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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弟恭托幼平,兄友赞留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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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坚亡,策起事江东,权常随从。性度弘朗,仁而多断,好侠养士,始有知名,侔於父兄矣。每参同计谋,策甚奇之,自以为不及也。每请会宾客,常顾权曰:“此诸君,汝之将也。”——《江表传》
江东初定,孙策迁首府于吴郡,升堂理事。
“刘繇、笮融的乡人和部下来投降的,一概不问;愿意从军的可以从军,并免除全家赋税徭役;如果不愿从军,绝不勉强。”孙策对郡府笔吏说道,“你去写个告文,现在就贴出去。”
“喏。”
笔吏接了命令下去,孙策又对众将说道:“袁公路称帝,诸位如何看?”
黄盖上前一步按剑言道:“此乃不臣,主公大可不必理会!”
吕范也道:“公覆老将军所言甚是,袁公路此番称帝上不合天意,下不应民心,正是自取灭亡。”
“正是。”
“正是。”
众将皆附和。
孙策回过头来问站在他身后一言不发的孙权,“你怎么看?”
自从上次剿匪自伤百人之后,孙权就不再献策,如今长兄问道,她才说:“大哥刚才已经言明,何必再问。”
孙策问道:“怎么说?”
孙权道:“我父原是袁术旧部,又被袁术表为破虏将军,大哥对袁公路一直以伯父相称,而今直呼姓名,已说明其意。”
“说的不错,”孙策笑道,“那以你来看,对袁术称帝一事,我会如何回应?”
孙权道:“也是因为先父与袁术的这层关系,大哥会修书一封给那伪皇帝,感谢他昔日照拂,陈明大哥自此与他恩断义绝。”
“哈哈!”孙策大笑,“知我者权也!”
议事结束,孙策将她单独留了下来。
众人散去,孙策合上门与她说道:“我听闻瑜去投了袁术。”
孙权思忖问道:“是去投了,还是被袁术招募?”
“不知道,但结果都是一样。”一向神采俊朗的孙策也有眸光黯淡的时候。
“大哥,你可还记得昔日你与我说,义兄非池中之物?”
“记得,所以更没想到他会依附袁术。”
孙权问道:“大哥可知义兄现在袁术处官居何职?”
“不过一居巢长。”话音落下,孙策幡然醒悟,忙去翻地图,“瑜这是……!”
孙权道:“若我所料不错,不过数月义兄当东归回吴。”
从孙策的府衙出来,孙权迎面正遇上时任别驾司马的周泰。
剿匪时,周泰受伤有一大半责任要怪在她身上,孙权因此常去拜访,有时遇到医官换药也会越俎代庖。周泰话是不多,但一来二去,两人也算相得。
此时遇到,孙权上前礼遇有加。
周泰还礼,“二公子。”
“幼平兄是来找大哥的吧?”
“正是。”
“大哥在里面呢,幼平兄快进去吧。”
两人擦肩而过,孙权忽然想到一事,“幼平兄少待。”
“二公子有何事?”
“我对幼平兄有一事相托。”
“二公子请说。”
孙权道:“我大哥新并江东,所诛皆英豪雄杰,能得人死力者。大哥英勇自不用说,正因如此他常轻骑独行,毫无防备。如此一来,虽有百万之众,无异于独行中原。我担心早晚有刺客伏起,死于匹夫之手。幼平兄忠肝义胆,武勇过人,还望兄台能时刻在大哥左右,我虽无能,深居郡府也可稍安。”
周泰长揖一拜,“公子放心。”
孙权对拜,“多谢幼平兄。”
袁术会来打吴郡,《三国志》上可从来都没记载过。孙权左思右想,难道是自己读研的时候不用功,没有看到?
孙策听闻消息却很是淡然,袁军开到城外五十里处,他开始点将;三十里处,他开始披甲;十里处,他才在下令发兵。
“报——!袁军已在城外五里!”
“好!”孙策拉住一旁孙权的手,“权随我上城上一观!”
刀剑无眼,除了那次她主动请命以外,孙策从未让她直面兵凶。而今却拉了她上城,真是奇之又奇。
孙权随大哥来到城墙上,只见城外三里处袁术已经结下营寨,另有一支军马开到吴郡城下,正在叫骂。
“好快的速度。”孙权叹道。
孙策挥手笑道:“如此才不足为惧!”
“兵法有云:兵贵神速,为何还不足为惧?”孙权向大哥问道。
孙策指点城下军营,“你看他们扎的营寨,松松散散,不成章法,再看来的兵丁,不过一万有余。吴郡是我重镇,若真要攻克怎么会只带一万兵马?若这些兵马是前锋,那营寨怎会如此混乱?袁公路不过是用这些人探我虚实,若这一万人大败而回,他自然不会拥兵打犯;若只是小败,或是小胜,他就将大军压境。”
“所以成败在此一举?”孙权问。
“正是,”孙策道,“你可有破敌良策?”
