时候。
钱路用衣服和些干枯的树枝在他头上的范围支撑起一个很小的范围刚好挡住面前的阳光。然后枕着他的包袱,调整了下自己的姿势,躺在滚烫的沙上面,丝毫不在意身下的温度,开始看起从天信楼买来的消息。
息年
人称“血凤”。
师从“凤玉刀”——刘天。
来历不明,不过传言他是刘天捡回来的。(关于其家世来历另有一种说法,消息来源可靠,费用白银一百两)
天癸十二年出师。
天癸十二年良月二十三日,血洗兖州高家,高家总计三十七人,三十六人死,一人失踪。(关于兖州高家,费用白银三千两)
天癸十二年幸月十五日,遭兖州官衙通缉,赏银两百两。
天癸十四年蚕月二十三日,灭筼州欧阳世家上下七十八口人。(关于筼州欧阳世家,费用白银两千两)
天癸十四年余月十五日,遭筼州官衙通缉,赏银两百两。
天癸十六年且月二十三日,杀安丰县余家四口。(关于安丰县余家,费用白银一千两)
天癸十六年且月十日,遭安丰县县衙通缉,赏银十两。
天癸十八年命月三日,与河西李氏家族新秀李阳比武,胜。李阳残,武功全废。
天癸十八年玄月七日,杀七星宫墨云阁阁主蝴蝶。(关于七星宫墨云阁,费用白银三万两)
天癸十八年腊月十八日,被七星宫墨云阁,流音阁众人困于昆州胡坊。三日后,破出重围。七星宫死伤三十余人。(关于七星宫流音阁,费用白银三万五千两)
天癸十九年余月四日,杀刹鬼戈库。
天癸十九年余月十四日,东域鬼门发出弑牒,全门追杀血凤。(关于东域鬼门,费用黄金3千两)
天癸十九年相月,芦江上游杀恶鬼帕夫,梦鬼欧韩。
天癸十九年桂月,棠木江边怀木村杀墨云阁五人。
天癸二十年命月二十三日,棠木江与芦江交汇处兰汀初遇柳月坊花魁冉荷。(关于冉荷的背景来历,费用白银一千两)
天癸二十年桂月十五日,替冉荷赎身后与其一起消失于江湖。
天癸二十年玄月十五日,七星宫出价五千两寻血凤的踪迹。
合卯五年且月,有人在羌都报官说血凤出现在巴布并杀其家人。
合卯五年相月十五,羌都官府发出通缉令,赏银三百两。
钱路两眼发直,好不容易看完了这张单子,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个天信楼还真是够功利的,买出的消息里面还隐藏这么多东西不断诱惑别人继续去买,啧啧,要不是知道子非也常常在那里买消息,他还真怀疑,这楼是不是子非开的。不过他可不会没事乱把钱丢在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他手上这张还是子非拉着他去买的,说什么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之类的。他还是留了一手,只买了里面最便宜的,嘿嘿,他的钱可不是那么容易挣的。
血凤息年,钱路摇摇头,这人当年还是捅了很大的篓子啊,刚出道就把自己染黑,白道的那些正派侠客们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跟别人正式比武吧,把别人弄成了个废人,虽说刀剑无眼,别人面上寻不着他的不对,可背后肯定使劲给他下绊子。再说你混□□就安安分分的混你的□□就是了,可你干嘛把□□里面的两大煞星都得罪了,你还怎么混□□?这不是找死嘛!难道……这个人生来就喜欢被人追杀?钱路面色一滞,赶快打消这个想法,决定考虑点有意义的事情。恩,高希怎么就变成息年了的呢?
