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如止水》紫菀玥

5、第四章

　　[婉凝篇]帝携家眷塞外游 夜下星空遇九哥
　　这几日总是坐立不安，在帐中来回度着步子，掂量着父王话中的含义。把我嫁到关内去？他不会是认真的吧，把我作为他事业的垫基石？好像古代生女儿都被用于拉拢关系、稳定人心的事情上了。想到康熙为了安定葛尔丹，把他最喜欢的十格格都送出去了，我为父王分担点忧思，倒是孝敬他老人家了。
　　可在草原呆了一年，对广袤无边的草原甚是喜欢，这里的蓝天碧草和清新的空气总让人心旷神怡，心胸似乎也开阔得多，烦恼都不会在脑中停留很久。要是让我离开这里，定会十分怀念。
　　不知道父王的目的，干脆不想，一切随缘吧。
　　现正值康熙三十七年五月，夏天的到来预示着繁忙的季节的到来，因为康熙受不了京城的炎热，会到塞外来避暑，并且顺带着就是秋猎，一呆就是三个多月。各族落都在为接圣驾忙活着，打扫好康熙去年住的寝宫，布置宴会节目等工作都按部就班的进行着。
　　我的帐子最近也有了些生机，自从父女俩见过面之后，就常有小孩子和侍女到我这里串门。我总是用笑脸迎了他们来，送小孩子些吃食，和侍女们聊聊天。湘妍对此很不高兴，总是抱怨那些主子都是势力眼。我只能苦笑，心里何尝不抱怨，也明白小孩子是来拉拢关系的，侍女是来探虚实的。
　　对这些也不怎么在意，心里关注更多的是康熙的出游。塞外避暑可是个声势浩大的活动，皇帝携儿带母的把整个皇宫都快搬来了。皇太后、受宠的众多妃嫔、阿哥、格格、侍卫、大臣都伴驾随行，浩浩荡荡的队伍一眼望去都看不到头。而且这次对科尔沁有特别的恩典，因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思念家乡，康熙想在科尔沁扎营，陪母后散心。
　　随着这个消息的传播，族中处处都能听到兴奋的议论声。一些跟随父王的亲信更是成了族人的包围对象，纠缠的他们描述皇帝和阿哥们。我也好奇的凑过去听。
　　“听说这次皇上带上了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
　　“哇，这么多皇子都来啊！那京城的事务谁管啊？”
　　“当然是太子啊，皇上留了大阿哥和八阿哥辅助他。”
　　“听说阿哥们个个容貌出众，好期待啊。”
　　“太子没来太可惜了，他一定是最出色的。”
　　听到这里，我立即转身回了我的帐子，刚放下帘子，就实在忍不住，毫无形象的大笑起来。湘妍进来后一脸的惊讶，一副踩到烂柿子了的表情，我笑的更加放肆了。待平静些时，我又为怎么告诉她原因而为难。我笑是因为看到古人犯花痴，是因为蒙古人的开放，是因为太子会令他们大大失望！没法与湘妍有笑同享，只好投给她一个抱歉的目光。
　　倒是真想去看看十三和十四，现在的他们还是小孩子吧，要是没记错，十三和我现在的身体同岁，十四小我两岁，都还是不明世事的小鬼呢！可我的期待无法在这次实现了，因为父王把我禁足了！他不让我过早的抛头露面，说是我年纪太小，过几年长成大姑娘了，再让皇上和满清皇族们瞧瞧。他这话我是听出点味儿来了，敢情父王是把我这粒棋子压在皇家了。苦命的我啊，这进宫虽是能与阿哥们朝夕相对，但宫门一入深似海，伴君如伴虎的日子实在是受罪，要知道最是无情帝王家啊！
　　因为不愿违背父王的意思，也因为怕一不小心而坏了规矩，我倒是听话的在帐中呆了两个月，足不出户，也不敢弹琴怕引起注意，只好以读书、练字作为消遣。我的那位表哥也有很久没来看我了，他现在肯定人前人后的忙着，谁让他这么受父王器重呢，能者多劳嘛！