孙权略略思忖,“此战必为正战,不可用奇用诈,要让袁军知我兵多将广,输的心服口服,但我等用兵又不可比他多太多,最好是比他们要少,以免他认为我们是靠人数取胜。”
“那你说该怎么办?”孙策又问。
孙权道:“大哥可让韩老将军带一队,程老将军带一队,分别在两边城门待命,各一千五百千人。大哥亲帅五千人马由前门出城应战,待兵锋相交,便让义公、德谋两位将军从两侧杀出,来个措手不及。其余将士皆到城上来,摇旗呐喊,我断定不出两刻工夫,我军必胜!”
“好!”孙策忽将兵符授与她手,“这次交战就由你当主帅!何时出兵,擂鼓为号!”
“这怎么使得?大哥我……”
“如何使不得?你我兄弟!”孙策把兵符塞进她手里,“今日你为帅,我为将,就这么说定了!”
“大哥!我……”孙权要再分辨时,孙策已经带着亲兵下了城楼了。
孙策交到她手上的不止是兵符,还有他自己的身家性命。下达军令,在于时机,尤其是这样以少胜多的交战,多一刻或早一刻都不能得胜,搞不好还会丢了自家性命。孙权毫无经验,把握时机完全是一半靠感觉一半靠猜测,总而言之是靠不住。
城下大门以开,她见孙策率军交锋,尘土飞扬,难分敌我,喊杀声冲天一片,将她震慑当场。
事后,孙权自己都想不起来那时是怎样命令鼓手擂鼓,又是怎样号令城上将士呐喊。她只知道结果是赢了,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袁术兵马已退,孙策就站在她面前,拍着她的肩膀说:“权有守土之才!”
那一言,她担当不起。就如当晚的庆功宴,她也同样担当不起一样。
她会赢,完全是因为大哥的功劳。大哥英勇陷阵,将士用命,也因为程普和韩当两位将军配合的时机刚好。
酒过三巡,一只大手拍在她肩上,“权,怎么提不起精神?”
“大哥。”孙权像个打蔫的萝卜秧子。
“还在想之前剿贼的事?”孙策问。
“嗯。”
“别想了,今天不是赢了嘛!”
“可是,我……”
“没事!别想了,来!”孙策搂上她的脖子,“喝酒!”
三国时候的酒度数不算高,也没有提纯技术,孙权还能喝两杯。在这个时代,能喝酒也是衡量一个人风雅的标志,孙权在此方面也有过一些训练,海量不敢说,正常情况下还是能应付的。
孙策素来豪爽,众将军敬酒来者不拒,喝至微醺时,他勾上肩孙权的肩,对她笑言:“此诸君,皆汝之将也!权,你不要害怕,尽管放开手脚!”
大殿的灯火和酒精让她看不清孙策此刻的表情,她只觉得她的大哥如神祇一般散发着光芒,英伟俊朗。
孙权举起酒觞,“大哥!来!”
“好!”
兄弟对饮,及至三更。
第二天,孙权酒还没醒,就听闻从居巢来了一位少年将军,姿容俊美,不逊主公。她忙换了衣服去看,到了郡府,只见那少年将军正与大哥相谈甚欢,不是周瑜,又是哪个?
“义兄!”
“泉儿!”周瑜起身相迎,“你都这样大了。”
与四年前相比,而今的周瑜更当得起丰神俊朗、玉树临风的评语。他黑亮的头发束起银冠,一身素白的飞鹤白松袍,没有如大哥那般戴武将束袖的护手。大门敞开,他长袖而立,衣摆飞扬,神采奕奕。
“义兄,我就知道你会来!”孙权扶住他两臂,“哎呦!”
周瑜看她抱着脑袋,“这是怎么了?”
孙权抬头尴尬的“嘿嘿”一笑,“昨天和大哥喝酒喝多了,头疼得厉害。”
“哈哈!”孙策也站起来,拍上周瑜的肩膀,“你不知道她昨天醉的那个样子,我正和她喝酒呢,她酒杯刚端起来人就倒了!幸好她不耍酒疯,就是吐了大半夜,可折腾死我了!”
孙权揉着头,怒视取笑自己的大哥。
“策兄你也真是的,她好歹是……”周瑜欲言又止,理了理孙权刚才跑乱的衣襟,“二弟越来越漂亮了。”
孙策和孙权同时愣住。
周瑜自知失言,转而笑道:“当年留侯张良张子房便是男生女相,二弟日后也必建留侯之功,瑜要恭喜策兄得留侯相助了!”
孙策笑道:“这倒是真的,权她神机妙算,确如留侯不差!”
留侯,汉初三杰中最为刘邦倚重着,后功成身退,因刘邦欲废吕后之子刘盈的太子之位,而被吕后请出山。自来能用留侯的非皇上、太子不可,周瑜以此作比,孙策大喜答应,二人心中对这天下已有所谋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