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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 7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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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夏天马上就要过去了,我的故事写到这里也要暂时地结束了。很久很久以前,当我坐在台阶上等父亲大人回家的时候,我就知道很多人你是永远不能等待的,而只能寄予某种期待。也许他会回头,也许他不会。如果他回头了,看到我坐在台阶上等着,他的回头就有了价值;相应地,如果他没有回头,我的等待就没了意义。
陆绮芭同学,你是一个怎样的人呢?有时会有人这样问我。我的答案很简单,就是你看我像什么样的我就是什么样的呗。
上个礼拜六,家琏唧唧歪歪地从意大利回来了,然后宝爷今晚也会随他们大学的考察团来上海。我们都很期待这个晚上呢。我是说,我、西秀和家琏,我们。
“猪猪,你快点下来。”家琏打我手机催我了呢。唉,我还有两根彩色辫子没有编好呢。
匆匆忙忙地就要下楼,在门口奶奶笑眯眯地看着我,说:“精神不错,今天连奶奶都被你比下去了。”
哈哈,真不好意思哟。
去机场的路上,家琏听到有人给他打呼哨,回头望去,小江还开着Q7满世界转悠呢。“哟,赶巧了,是去接阿宝吗?”小江探出脑袋问。
家琏放下车窗,笑道:“我们猪猪从昨天就开始念了。”
小江听了点点头,顺道把注意力转到我身上来了。“老七,才一个月没见,你怎么成非洲人了?”
我嘻嘻一笑,说:“你看俺最近晒得怎么样?”
“有点克里奥帕翠尔的感觉了。”小江说。家琏回头看了我一眼:“眼角还不够翘,来,翘一个看看。”
“翘你个头啊,”我敲了下他的脑袋,“谁让你催我的啊,你不催我,我眼角早就画好了。”
家琏笑笑,不说话了。在十字路口,我们和小江分道扬镳。
自从我把韩宝乐和西秀的故事跟家琏说了之后,他对我就一直是这个不咸不淡的态度了。不过刚听到这事的时候,家琏可不是这么冷静的,他先是无语了几秒钟,然后有些激动地反问我:“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我只是觉得你也应该……”
“为什么我也应该知道?”他打断我说,“那纯粹是他俩的私事,和我有关系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早就知道了,那又怎么样呢?”
“我想他那个时候……”
家琏根本不给我插嘴的机会,继续按着他的思路说:“如果你对他不感兴趣,他就算是好上了天,你会对他多看一眼吗?你以前一直说他是个坏蛋,可那会儿不也爱得死去活来的么?再说了,谁规定说他对兄弟好,就一定会对你好了?”
“我不是想说这个……”
“猪猪,”家琏声音忽然轻了下去,“他好或者坏都与我无关,那是你和他的事,不是我和你的事。顺便说说,那件事情不管是怎么样的,他伤害你难道就是正当的了?”
我们又说了几句,然后我挂了电话。看起来家琏被这件事刺激得不轻。虽然这厮还嘴硬地说,我不过是多了个坚持下去的借口罢了,其实心里是很感挫败的吧。反正第二天家琏果然就买票回来了。此后他对我的态度就是像现在这样了。我也不知道家琏究竟是怎么了,不过他这样倒让我放松了不少。
在机场不无意外地也看到了秦茨。秦茨是代表我们大学来接机的,那是公差,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其实她也很无奈的。
本来对着老外我可能会多描写几句他们的外貌体型,但因为人家是那个卡文迪许实验室里很牛的教授,所以我还是不亵渎了。韩宝乐倒是真的瘦了一些,比视频上还要瘦,我的鼻子立刻就酸了。他略略扫了一圈,就看到了我,很开心,和他教授说了几句话就朝我走来。
“别摸鼻子了,过去吧。”家琏推了我一把。
切,你懂什么,我可不能让韩宝乐的教授认为他是个儿女情长的人啊。还有啊,当着你和秦茨的面,我这不是故意克制着么?
“小八!”韩宝乐已经走到我面前来了,他把旅行袋往地上一放,就抱住了我。好吧,这可是你自己要破坏形象的。
亲亲的时候,我把手放在韩宝乐的左胸上了。韩宝乐微微睁开眼睛,在公共场合,俺无法赤裸裸地重演八年前的那一幕,不知道他明不明白?
还好宝爷的小脑是以千分之一秒来计算效率的,他只微微一怔就明白了。虽然这厮近期被奶奶打击得有点严重,但是好像是海明威说的,A man can be destroyed but not defeated...
