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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卷四:芙蓉如面柳如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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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德公主传》
芙蓉如面柳如眉,对此如何不泪垂。
晏国十六年,国师卜得国运险恶,须得一位至福之人。卜来卜去,最后算得锦阳宫里刚出生的小公主乃是众神祝福之人,不过小公主刚出生,她的娘亲便难产而死。
晏皇极宠这位小公主,封为昌德公主,寓意乃是国运昌盛,德才兼备。世人均称昌德公主:芙蓉如面柳如眉。
晏国三十二年,昌德公主年方十七,其他三国使臣均派来求亲使者,一时晏国皇宫热闹无比。
昌德公主住的芙蓉宫,精致华丽,与太子东宫不相上下,虽都在皇城内,却都是独立的宫殿,昌德公主的荣宠也可略知一二。
此时,昌德宫野忙得不可开交,使者带来的礼物需要清理,皇上的各个妃子送来的贺礼也要点数,最主要的是晚上的宴会,作为主角,昌德公主的打扮不能失了大体。所以从很早起,丫鬟们就开始宫里宫外的跑。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夜明珠与灯发出的光交错着照映御花园,本来就美的御花园在这该朦胧的地方朦胧,该真切的地方真切的灯光下,竟要再美上几分。
陆续有贵客妃子等到场,那些人很聪明的拿捏着中庸之道,既不抢先也不抢风头,可见这皇宫深院还真是锻炼人的地方啊。
约莫一炷香之后,该来的都来齐了,就剩下主角儿了---昌德公主。
太监把嗓子吊得极高,尖尖细细的唱喊道:“昌德公主驾到---”
敢情这架子都超过她爹了!
热闹的御花园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就剩下昌德公主的金缕玉衣微微的摩擦声。
低头的宾客虽是一副极为虔诚低头的模样,眼光还是偷偷的瞄瞄这位盛宠的公主,明艳不可方物。
“父皇,儿臣晚来了,还请父皇恕罪。”脆脆的声音,不带丝毫的娇滴滴,反倒像个性情中人。
“芙蓉,时间刚刚好。”晏皇宠溺的声音证明了昌德公主的确备受恩宠的事实。
一时丝竹四起,恢复了方才的热闹。
晏皇与各国使者一番嘘寒之后,进入今天宴会的重头戏了。
“如今三国均派来使者求亲,我晏国也不乏好男儿,要配上我的昌德公主,定要是人中龙凤才不会委屈了去。”说到这里,晏皇顿了顿,
“午繁,朕就派你与各国的使者比试,可不要辜负了朕的期望。”声落,从角落里高大槐树的阴影中走出一个着三品服饰的年轻男子,他正是今年刚刚及第的状元,能文善武,堪比人中龙凤。
一直盯着席上的青瓷玉碗的芙蓉,闻声稍稍抬了抬头,一眼望去,这个望啊,可害苦了她,更间接证明,午繁坐得的确有些远。
“臣领命。”像是从溪涧中流泻出来的溪水声,潺潺有韵。
午繁自始至终没有看过昌德公主一眼,在他眼中,昌德公主不过是个蛮横霸道,目中无人的娇气公主罢了。就算刚才的声音有些出乎他的预料,可是并不能就此而改变他的看法,这就像世间的某些事,你做一辈子的好事,别人把你看做好人,你做一件坏事,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
整个比试的过程,对于各国使者来讲,是竭尽全力,对于晏皇来讲,是预料之中,对于午繁来讲,是得过且过,对于昌德来讲,是情根深种。女子大约都有英雄主义罢了,看上的人,总要有自己佩服的一面,在这方面,午繁简直是完胜。
晏国午繁,名列四国第一,其他使者心服口服。就文方面,尚文的壬国,派来的使者大加夸赞,“恐只有我朝的肖王才能与其齐肩。”就武方面,崇武的寅国派来的使者如是说,“午公子的武功,已至纯境,不料想惊为天人啊。”
一时间,午繁名声大噪,晏皇也是青眼相加。
芙蓉宫内,不时有丫鬟跑进内殿向昌德公主禀报最新的准驸马的动态,这昌德公主总是极其幸福的脸色,她素来知道,公主都是和亲的命,就算再受宠爱也是和亲的命。能嫁个自己极是喜欢的人,得多不容易。
每每听到午繁的消息,她总是恨不得亲自去看看才能罢休。她此刻多么希望能够尽快成亲啊!