想着想着,钱路开心起来,因为他是来捉息年的嘛,高希就是息年,他既然知道自己是来捉他的,肯定要防备自己的,恩,他没杀自己就算好的了,只是下下酒蛊算得了什么呢。果然高希不是坏人啊,自己的眼光怎么会有错呢?钱路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自顾自的得意起来。然后又想起来那已死的酒蛊,面色凝重起来,会是别的人寻来了吗?那大姐她们……钱路扯开自己面上的衣服,胡乱塞进包袱里,继续赶路。
一天一夜后,钱路面无人色的冲进了他不久前离开的绿洲。
绿洲里面景色依旧,空气清新而美好。巨大的绿荫遮挡住毒辣的日头,稀稀疏疏的阳光变得柔软安详。他在树藤草木间穿行,很安静,除了鸟鸣虫声以外没有任何杂音,没有以往每天都有的洗衣做饭的声音,也没有大姐们的说话声。
推开一间屋子,没人。
另一间,还是没人。
再来,依旧没人。
钱路制止住自己的慌乱紧张,静下来,静下来,慢慢用感官搜寻着,慢慢的聍听着。
没有风,白云缓慢流动,一切似乎照旧,很安静。
直到……有淡淡的水声响起。
钱路脚不沾地向潭边奔去。
“大姐?”轻轻的声音,里面隐含焦虑。
若荷费力的转过头,看见了一张混杂喜悦,惊讶,担忧的脸,一张令她也倍感惊讶的脸,“钱路……?你怎么回来了?”
钱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俯下身,把若荷从潭边湿漉漉的泥地上抱起来,移到一棵棕榈树下干燥而柔软的青草上面。
青草的味道很干净,若荷看着这个正在忙碌的孩子,微微笑了。
“大姐,你受这么重的伤还笑这么开心?小心伤口又裂开了。”钱路一边用水擦净伤口,一边上着子非特制的外伤用药——阳春白雪。据子非说,受伤后每天定时两次上药,再怎么厉害伤口都不会留下伤疤。伤不伤疤的他不看重,但是这个药的疗效真是好的令人吃惊,再怎么凶狠的刀伤剑伤,不论伤口多深多大,三个月内绝对全好,他本人就多次体验这个药的绝佳疗效,受益匪浅。看着若荷身上从右肩胛骨到左心间那狰狞的伤口,钱路不由得皱了皱眉。伤口足有六寸之长,血肉模糊,伤处已经结了层厚厚的血疤,衣衫上满是褐色的血迹,伤处混合衣料粘在一起,使得清洗伤口变得格外艰难,连最轻微的碰触都会引得鲜红的血液不断涌出。虽说都只是皮肉伤,没有伤及内脏,但右肩胛骨上的伤却过深,隐隐可见白骨。
“大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钱路动作轻柔的包扎伤口,可惜还是有丝丝血迹浸出来。
钱路背着阳光,面貌有些模糊,可那眼里的认真若荷却看得清清楚楚,她若有所思的看着钱路,“你已经知道高希的真实身份了吧。”
钱路手里没有半点停顿,面色依旧,“是呀,不过不是我猜出来的,是我的同伴,他听我一说你们的事情就猜出来了。”钱路侧头朝她满意地笑着,若荷才注意他把自己伤处上下包的严严实实的,她看着这些纱布,有点哭笑不得。钱路继续说着,口气有点懊恼:“不过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的,他就喜欢调人味口。”续而盯着若荷的双眼,很认真地问:“大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若荷悄悄回避着他的眼睛,望着不远处的潭,水面如镜,潭水一如既往的深沉而晦暗,若荷的心中有些什么想破茧而出。
若荷吁了口气,“跟你从头讲起吧,那都是二十三年前的事情了。”她的眼神遥远缥缈,仿佛望到了天边最远的那朵云,又像是沉寂到最深的海底般蕴含着无限忧伤。
若荷那年七岁。
小小的若荷站在兖州福乐的一座天桥下面,有些不安的望着来来往往喧闹的人群。
