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夏》Esche

8、第 57 章

　　这真是一个煽情年代啊，本来我以为没有这么煽情的，我以为某某慷慨激昂发泄掉对某某的不齿，这事就算完了。该干嘛还干嘛去。谁成想，秦教授虽然激愤，却极能克制，每每说个三两句话，竟让我见识到了真正的煽情——就是能把韩宝乐煽起来的那种情。
　　大家都貌似隐忍地坐好了。秦教授夫妇坐在长沙发上，我和韩宝乐坐在他们对面，韩宝乐妈妈坐在中间的单人沙发上。
　　是谁先开口的？当然不是我，洒家自救尚且不及。
　　“我今天早上打电话给茨茨，她骗我们说去机场了。我们以为你们真的去蜜月了，问她怎么不等我们送送。她说不要了。我和秦教授不放心，还是赶到了机场，当然是找不见人。去查了登机旅客的名单，也没有你们两个。再打电话给茨茨，她手机关机。去你们新房，居然连个开门的都没有。所以只好到这里来了，和你妈妈一说，她好像也不知情。你说，究竟是怎么回事？”邓教授说。
　　韩宝乐把两条长腿交叠起来，很有点意兴阑珊地靠在沙发背上看着他们。我低垂着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妈妈咳嗽了一声，他才慢吞吞地开口道：“当初说好的，你们的疑问由秦茨来解答。所以你们找到她就清楚了。”
　　邓教授就要发火，秦教授却拉住了她，冷静的眸子在镜片后闪着寒光，轻描淡写地说：“我不关心你们是怎么回事，以前可能还想干涉一下，现在已经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兴趣了。我只关心一件事，就是你们的婚礼已经成了既定事实。所以对于你已经成为公众人物这点，也请有个共识。”
　　韩宝乐没说话，只是看着他。韩宝乐的妈妈倒是说了句：“阿宝，你们现在怎么打算的？”
　　“秦教授说的我同意，”韩宝乐简短地说，“我会注意外界影响的。”
　　我忍不住哼了一声。
　　“看样子，小韩啊，你那边也没有完全解释清楚啊。”邓教授听到我的哼声，见缝插针地说，“该怎么说你们这两个孩子呢？是说你们太自私好呢，还是说你们太怪异了？对不起，这真的超出我的理解能力了。只是，茨茨那样待你，你要是不喜欢她应该早点告诉她啊，怎么能让事情演变到今天这一步？”
　　韩宝乐回头看了我一眼，我也瞪了他一眼，他捏了捏晴明，随口道：“并不是多复杂的事情，只是我们两个还需要时间。”
　　“偏偏你没有时间了。”秦教授忽然道，“如果八年时间都整理不清楚，就靠这一、两天能沟通得了吗？”
　　我吃惊地抬头看他。韩宝乐也微微地动了动他那两条长腿。
　　这个，关于我俩之间有什么问题，真的说不好。就连韩宝乐这么唯心的人，也已经很客观地承认，肯定是有问题的。分分合合，吵吵闹闹，也过了八年，人生都挺随意的，随意到如果一方放手的话，另外一方不得不伸手去拉的地步。秦教授随随便便的一句话，俺们就反驳不了，还少不得乱感慨一通，唉，被人说到痛处的感觉真不好啊，您老说话咋酱紫不含蓄呢？
　　“你和秦茨把婚姻当成儿戏，我是不会原谅你们的。”秦教授又道，“每个人都必须为他行为的后果承担责任。你要负责任，秦茨也要负责任。所以我已经决定让秦茨退学，跟你一起去英国了。假作真时真亦假，在大多数人眼里你们是夫妻，这就是事实。其他的没人关心。过几年你们可以离婚，但现在你们不可以分开。”
　　这番话无疑是激起千层浪的那种。表面上他好像不偏不倚，对两方面都不袒护，实际上他真正做的，还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的维护吧。这个时候，俺特别地觉得失落，不仅因为秦茨可以避免和韩宝乐分离，更因为就算俺父亲大人在这里，他也说不出如上的这一番话来吧。