“我早就知道,其实你也只要我。”他轻声说。
请大家注意这个“也”字,我认为这才是重点。
等恢复理智后发现家琏不见了,估计是先去停车场取车去了。秦茨站在十米开外正和一个灰头发的老教授说话,应该没注意这边吧。可就在我收回视线的那一刻,秦茨忽然转过头来,幽幽地望了韩宝乐一眼。韩宝乐好像没留意,拉起我往出口走。
我和他走到七号门外,站在门口等车。韩宝乐说:“你的鞋带松了。”我低头看看,果然是松了,于是蹲下去系鞋带。韩宝乐这才貌似无意地回过头,向秦茨的方向望去。当然,也许是我小人之心了,他完全有可能是在看那个灰头发的老头的。
这个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是西秀!不用听了,肯定是找韩宝乐的。我把手机递给他。宝爷听电话的时候,目光才从秦茨那里收了回来。我看见秦茨微微低下头,仿佛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回家的路上,家琏建议先一起去吃饭。韩宝乐说晚上聚吧,西秀也会来。家琏说好,又问韩宝乐可以在上海待几天。韩宝乐说:“就今晚,明天下午还得去北京。”
家琏从后视镜里看了看我。
“韩同学啊,”我果然忍不住道,“你真打算把这个博士读完吗?不要读了吧,我不想你明天又走了。”
韩宝乐轻轻捻了下睛明,说:“在我去英国之前你这么说,我会留下来的。可是现在不行。”
我牛皮糖了一会儿,没用。这厮就是个一不做二不休的主儿,我也不是今天才发现的。好吧,我们就好好珍惜今年夏天最后这场纳凉晚会吧。
晚上西秀和潘小易很早就来了,带了两箱啤酒还有很多烤肉和蔬果。韩宝乐下午的时候已经和雪莱兄、宋慕他们打过招呼了,七点半之前,连筱初和小江他们都到了,所以今晚我家天台上有些热闹。家琏来得比较晚,不过出乎意料的是,他居然把殷木白带来了。
奶奶挺开心的,血压保持在120左右,跃跃欲试地要给我们做几道好菜。被大家劝住了,说今天主要是烧烤,再说了,老七也该下下厨了。于是我做了几道色拉,烤了一个苹果蛋糕,又冰了些提拉米苏。大家貌似都很满意的样子,估计注意力都不在吃上头吧。
做蛋糕的时候,殷木白一直在给我打下手。我让她顺着一个方向打蛋,又让她蹲下去看量筒,她说我话太多了,又不是在做化学实验,有必要那么精确么。
“哎,芭芭,家琏在来的路上送了我这个。”殷木白一边思想不集中地打蛋,一边向我仰起她线条优美的脖子,让我看她颈上一条挂着天然黑玛瑙的皮绳项链。
“很好看啊,”我笑眯眯地欣赏着,“他打算染指你了?”
“可能么?”她白了我一眼,“在撒丁岛玩的时候他看着顺眼就买了。你也知道的,家琏送出去的项链多了去了,对我或许特别些,但又能特别到哪里去呢?”
我哦了一声。
“尤其是现在这种时候,更不可能啦……这都得怪你。”
我表示了一下歉意。
殷木白歪着脑袋看了我一会儿,说:“算啦,你也不是故意的。只是为什么他不是先认识我呢?”
然后我们继续做蛋糕。
把蛋糕搬上去的时候,在楼梯上遇到宋慕。宋慕眯起眼睛看着我,说:“老七,阿宝瘦了那么多,你心疼了吧。”
“他要自己照顾自己了,我总不能事事操心吧。”我很成熟地说。
“哈哈,”宋慕笑道,“可是你也瘦了啊。”
我摸了摸头发,米话说。
“老七,你真的不相信人也是有轨迹的吗?”宋慕陪着我往天台走,“你看不管发生什么事,也不管是谁,都没办法把你从阿宝身边拉走,我觉得,这是有一点神奇的。”
我们走上了天台,迎面一阵清凉的夏风。我抬头看看天空,星光点点。也许宋参谋说的是对的,就算是人也会下意识地遵照着某道看不见的轨迹行进的。或许是因为,追寻无序中的秩序,就如同追求残缺中的完美、不幸中的幸福吧。
天台上只开着两盏小射灯,潘小易和筱初沿着围墙点了一圈白烛,虽然没有灯光那么明媚,却在朦胧中把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了。大家三三两两地或站着或坐着,惬意得紧。看到我上来,都好奇地望向我手里的蛋糕。“六七八同学真的做出一个蛋糕来了吗?”雪莱兄说,“蛋糕不是要放一个晚上才能吃的吗?”
我脸有点红,其实我也没把握……
小江走过来,接过我手里的蛋糕,看了看,说:“做了半天,就做了个这么小的?”
我脸又白了白,记起很久以前韩宝乐说的一个蛋糕怎么只切三刀分成八块的典故,刚想据理力争,又想起我的蛋糕是不可以从中间横着切的,会影响效果的,所以只好偃旗息鼓了。
韩宝乐在人丛中总是很容易就能被找到,虽然他其实很低调,说话不多、表情和动作也不多,可是有他的地方,就会有些仙气……由此也可证明,本人中毒何其之深。他靠在天台边的围墙上,风吹着他的发尖,有一些轻盈的凌乱。我和他目光一对,他朝我投来温柔的一笑。
雪莱兄在边上说:“七姨太,皇上叫你过去呢。”
本宫正要摆驾过去,忽然想想不对呀,干吗每次都让我过去呢?他就不能过来么?我朝韩宝乐招了招手。韩宝乐和雪莱兄都是一愣。不过停了两秒,韩宝乐还是走了过来。我摸到他的发梢,随便揉了揉,有点开心了。韩宝乐递给我一杯椰奶,道:“小八,别引诱我。”
这个时候,西秀拿了一杯啤酒走过来,说今天每个人都要一醉方休。韩宝乐挡住他,没让他和我换杯子。西秀却有点坚持。韩宝乐看了看我,本人就是两杯啤酒也会醉,所以就不表态了。
“算了吧,”韩宝乐对西秀说,“她明天会头痛的。”
“那是明天的事了。”家琏忽然插进来,把他的杯子递给我。西秀这次倒是站在家琏这边了:“阿宝你老这样,小八的酒量可就永远培养不出来了。”韩宝乐皱了皱眉头,却没有再阻拦了。
我接过家琏的杯子,大大地喝了一口,然后找了把竹躺椅先坐了下,等待□□的时刻。韩宝乐关切地坐在我边上,微微侧过头来看着我。
“宝哥哥,你知道我现在很舒服。”我靠在椅背上,翘翘脚。
他会心地一笑,捏了捏我的鼻子。
幸福啊,那不是一个终点,而是一个旅程。如果不是现在,又是什么时候呢?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