晏皇禁不住昌德公主每天在耳边的唠叨,便在最短的时间内赐婚,让国师卜了个良辰吉日,将这至福的昌德公主下嫁了。
嫁妆丰厚,布匹万段,良田千倾,美玉无数,家仆上千,还赐了五个富有的郡到公主的名下,这就是太子娶妻也未必有这架势,这公主嫁得可谓是风风光光,就连城外的乞丐也享受到这喜庆,官府给他们免费发放了三天的白米饭,这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
婚后的日子并不像芙蓉想得那般美满,却也相敬如宾,真的是如冰啊。很可惜,午繁并不待见她。
每次她给他送去莲子羹的时候,总是被侍卫拦在门外,“驸马正在处理郡县的军力分配问题,还是请公主见谅。”她舍不得打扰他,所以总是悻悻离开。
这已经是第五次了,她在皇宫的时候,就是父皇与重臣商议国事的时候,她要见,也是立即就见,这午繁,也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吧!
她将碗碟摔在了门口,惊得侍卫齐齐跪下,她朝着门里的人喊,“午繁,我稀罕你,才愿意陪你这么耗着,我不稀罕你,你以为你是谁?”芙蓉就算再喜欢他,可是他一直这么端着,也会有累的一天,何况他们还是新婚,何况她还是皇上的掌上明珠,何时这般受过气?她也有自己的骄傲。
果真公主脾气大,门里的午繁,似若无事的继续翻看着手中的《孙子兵法》,丝毫不受门外的影响,不过心中对芙蓉的评价,又恶劣了几分。
片晌过去,门内没有动静,门外的她也早早离去,只剩下跪了一地的侍卫,和满地金黄的落叶,许久,门内传来一声,“都起来吧。”
自那以后,芙蓉再也没有主动找过午繁,他们就像是过了十几年的夫妻,甚至更坏,剩下的只是名不副实的夫妻关系,怎么和她想得全是背道而驰呢?
就算偶尔遇见,芙蓉也只是拿着迷恋的眼光看看他,不再是主动的走近午繁。每次回宫,芙蓉总会与午繁装出一副恩爱夫妻的样子,芙蓉大概也最喜欢回宫了,所以每月的回宫,她都很期待,就算假装也好。她也会瞒着晏皇,给他讲她想象中她和午繁的生活,晏皇发觉芙蓉变得越来越沉默了起来,以为是她懂事了,对午繁越发器重了,其实是芙蓉觉得,她能想象的已经没有了,现实没有给她灵感,所谓的故事来源于现实,现实就这样,她没有更好的想象力了,不像我,整天埋在流芳阁中,故事编起来也是一套一套滴。
午繁以为公主会大闹大吵,却不知道,他冷落她的时候,她努力精进她的琴技,女工,诗词,甚至是厨艺,她一直以为,他不待见她是因为她不够好,不配做他的妻子,她只想着拿她最好的一面给他看,却不知道,他早就对她偏见颇深!再怎么努力,都看来讽刺。
他想,就这样一辈子也好,至少,公主的表现比他想象中的已经好了无数倍。
一件事,打破了,他们之间的不痛不痒的模式。
他的一个挚友,邀他去晏国最富盛名的青楼瘦西子小聚,那人极其喜爱在这风尘之地喝酒,每次见他,午繁总要头疼!也不知这习惯是怎么养成的。
酒酣,乐欢,佳景,良辰。
正是畅谈之时,芙蓉破门而入,脸上掩着一层精致的薄纱,她不是傻子,堂堂的公主,出入这烟花之地,恐留下笑谈。
午繁略带吃惊的看着这突然闯入的芙蓉,他从未认真看过他,未娶她前,本着皇室的规矩不看,娶了后,本着她徒有一副美貌不看,却不知道,他的妻子,昌德公主真真应了她的封号,德才兼备。果真是明艳,纵是掩了纱,丝毫不减她的魅力,从四处投来的不怀好意眼光让他觉得不舒服,低低的训斥了一声,“你来这里作甚?”
“午繁,你是不是觉着,娶了我很委屈你?”
“公主怎么会有这般心思?”