　　可是韩宝乐说：“不要，我不要和她在一起。”
　　这回秦教授真的怒了，就差拍案而起了。他冷笑了两声，目光轮流在韩宝乐和我脸上转动，说：“也许一篇负面报导不能毁掉你的锦绣前程，国家对你这样的人才还是想要保护的，我也不忍心看到秦茨再为你伤心。但是小陆呢？你想过没有？”
　　这么说来，我倒真有些为自己担心了。这种事情一旦闹大了，所有人都会同情秦茨的吧。韩宝乐好歹还有个天之骄子的头衔顶着，我呢？我可是最不讨好的角色了。对我们这类人，外界应该是不遗余力打击的吧。毕竟俺貌似是在挑战大众的道德底线啊。查尔斯和卡米拉明明是先戴妃认识的，最后搞出丑闻，舆论还不是一边倒地帮着戴妃，就连她后来的红杏出墙都变得可以接受了。反而是老查他们两个好几年都是被舆论攻击的目标……社会的道德观和个人的人生观是两回事吧。洒家可是真正的小人物啊，有血有肉的那种，最怕受伤害了。如果进不了实验室，我大概还能安慰自己一下，本来就没这么高的志向，纯粹是韩宝乐的愿望嘛。可万一最后还翻出多年前的旧账（俺以前是差生，俺还是父母离异没人要的野孩子，俺还和猪猪乱搞男女关系过），或者攻击我的家人（我也没别的家人了，大家知道的），奶奶受得了吗？奶奶要受不了，我受得了吗？舆论指鹿为马的水平还是很高超的，万一我也被逼到像阮玲玉那样写下“人言可畏”然后自杀的地步，怎么办啊？
　　韩宝乐好像也怒了，冷冷地看着秦教授，道：“你们为什么不去问问秦茨，她凭什么能够让我答应和她结婚？还有这三年，她凭的是什么？”
　　我疑惑地抬头看他，他额头上浅蓝色的血管微微地跳动着。我有些畏惧地往后缩了缩，回头看韩宝乐妈妈，也是一脸担忧地看着她儿子。
　　秦教授一怔，邓教授先反应过来，直截了当地说：“两个人在一起三年了，谁负谁多一点，这根本是个无解的方程式。我们来这里是为了解决问题，不是进行道德范畴的辩论的。”但是话是这么说，最后她还是忍不住为她女儿补充一句道：“不管怎么说，秦茨对你的感情未见得比她浅，至少茨茨是真的在乎你的。所以威胁什么的，应该还谈不上吧。”
　　韩宝乐轻笑一声，不再说话。我知道他是怒极了，但是又似乎有些顾虑，不愿意多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好吧，”韩宝乐的妈妈插嘴了，心平气和又斩钉截铁，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时候，很有几分清泉入喉的感觉，“这件事就这样吧。秦茨和阿宝一起去英国。一年后两人宣布离婚，小芭和这整件事没有关系，不管在什么情况下，不可以提到她。”
　　韩宝乐闻言抬起眼帘，虽有几分不情不愿，但因为我祈祷似地看着秦教授，他还是没有说什么。一定要答应啊，尤其是最后一句，不管在什么情况下，不可以提到我。
　　两位教授脸色阴郁地交换了一下目光，秦教授勉强点头道：“虽然对茨茨不太公平，目前看来也只好这样了。”
　　然后，再没一句废话，两位教授起身出门。在临出门之前，邓教授终于还是忍不住对韩宝乐怒道：“如果不是考虑到这件事曝光后，对秦茨和对你们学校物理系的影响，我们是不会答应的。毕竟你们三个都是A大物理系的尖子生，要真搞得满城风雨，对本市物理界也是一个伤害。但就我个人来说，茨茨会喜欢你这样的人，真是瞎了眼了！”这是迄今为止，她以教授身份说的最不文明的一句话了。但是从一个母亲的角度来说，俺真觉得说得轻了。
　　韩宝乐的妈妈送他们出去。我也站起身准备回楼上自己家。韩宝乐却从后面一把把我抱在怀里，我能感觉到他浑身都在颤抖，是气的，应该是气的。

作者有话说

　　嫣监这两天的口头禅是煽情年代，我不可能不被她感染的，请受不了的同学自动无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