　　今晚似乎安静了些，至少我的帐子周围都没什么动静了。遣了湘妍去打听，才知道今天康熙和众阿哥、格格、大臣狩猎收获颇丰，晚上举行篝火晚会，所有人都凑热闹去了。轻轻叹了口气，反正这次我什么也轮不上，不知要到多大父王才会引我见圣，心里似乎既抗拒又期待。晃了晃脑袋，不再去想，我挑了帘子欲出帐走走。
　　“公主……”回头看了看湘妍，她正一脸紧张的看着我。
　　“没事，现在没人，我就在门口走走，再不让我出去，我就要被闷死了！”我摆了一个很可怜的表情，引得她“噗嗤”一声笑了。
　　出了帐子，瞬间感觉呼吸顺畅多了，围着帐子走了两圈，索性坐了下来。抬头看着星空，是现代绝没有的清澈纯净，没有月亮却有繁星满天。远处传来阵阵笑声、杯盘碰撞声，相比较我这里就甚是冷清。
　　他们热闹他们的，我也不愿闲着，遂叫了湘妍出来，和我一起看星星。
　　仰望天空感受着风
　　你说过愿望星星听得懂
　　每当情绪陷落谷底
　　我就想起你让我相信
　　打开窗空气会和勇气接通
　　微笑才能看见天使飞过
　　听天使在唱歌
　　我们都要快乐
　　你手心传来的爱我已接收到了
　　听天使在唱歌
　　世界换新颜色
　　感动会放射暖暖的热
　　“公主唱得真好，但这曲子的调子怪了些，湘妍从没听过呢。”
　　我只能傻笑了，这现代流行歌曲的调子古代人确实是接受不了啊。
　　“公主，湘妍虽不怎么懂，但觉得这应该是首欢快的歌吧，节奏也很明快。”
　　“是啊，唱着高兴，妍姐姐喜欢吗？那我教你。”
　　湘妍重重地点了点头，脸上笑得像一朵花。
　　当我们正唱在兴头上，一声干咳打断了我们的歌声。我俩都一下子紧张起来，侧过头看来人。
　　离我们十步远的地方有个身影，很陌生，不像是族中之人。看到我们看他，就像这里走来。行到光亮处才看清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身形挺拔，高高瘦瘦的。长的怎么说呢，不是英俊，而是漂亮，没有男子该有的硬朗，却有些阴柔。我心里琢磨着他没投胎成女儿身真是可惜，否则定会有倾国倾城之貌呢！猛然注意到他腰间的黄带子，是个阿哥啊！我心中一怔，这个相貌的难道是……赶紧拉了湘妍起身，低着头向他请安：“爷吉祥！”
　　他在我们面前站定，似是好奇的问：“你怎么知道我是爷的？”我一愣，抬头看看了他的黄带子，心想着这阿哥把我当白痴吗！
　　他随着我的眼光看去，似是明白了些什么：“嗯，是个聪明人，也正急着找茅房，你带爷去吧。”敢情是把我当侍女了。
　　“是，奴婢去拿灯笼。”我握了握湘妍的手让她安心，转身从帐中拿了灯笼点上，我走在前面为他带路。
　　带到目的地，我刚想离开，却听茅房中传来话：“你先别走，爷还有话问你。”只好在外面等着，祈祷着别被他揪了错处。
　　“你叫什么名儿？”他已从茅房出来，站在我面前。
　　“奴婢……婉凝。”本想着告诉他一个假名，但抬头看到他黑黑的眸子，就打了个寒颤，真名脱口而出。
　　“婉凝……”他似是想记住这个名字，“名字很好听，歌也唱得好，人长得……”说着他一下子伸手过来抬起我的下巴。我一惊，立即向后退了一步，却不想一脚踩到块石头，重心不稳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抬头看到他一脸玩味的看着我，竟仰头大笑起来，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拉起仍旧坐在地上的我，眼神却突然冰冷了起来，狠狠捏了捏我的下巴。“这是你拒绝爷的惩罚。”说完拂袖走人。
　　我愣愣地站在原地，看到远处多了几个红灯笼，有个尖尖的声音嚷道：“九阿哥，可找着您了，皇上叫呢。”他回头看了看我，跟着红灯笼去了。
