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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二)繁华落尽

      北海天山脚下。

      两位少年临风而立,手中各执一把鱼叉,冰天雪地之下,却似一点也未将这寒冷放在心上,纷纷将裤管卷至小腿肚子。一个年纪稍大一些,看来也不过十二三岁,小的那个看来更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

      年纪小的突然跳上已经结冰的海面,对着冰面又击又打,也不知是谁招惹了他。

      稍大一些的少年显然是非常焦急,大声喊道:“龙马,快回来,危险!”

      那个叫龙马的少年也不看他,还是捣鼓着坚硬的冰面,“罗嗦啊阿桃,咱们已经三天没吃上鱼了,难道你就不想改善一下伙食?”

      那个叫阿桃的男孩不由自主地添了添干燥的嘴唇,说真的,自从这北海冰封以来,抓鱼便越来越难,要是有个万一,恐怕连小命也会不保,再加上周助哥哥再三嘱咐让他和龙马不要再出来抓鱼,所以即使他嘴再馋也只好忍了。

      “不行,龙马,快回来。万一被周助哥哥知道了……”

      “不让他知道不就得了,傻。”龙马瞪了他一眼,“周助哥哥一天比一天瘦,难道你就不担心么?”

      “不成……危险……周助哥哥……”桃城急得一张小脸涨的通红,也不知道是本来就嘴笨,还是太着急了,颠来倒去就是这么几句,龙马又哪里肯依。

      “阿桃,你不是一直想让我叫你哥哥么?只要……”龙马嘟起小嘴,正要撒娇,忽然只见一支娇艳欲滴的玫瑰飞插至他脚下的冰面。正待要骂,却见一个白衫男子懒懒散散地站在二丈多远的海边,一脸坏笑地打量着他和桃城。再一看,他身边还站着两个陌生男子,一个三大五粗,一看就像是做苦力的;一个颇为风雅,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多半是个书生。

      当乾告知那个叫不二的居然就“藏匿”在北海的时候,迹部开始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地就被这个叫不二的小子摆了一道。本来嘛,他什么地方不好藏,偏偏要呆在北海,要知道大少爷他刚刚才拖家带口地拉着桦地从北海一路风尘仆仆地出来,现下居然只得掉头打回,实在是大大的不爽。他本来对冰蟾并没有什么执念,当初拉着桦地出门也无非是闷坏了找个借口溜出来打发稀松平淡的日子而已,不曾想遇上了一根千年的冰山大木头,打了一场无比郁闷的丈,知道了一个让他无比感兴趣的人。最要命的是他在心里都已经自问千遍,偏就不懂这个叫不二的究竟有什么魅力,怎能累得大爷他如此“耿耿于怀”?

      想到这,迹部的笑容不由得从坏笑变为苦笑。

      “切!”龙马不耐烦地撇了撇嘴,瞪着对面胆敢破坏他抓鱼大计的“恶少”,“不管你是哪来的鬼,都给我让开!”

      迹部挑了挑眉毛,也不生气,不紧不慢地他上前几步,淡淡道:“小鬼,你刚才使得可是南陵青宫的独门秘技‘杨柳拂面’?”他刚才见这少年打击冰面的手法颇似出自南陵青宫,只是还甚为稚嫩,不像练了很久,抑或是非出自名师?

      龙马只当他是前来惹是生非的恶少,听到他叫自己“小鬼”已经是怒火中烧,正欲发作,却不曾想他会径自问出这么一句,不禁愣了一下,心下大为紧张。他刚才所用的招式,正是迹部口中所称的“杨柳拂面”,不过,连他自己也是现下才知道原来这一招有一个这么好听的名字。只因这并非是什么人教他的,原是他从周助哥哥那偷学来的,故而颇为清涩。否则以那一招的威力,又怎会连这区区冰面都破不开。

      “你……你管我……我是用的什么招式,我从小便呆在这北海天山脚下,什么南陵青宫,根本就从来没听说过!”