她和家人路过此地,可现在和他们走散了。她刚刚一直追着红通通的很好看的糖葫芦,那糖葫芦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诱人。可等她再转身想跟家人说要吃糖葫芦的时候却发现身边只有陌生的人们,她使劲眨了眨眼,四处张望了半天还是没有发现熟悉的身影,吸了吸鼻子,撅着嘴,她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爹爹说过若荷要学会不流泪——而她一直很听父亲的话,自从娘去世后她就没再哭过。
现在该怎么办呢?若荷惶惶不安的望着街上的人们,爹爹和姐姐她们怎么还没来找她呢?若荷不敢再乱跑了,小心翼翼的往桥墩旁走去,准备站在那等家人来找她。
“啊……”若荷轻轻叫了一声,她被别人撞了一下,眼前一花,摔倒在地上,“好痛……”若荷看了看自己粉嫩嫩的小手,脏兮兮的,全是尘土,黑黑的掌心上面透出点点暗红。
“哪来的小丫头片子?在街上乱窜什么!”听惯了温言软语的若荷觉得这个人的声音特别的凶,吓得她头也不敢抬,觉得很委屈,又不是她故意撞的人,明明是被人撞了……
那大汉随便骂了骂便又挑起担子走了,他可还要赶时间多买几碗豆腐脑呢。
四周的人探头探脑的看着这个还没从地上站起来的小孩子,可也没人上前帮上一把。
若荷一动不动得坐着,看到自己最喜欢的衣服沾满了尘土,皱巴巴的铺在地上,裙角还被磨破了好大一块,眼中泪光闪烁。爹爹和姐姐们怎么还没找到她呢?手好痛,还被坏人欺负,衣服也弄脏了……
四处食物的香气飘散开来,人群慢慢游移着,轻声笑语,衣角攒动。
若荷咬着嘴唇,并拢双脚把头搁在上面,小手把自己圈成一团,看着黑糊糊的地面万分想念爹爹和两个姐姐。肚子好饿……
“小妹妹,小妹妹,醒醒……”若荷迷迷糊糊的抬起头,看见了十一岁的高静荷。
温软如玉的面容,清淡如风的微笑,眼角眉梢都透露出温暖,一身雪白锦绸在昏暗的闹市中分外耀眼。纤纤素手隔着万水千山边从从容容的递了过来。
若荷觉得面前这个人就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人,恍恍惚惚的伸出自己的手,细腻柔软的触感,若荷的小脸红了,这个姐姐的手摸起来真舒服……
等若荷会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跟着这个姐姐走到了一个卖汤圆的摊子前面,“饿了吧?”高静荷轻轻笑起来,“来,先吃点汤圆,这里的汤圆最好吃了。”
若荷眼里就只剩下高静荷的笑容,仿佛阳光破空倾下,照亮万物,若荷心中荡漾开一种莫名的情愫,甜甜的,酥酥的。
“嗯。”若荷冲着姐姐点点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汤圆的糯糯的口感让若荷回味无穷,这可是姐姐看见自己手破了特意为自己吃的汤圆呢。若荷心里甜丝丝的。
那个傍晚,姐姐陪着若荷四处逛着,不时买点好吃的糕点喂着若荷,夕阳体调皮的撒在姐姐身上,给姐姐镀上一层金色,分外美丽。姐姐那清新亮丽的笑容深深植在了若荷的心里。
在姐姐的帮助下若荷顺利的回到家人身边,两个姐姐眼眶红红的扑到自己身上东摸摸西看看的,平时高傲无比的爹爹竟然给姐姐鞠躬道谢,若荷眨了眨眼睛,笑眯眯的。爹爹狠狠瞪了自己一眼,若荷笑得更开心了。
可是,随后而来与姐姐的分别让若荷连走失都没流下来的眼泪落了下来。她死死扯着姐姐的衣袖不愿离开姐姐,大哭大闹。爹爹和姐姐们目瞪口呆的看着她闹。姐姐一边摸着她的头一边轻声哄着她,姐姐眼睛亮亮的藏着柔软的笑意。
最后还是爹爹把她从姐姐身上拉了下来,她只能一边吸着鼻子,泪眼汪汪的看着那个明明只大她四岁却淡雅似水的女孩缓缓走出了她的视线。那雪白雪白的衣袖随风飘荡开来,上面还有自己留下的几个黑黑的手印。
“那个姐姐就是大姐?”钱路有些惊讶的问。
若荷嘴角勾勒出一个笑容,眼中有着无限怀念,“但是姐姐并却不知道这件事,她一直没认出来我就是当年的那个哭喊着不愿离开她的那个小女孩。”淡去怀念后的眼里充满了失落与忧伤。
“你为什么不告诉她呢?”