　　果然是九阿哥，我今儿个是倒大霉了，怎么就这么背呢！我可惹不起他老人家啊。想到他冰冷的眼睛，却是和眼镜蛇有一拼，怪不得有个毒蛇的“雅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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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芷痕篇]吾家有女初长成
　　姑姑显然是知道了我在养心殿的“壮举”，刚进门就拉着我的手好好的夸了我一番，心里不禁感慨，这儿毕竟是皇宫，要想在这儿生存下去，得宠是很重要的。
　　不知为何晚上难以入睡。一闭上眼睛总有一双温柔的眼睛在脑海里闪现。为什么我会去想他？我们不过是见了几面而已，为什么我会对他的眼神念念不忘？八阿哥那双温柔的眼眸里包含了太多太多我难以理解也不想理解的东西，我想避开它，可它却挥之不去。
　　“小姐，小姐，起床了，小姐！”洛琪擂鼓般的敲门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我一骨碌的爬起来，不耐烦的应道：“知道了，知道了，你饶了我吧！”虽说现在是格格了，可连睡个懒觉也有人管着。
　　趁着今天是个阴天，天气凉爽，便打定主意要去找十三阿哥玩，毕竟他才是我来这个时代的主要动力，一回生二回熟，多打打交道是有利于培养感情的。梳妆完毕，便高高兴兴的出门去了。
　　刚走到院子里就觉得气氛有些奇怪，四下一看，八阿哥，十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正坐在树下的石桌旁。“哟，各位阿哥还真是清闲啊！这么早就登门拜访，小女子有失远迎啊！”说完双手抱拳做了个揖，那几位都闷声笑了起来。
　　“没空跟你闲扯。”十三阿哥笑着嗔骂道，进而语气一转，“芷痕，今儿个我们来是有事要求你。”
　　“求我？”我一脸好奇，“你们是堂堂大清国的阿哥啊，有什么事是你们做不了的？你们居然来求我?！”
　　“这事情不是我们做不了，而是做不好。”八阿哥不紧不慢地说，“其实我们今天来不是商量好的。”这下我就更是一头雾水了，还没等我发问，十三阿哥就解释起来：“今早上早课时，皇阿玛让我们在他生辰那天不要送什么奇珍异宝给他，要亲自动手送上一份有意义的寿礼，比比谁的最和他心意。”十三阿哥咽了口口水接着说了下去，“我思前想后都没什么主意，想起你平时总是最了解皇阿玛的，皇阿玛也最宠你，就想让你来出点子。走到门口才发现大家都来了，想必大家跟我的想法都差不多。”
　　听到这儿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找我出主意来了，这可难不到我。可是我怎么一下帮四个人同样出色的完成任务呢？他们见我面露难色，也发现了这个问题，都皱着眉望着我。
　　脑袋里灵光一现，想到了个主意，“你们先回去吧，回去想想你们自己最擅长什么，写在纸上明天交给洛琪就可以了，别忘了写上自己的名字。我若是想到了就去找你们。”我神秘的笑着，任由他们一脸茫然的望着我。
　　第二天一早，洛琪送来了八阿哥的那份，我打开折叠整齐的宣纸，上面用方正的小楷写道：“胤禩，擅长诗赋，吹箫。”心里不禁一笑，好一个八阿哥啊，文采出众，精通音律，温文尔雅，怪不得日后能在朝野里拢得那么多大臣的心，他真的很难教人不欣赏他。
　　中午十三阿哥的和十四阿哥的被一起送来，“胤祥，擅长书法，舞剑。”“胤祯，擅长舞剑。”
　　傍晚时分，我正在摆弄手里的女红，这可是我和林绯以前最想学的手艺，可真正学起来实在是困难，梓欣教了我好久，才让我摆脱“四不像”的境地。
　　“小姐，十阿哥要见你。”洛琪在门外轻唤。
　　“请他进来吧。”我放下手中的针线，一抬头便见到十阿哥站在跟前。“十阿哥，你的纸呢？”
　　“芷痕，我实在是想不出我有什么长处。”十阿哥一脸懊恼的抓着头皮。