      龙马说的倒是实话,他本来就只是趁周助哥哥不注意的时候偷学了几招而已,更何况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周助哥哥刚刚来到北海,现下就连周助哥哥自己也已经不再练武了。难道说周助哥哥本来是什么“南陵青宫”的人?他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但他对眼前的迹部的底细全然不知,又不敢向他求证。但就算他再心思缜密,也不过是个孩子,脸上的神情变换早就被迹部看了个真切。

      迹部将双手抱在胸前,指着龙马脚下,不紧不慢道:“小鬼,你可认识一个叫不二的人?再不说实话……”

      桃城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只见方才被迹部插入玫瑰的冰面竟然渐渐裂开了,没想到一支花的后劲居然这么强。

      龙马当然也看见了,心头一惊,不过他生性倔强,故眼见大难将至,嘴上仍是不依不饶:“我本来就不认识什么叫不二的……”

      冰面裂开的声音渐剧。

      桃城担心龙马的安危,只是一时之间又想不出什么营救的法子。他转向迹部,急道:“他……龙马说的是真的……你……我们只是和周助哥哥住在一起……原就不认识什么叫不二的……”

      “阿桃,不用你求那个坏蛋!”龙马气得跳脚,这个阿桃,就差没把自己的老底都抖给人家了。

      就在这个时候,龙马脚下的冰面彻底裂开了,可怜的少年就这样掉进了彻骨的冰水之中。

      桃城气极,狠狠瞪了一眼仍是若无其事的迹部,迎头便向那冰水中钻。

      就在桃城碰触水面的瞬间,突然两道白光射来,刹那间他和龙马就已经结结实实地落在地上了。

      桃城抬眼,只见迹部已经施施然将两根冰晶蚕丝收了回去。他挣扎着爬了起来,看着已经昏过去的龙马,双眼通红,显是强忍着没掉下泪来。他也不看迹部三人,仿佛天地之间本就只有他和龙马存在而已,抱起龙马,踉踉跄跄地往前走,嘴里喃喃道:“龙马别怕,阿桃哥哥带你回家,回去见着了周助哥哥……”

      看着他们的背影,迹部的嘴角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迹部向身边的桦地和乾使了个颜色,两人当即会意,于是一行三人便不紧不慢地在跟在了两个少年的身后。

      就这样约摸走了半盏茶的工夫,只见一座简陋的小木屋错落在这冰天雪地之中。迹部身形飘忽,略一点地,就随着桃城进了屋。桃城却似没瞧见迹部似的,他抱紧了昏睡过去的龙马,仿佛抱着一件珍贵而易碎的宝贝似的,想来他对龙马关心过切,天地万物,根本就无暇顾及。

      “周助哥哥,周助哥哥,你快来看看龙马啊……”少年焦急的喊声一路飘进了简朴的小屋。

      “阿桃别着急,我来看一下。”只听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飘了过来,如此稀松平常的一句话中却仿佛具有一种使人安心的力量,不只让桃城心里安定了下来,甚至连迹部心头也升起了一缕莫名的暖意。

      只见一个身形清瘦的少年(青年?)缓缓走到桃城身边,轻抚过龙马的额头,淡然道:“阿桃,龙马没事,只是昏过去而已。你且带他回里屋躺着,盖好棉被,再生个炉子,睡一觉就该全好了。”

      那个叫桃城的少年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也“终于”察觉到了使小屋显得有些拥挤的迹部三人。他狠狠瞪了迹部一样,嘴巴一撅,刚要开口诉苦,却见那个被唤作“周助哥哥”的清瘦少年(青年?)向他轻轻挥了挥手,仿佛一切已然了然于心的样子。他仍是缓缓道,语气见却平添了几分不可抗拒的威严,“阿桃,你且记着,呆会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事,你看着龙马就好,切不可出来。今后你们若再也见不到我,亦不必伤心,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本便是如此。”说到这,他终于叹了口气,再向一脸困惑惊恐正欲询问的桃城摆了摆手,“你快带龙马进去,记着,切莫出来!”在这最后一句叮咛之中,他素来的淡定终于消失不见,多了几分恳切、关怀、不舍、悲伤等形形色色的无法言说的情感。

      那个叫桃城的少年终于什么也说不出来,抱着另一个小小的少年进了里屋。他的脚步中带着某种沉重,他一定很担心他这个周助哥哥,可是那个昏睡着的少年同样无法置之不理,况且周助哥哥的话他是一向不愿违背的。

      眼神恢复平和的清瘦少年(青年?)这才转过身来,迹部这才真正看清他的样子。在一袭月白色的长衫的衬托之下,他本来就有些苍白的脸色竟然现出某种病态的错觉来。疏离得似乎不含任何情感的眼神却云淡风清得如水晶般透明。虽然身处陋室,但你永远也不可能忽略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特别的气质,迹部终于再次确认眼前的这个男子的确是一个非常特别的人。几乎在同时,不,早在那两个少年口口声声说着他们的“周助哥哥”之时,他就早已断定他即将要会面的那个男子便必定是几乎整个江湖都在寻寻觅觅的那个已经消失了三年的青宫叛徒不二。

      迹部的嘴角又浮起了挂起了一抹奇妙的笑意,只有身边的桦地清楚的知道,他家的这位大少爷只有在对某样事物极度感兴趣的时候才会露出这种表情。

      “不二——”这位意兴盎然的大少爷故意拉成了声调,“或者称呼你不二周助更加合适吧?”