若荷愣了愣,眼神暗淡的摇了摇头。
钱路心里充满了疑惑,心想:要是子非那小子在这里就好了。
再听到姐姐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五年后了。
爹爹有些犹豫的望着若荷,欲言又止。若荷的心里空荡荡的,觉得爹爹似乎要说的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
终于,爹爹还是说出口了:“兖州高家遭人血洗。”
五雷轰顶,若荷的心脏仿佛不是自己了的没了感觉。
“那高姐姐呢?她当时是不是正好礼佛去了或者出门了什么的……” 若荷恐慌不安的望着爹爹,希望从他眼睛里面看到一点点希望。
爹爹望着若荷有些不忍的说到:“听说是全灭……”
“姐姐……姐姐……” 若荷口中止不住地念叨着,眼前一片茫然,怎么可能?姐姐就这么……她还没来得及再去看看她呢……心脏木木的疼。
爹爹把若荷搂了过去,轻拂着她的头发,“爹爹会帮他们报仇的,你……唉……”
良久良久的沉默。
若荷靠在爹爹的怀里,汲取着他的温暖,她的姐姐就这么没了……她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以后的日子若荷浑浑噩噩的过着,人迅速消瘦起来,每天只是一句话不说的坐着。
爹爹吓坏了,把两个姐姐都叫回来了,让她们好好劝劝若荷。可是若荷根本听不见她们说的是什么,她连她们的面目似乎都看不清楚了。
这么些年来,若荷一直都让爹爹帮她打听姐姐的消息,一刻未漏。每次看到传送回来的有关姐姐的消息若荷都感到特别高兴。看看她最近去了什么地方,读了什么书,画了哪些画,种了几种花成了若荷这几年最大的乐趣。若荷知道姐姐偏爱清淡的食物,可每当有烧得红辣辣的海鲜的时候她又总忍不住去尝几口,然后辣的只好猛喝茶;她喜欢刺绣的东西,虽然自己绣的不是太好,却每每闲暇时总会去绣;她信佛,每逢初一十五都会去穆光寺上香;她养花偏爱养牡丹;她一手北派隶书写的尤为出彩……若荷心中那个美丽的影子在这几年一直不断成长着,若荷陪着她一起成长着……
若荷躺在床上,静默无声,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回忆姐姐的一颦一笑。
爹爹在若荷沉浸在无限绝望悲伤的时候带来了一个消息,姐姐并没有死,是失踪了。
眼前的黑暗被打破了,“那姐姐现在在哪里?” 若荷抑制不住的激动着,惨白无力的双手揪住爹爹的衣服不放。
爹爹安抚的拍拍她的手,“不知道,不过应该和血凤脱不了干系。爹爹已经在派人查他的下落了。”
这是若荷第一次听见那个男人的名字——血凤息年。
之前的若荷光顾着悲伤了都没在意过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这一刻,她心中隐含着的恨意隐隐的喷薄出来,就是这个人伤害了她的姐姐的!