　　“那怎么办？那我可帮不了你了，你自己想办法吧。”我心里好笑，故意装出副爱莫能助的表情。
　　“别，别。芷痕，你一定要帮我，你一定有办法的。”十阿哥居然像小孩一样拉着我的衣袖撒起娇来。
　　“办法倒是有。”我刻意停了停，看了看他的表情，发现他正一脸希望的盯着我，“只是看你学不学的会。”
　　“行，只要你肯教我，我一定努力学。”
　　“好，梓欣，拿几个橙子来。”
　　我拿了两个橙子像玩杂技一样扔了起来，一会儿加上一个，过一会儿又加上一个，四个橙子在空中转着圈，我一脸得意的看着十阿哥，那家伙两眼瞪得大大的，嘴巴微张，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
　　“怎么样？想不想学呀？”
　　“想！芷痕求求你教我吧！”
　　“这可不是几下就能学会的，要多多练习！”
　　“我能做到!”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表情，我点了点头。
　　过了些时日，盘算着康熙生日也快到了，我找到几位阿哥把想法告诉了他们：“芷痕以为皇上最希望看到的是兄弟团结，比起一枝独秀，费心争宠，团结合作才是上策。”
　　“那你说说我们该怎么办？”十三阿哥一脸兴致，迫不及待的问。
　　“我的想法是请八阿哥吹箫，十三阿哥作诗，十四阿哥舞剑，十阿哥嘛，表演杂耍，我为你们伴唱。”我一口气把大计说出，八阿哥拍了拍手：“妙！就这么办吧！”
　　思前想后，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曲子，本想唱我最爱的李煜的《虞美人》的，可想想还是作罢了，让康熙听到还以为我咒他亡国呢，于是选择了《水调歌头》。
　　午后我哼着调子去找八阿哥，想把曲谱告诉他。我轻轻的扣了扣门，“请进。”八阿哥温和的声音传出，我不由得心跳加速。
　　进屋后环顾了一下，摆设很简单，除了些必须用品几乎没有什么装饰。
　　八阿哥见我东张西望的，笑道：“我这寒颤了吧，过些时日就要有自己的府邸了好东西都收拾好了，下回去府上看吧。”
　　“嗯！一定!”我开心的答应着，“对了，我今天来是想和八阿哥合一下曲子的，您听听是否适合？”
　　“哦？你唱吧，我听着。”
　　我清了清嗓子，望着窗外的悬铃木，悠扬的音符倾泻流出：“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歌声中想起自己的父母，感伤开始蔓延，缓缓转过身来，发现八阿哥正若有所思的注视着我，我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只听见他道：“这是我最喜欢的一首诗，多年以前，由于额娘身份低微我们不能经常相见，这首诗仿佛述说了我对额娘的思念，你的歌唱得很好，感情也很深，你是不是也有自己思念的人呢？”
　　是啊，我有太多东西要去回忆，而且很有可能永远只是回忆了。箫声响起，我陷入沉思……箫声时而低沉婉转，时而高昂流畅，没想到他竟有如此之高的音乐造诣，听了一遍就差不多记全了，这倒省了我不少功夫。我一开心便随着他的箫声唱了起来。
　　歌声与箫声，我与他之间的眼神交换，以让我忘记了一切，忘记了自己还身处宫廷，仿佛是回到了现代，回到了我朝思暮想的城市----南京。箫声停，歌声止，我一时兴奋，很开心找到了知己，一下子跳到八阿哥身上，双腿环住他的腰，还不时欢呼着，庆祝首次合作成功。八阿哥先是一愣，然后紧紧的抱住了我。
　　忽然，门被推开了，我顿时像被泼了盆冷水，从头冷到脚，进来的是四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