      不二淡淡道:“不二不过是一个要死去未死的人,北海冰帝宫的少主居然也有雅兴到这鄙陋之所提这在江湖中早已毫无意义的姓名。”他不置可否,但言语中默认自己就是不二的意味已经颇为明显。由始至终,他都没看过迹部一眼,却毫不犹豫地叫出了迹部的名字,实在不能不让人惊讶。他的眼睛似乎总是微微闭着,以至于迹部能够清楚地看到他眼睛微微弯起的美好弧度。

      “我倒是认为周助你会对我手上的冰蟾更感兴趣——”迹部大少爷凑过脸去,在不二的耳边轻吹了口气,“哦,周助,你的耳朵红了哎。”

      身边的桦地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位大少爷还是要死不死地“挑逗”别人啊。

      不二觉得迹部身上散发出来的玫瑰香气更加浓烈了,他心头忽然一阵烦乱,其实早该想到了不是么,自己这样安安静静“躲”在北海的日子已经走到了尽头不是么?

      “冰蟾?”迹部口口声声说他会对其手上的冰蟾感兴趣,事实却正好相反,若非那位大少爷认为冰蟾在他手上,又怎么有这闲情跑到这种地方来?不二嘴角闪过一缕带着讽刺意味的苦笑,“我却知道冰蟾绝非在冰帝宫少主的手上。”

      迹部刚想接口,却听得门外有人冷冷道:“你当然知道冰蟾绝非在他手上,因为冰蟾此刻正在你手上不是吗!”

      这个讨厌的声音就算化成灰他迹部大少爷也不可能忘记,它对于不二的意义,当然更胜于此。所以,几乎在这声音想起的同时,不必看已然已经站在屋外的那个冷漠男子,他们心中便都已明了:

      不二、迹部四人走出小屋,冰天雪地中定定站着的那个黑衣男子却不是手冢是谁?

      “二哥哥,二哥哥……“手冢身旁的猫样少年见到不二,兴奋的一声声的呼喊道。英二几乎想马上冲过去,挂在他这久违的二哥哥的身上嘘寒问暖,长久的分隔并没有造成他对不二的疏离感,这一瞬间,对英二来说,时间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或是更早——他,不二还有手冢三人无忧无虑快快乐乐在一起上火的光辉岁月。

      可是回忆始终是回忆……

      而今,手冢的眼神是那么凌厉,冰冷而残酷。少年从来从来不知道自己一向敬重的大哥会威严到让他觉得陌生并且恐惧,从小到大他从来不敢违背手冢的意思,少年委屈极了。这使他本来冻得通红的脸颊更红了,他的声音因为兴奋过度而带着丝丝颤抖。

      不二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极为美好的弧度,柔声道:“英二,大哥你们来啦!”

      “原来这三年你便躲在这里。”手冢顶盯着不二,仿佛要将他看穿似的,说罢忍不住哼了一声。

      “大哥,你们终于还是来了……”

      “从你背叛我们那刻起,你便早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就算你躲到天涯海角亦有何用?南陵青宫叛徒的下场,你原也见过不少不是么?”手冢语声转历,脸上现出层层杀气来。

      “想要冰蟾光明正大的来夺便是,本大爷最恨的就是这般婆婆妈妈,拐弯抹角,声东击西的臭硬木头,把什么叛不叛徒挂在嘴边,拿了鸡毛当令剑!”迹部冷哼了一声,“你我分别不过数周,不曾想大爷您的卑鄙功夫却是更胜从前!”他眼见两句之间不二便已落了下风,听手冢“叛徒”“叛徒”地对着他“狂轰滥炸”,心下居然有些烦躁,忍不住跳出来讽刺了手冢几句。

      不二向迹部微微摆手,淡淡道:“这是我们青宫的‘家务事’,迹部公子您还是勿须多言吧。更何况大哥口口声声称我为‘叛’却也没错,我本来就有背叛青宫之心,如今身在北海,更是叛徒的明证……“他语声渐低,终不掩一丝沧桑唏嘘。

      “哼”手冢冷冷道:“你既已承认背叛青宫你,那你我也勿须多言,你若将冰蟾交出来,我和英二自然会在宫主面前为你求情,或许你我又能……”说道着,手冢的语声渐柔,便是迹部也听出了他言语之间的焦急期盼的意味。