“也是,只有我觉着委屈才算委屈。”要强的公主傲气的说了声。
“……”
“嫂子真是有意思!”喝酒的某人闲闲的插了句。
“我来,只是想跟你说声,我不稀罕你了!”芙蓉硬是将酸酸的泪意给逼下去了。“从前,我喜欢你,忍着你,放下公主的架子,将你捧在心上,但是你的心大概是太硬了,我不喜欢这样一个人,我回宫住了。”稍带落寞却又骄傲的神色,正是一贯的昌德公主。
午繁呆呆的站在那里,这样不是很好吗?井水不犯河水,不见不恼?
“午繁,你再不追你的公主可就要远走了?”某人落井下石的笑侃到。
“专心喝你的酒!”午繁微恼的斥了一声。
“啧啧,追自己的娘子又不是什么丑事,老端着,是个人都会累,更何况,人家是个被宠惯的千金公主,做到这个地步,你上辈子积福不浅呐!”
“可她不是我喜欢的人。”
“你有了解过她吗?”某人心中作喜,说出来就还有救。
“骄纵,蛮横,霸道,目中无人。”
“那只是传言,自古有多少流言是真呢?”
“我亲眼所见。”午繁还在不死心的反抗着。
“眼见不一定为实。”我看到某人的教导时,心中无比佩服,三寸不烂之舌,他乃极致,可惜不同朝,否则定要叫上大师兄与他比比。
“……”
公主回宫已经有半年了,真的是回宫了,再也没有半点的消息被他知道,他走在自家的院子里,再也没有碰到过那个有意无意的身影了,突然想起好友的一句话,“你有了解过她吗?”
走进她的院落,芙蓉宫,与皇宫里的名字一模一样,与他猜想的差不多,富丽堂皇,精致璀璨,但是却没有让他觉着庸俗,装饰的很用心,竟然有出自唐伯虎的百鸟朝凤图,他突然觉得,也许错过了不该错过的,窗边有一幅未完成的寒鸦戏水的绣图,用的竟是极为少见的回纹针法,她究竟有多少他不知道的?他突然想起关于她的一句话:芙蓉如面柳如眉。还有下句是:对此如何不泪垂。午繁忽然就想迫切的看到她,芙蓉公主。
刚走到门口,就碰见了一个服侍过她的嬷嬷,嬷嬷福了福身,他突然就问了句,“公主平日里,做些什么?”
“回驸马爷的话,公主请些师傅回来教她刺绣,诗词和抚琴。公主也不为难我们下人,反倒对我们很好,只是公主有些嗜酒,每晚总是要饮上几杯才能入睡。”他不免有些吃惊,和他料想的不一样,嗜酒?
与往日的早朝一样,他规规矩矩的站在殿下,心中想的却是,皇上似乎并没有因为公主的事而为难他,只是公主刚回宫的两天,皇上有些冷落他,但是很快就像往日般器重了。
下朝后,他留下来单独求见,在殿外跪了约莫一个时辰,才被宣了进去。
“臣恳请皇上让我求见公主。”
“哦?朕的乖女儿可不是想见就见的。”
“臣自知之前误解了公主,如今只想接她回去。”
“朕可不是说了算的。”
“求皇上成全。”
站在芙蓉宫外,他想,一定要接回去,死也要接回去。
看到她时,他发现原来还可以这么开心,她没变,依旧骄傲,不过再也不是娇气,她应该骄傲的。
“你来这里作甚?”当初一模一样的问话。
“接夫人回去。”他慢条斯理的说到,丝毫不着急,却不知道,这样让他觉得比当初的比试还难。
“本公主住不惯你的芙蓉宫。”她故意的,明明都要笑了出来,却还强忍着拒绝。
“那就搬来我的青枫阁。”
“可是,你不喜欢我,我搬去你只会更加嫌弃我。”装作委屈,要将先前的委屈全都补回来。
“谁说的!”他突然加大了声音,很生气的样子。
人生如戏,光凭演技!他知道她的心思,那就做满意好了。
“……”昌德公主被堵得哑口无言。
微微沉默了一会儿,午繁突然说道,“你嗜酒?”
“嗯”
“为什么?酒伤身。”
“睡不着,想到你就睡不着,满满的心酸,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想要睡着就只能喝醉,就像我历经万世沧桑,换来你的指尖微凉。”低低的声音,重重的打在他的心上,他终究是输在了感情上。
“以后不让你喝了。”
此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