在之后的几年里若荷努力成长着,她知道自己还太小了,没有力量,没有办法保护姐姐,她要努力。爹爹也在不停的派人追踪着那个人的下落。可是……那个男人似乎并不简单,他很厉害,躲避过爹爹的每一次追捕,据爹爹说,江湖上想要这个男人姓名的人如过江之鲫,但是偏偏就是没有人杀得了他,他的武功非常了得,师承早年人称江湖五煞之一的“凤玉刀”刘天。外加成府极深,每一步都深谋远虑,小心谨慎,这种人不光说杀他,连接近起来都很困难。
看到连爹爹一时间都难以奈何他,若荷心中渐渐有了一个想法,她不再拉扯着家中的武师教她练武,而让爹爹请回北沙洲最有名的舞娘歌女琴师来指导她。爹爹很惊讶,若荷告诉他自己想法的那天他凝视若荷良久,沉默而窒息的气氛,若荷背脊挺得笔直,目光深沉的与他对视,她不能输,她输不起,她内心坚定——自己一定要找回姐姐。
最终,爹爹还是答应了若荷,他望着若荷的目光里有着一丝悲凉,他明白她究竟想做什么,他也明白若荷的执著,他拦不住。看到终日华衣锦服贵气逼人在外人面前不可一世的爹爹在那一刻露出了苍老而疲惫的样子,若荷的心里生生的发疼,眼眶微湿,但是她依旧面无表情的走了出去,她早在见到姐姐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有回头的路了。
天癸十八年的桂月十五若荷离开了家,拜别了她的爹爹踏上了旅程,这是若荷一个人的旅程,为此她离开了生她养她的北沙洲,去茫茫人海中寻觅一个人。
这一天的天空格外的蓝,空荡荡的没有挂上一丝云彩。草原上的风呼啸而过,漫天飞舞的青色草屑围绕在若荷周围,她无限眷恋的看了一眼这片天地,踏上未知的旅程。
爹爹自是不放心的,他派了很多人暗中保护若荷,所以若荷一路上很顺当,若荷无法拒绝爹爹的保护,而且也需要他的助力,凭她一个人有许多事情是办不成的,人活一世是有很多无奈的,她明白,所以她尽力支配着爹爹暗中赋予自己的力量,人力,财力,权力。
兰汀柳月坊是若荷的目标。
柳月坊是个很神奇的地方,对于一个享誉南北两岸的烟花之地来说这里有着许多的怪异之处。柳月坊不在岸上,它是由十七艘画舫组成的,美轮美奂精雕细琢的画舫据说是出自名满九州的天工巧匠——楼大意之手,可信度有多高我无从得知,可是在这些画舫上面你永远有进不去的门,不是不让你进,而是你不知道该如何进去。柳月坊上面是没有所谓禁区之类的地方的,只有你自己不得其入的地方。
而柳月坊的主人露面的次数寥寥可数,在那两年间若荷只见过三次。
看得出来,这里有许多的秘密,不过这些都不是若荷关心的,她关心的是怎样能顺利成为柳月坊的头牌。
若荷利用她的美貌,舞姿,丝弦管竹之声在媚灯丽影,玉脂佳酿,觥筹交错间脱颖而出,一跃成为柳月坊的花魁。她诱惑着每一个能为自己打响名头的人,与他们魅惑调笑,虚与伪蛇。世家公子,江湖豪杰,达官显贵,她无所不用。他们臣服在若荷脚边,亲吻着她的裙角,若荷踏着他们背脊翩翩而上。她要站在顶端向下俯视,她要让所有男人都自动在她面前排队等她降临。若荷希望她的艳名远播能吸引到那个男人的注意,这样她才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出那个男人,那个她所深深憎恨的男人。
在那混杂不堪的醉生梦死之地,若荷唯一信念就是能找到静荷姐姐,把她接回自己的身边,然后带她远走天涯。若荷在心中每日每夜都幻想着再见到她的那一刻,若荷相信自己能安抚姐姐所受的创伤。在她的陪伴下姐姐一定会再次露出美丽的笑颜。
可是,有一种可能若荷从未想过……
她从未想到过姐姐会爱上那个男人,那个血洗高家三十六口的男人,而且还会爱的那样的深,深到……
若荷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里有着淡淡的嘲讽,掩盖之下的是深深的伤痛。
钱路有些不忍,他张了张嘴,想阻止若荷继续讲下去。若荷望了他一眼,微微一笑,于是钱路到了嘴边的话便没有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