      “大哥……”不二的眼睛清澈如水,“不二周助何尝不想和你们回去,可冰蟾却不在我手上,没有冰蟾的不二还是不二吗?呵呵……”不二居然笑了出声,但笑声却让人觉得凄凉无限。

      “对对对……”迹部一叠声道:“冰蟾的确不在周助身上,因为冰蟾——呵呵——就在本大爷这儿!哈哈哈……”他就着“见缝插针”“拔刀相助”也不看时机对不对。

      “周助?”听迹部如此称呼不二,手冢脸上的杀气更重了,他手冢的冰魄已然蠢蠢欲动,看来他心中的杀气已盛。

      忽地一声,手冢拔出冰魄,指着不二,冷冷道:“不二,既然你不肯交出冰蟾,你我便免不了这一战了,出剑吧!”

      漫天地雪花开始施施然然地飘洒起来,手冢的冰魄停留的雪花越来越多,它们遇冰魄而不化,可见冰魄宝剑本就巨寒无比,纵是内力修为很强的武林高手恐怕也是难以抵挡,更何况眼前这个身形消瘦,苍白到有几许病态的青年?

      不二手中的“琼琚”宝剑也“情不自禁”地与冰魄发出共鸣,就连迹部腰间地炎渊也不甘寂寞地颤抖起来。不二知道,这一战他已然是避无可避,他反而更加镇静,更加从容了。

      他还是微笑着,对手冢,对英二,对迹部,对这个世界,他一直都在努力地笑着。他从来不会去强迫别人,因为每次,所有的问题却可以通过强迫自己来解决。

      “大哥,你要杀我,我本决不会抵抗,但眼下——”不二环顾四周,手冢当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原来顷刻之间真田已经带领一些随从埋伏在四周了。手冢没想到原来幸村宫主对他和英二也不曾完全信任,甚至还让他的心腹爱将真田跟踪他们!但令手冢感到疑惑的是,在这些人中,居然是不二最先察觉。他的听觉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敏锐了?

      几乎在同时,迹部一行人也发现了真田等人的行踪。猫样少年最沉不住气,骨碌一下从人群中跳了出来,冲着真田埋伏的方向就是一阵大嚷:“难道是幸村宫主派你来监视我们的么?!!既然这样,干什么不光明正大的来,你以为我和手冢大哥还有二哥哥会怕你不成么?!!”

      真田是幸村的“宠臣”,两人几乎是如影随形,而他与手冢、英二之流素来不和,再加上英二始终固执地认为当初所谓不二的“背叛”与真田在背后煽风点火不无关系。英二年少气盛又心直口快,在加上还沉浸在重遇不二的朦胧的兴奋之中,因此忍不住对着真田就是一番“恶言相向”。

      但英二的挑衅就像投入水中的小石块,甚至连小小的涟漪都没有激起便已经消失无痕。

      手冢的冷哼声仿佛具有某种与冰冷空气相当的凝固力。

      真田终于摆着一张扑克脸站了出来,在他身边的还有一群路人甲般的小喽喽。

      真田挑了挑嘴角,带着几分不屑,冷冷道:“哼哼。亏得宫主留了这招黄雀在后,否则若是将宝都压在阁下和那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身上就完了。手冢,你果然还是没办法对不二下手么?”
      电光火石之间,真田手中的剑已经不偏不倚地指向不二。虽然他们中间隔着很长的一段距离,但无形的剑气已经足以使人感到这空气中逐渐凝固起来的浓烈的杀意。

      “SA~~不二周助,出剑吧。我,真田弦一郎,难道还没有资格作你的对手?”真田无论身处何时何地,总是这般自信满满,可这份自信,恐怕除了他自己以外,没有任何人可以消受得了吧。

      “哈哈哈……”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迹部大少爷张扬的笑声。只见迹部大少爷一手摆玩起鲜红如血的蔷薇花,一手随意地捋了捋额前的头发,兴致盎然地拔出炎渊,指着远处的不二,大笑道:“哈哈哈……这游戏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周助,怎么样,要不要选我作你的对手?我向你保证,本少爷华丽的美技一定不会令你失望哦……”他将尾音轻轻挑起,带着某种暧昧和不确定。

      迹部少爷的笑声立即使原本冰冷肃杀的气氛生出几分不伦不类的味道来,与其说他是在向不二挑衅,还不如说他是跳出来捣乱更为合适。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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