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套》原形是灯

3、【三】涵湘

　　不管雨下多大都会停，不管相遇多偶然，也只是一个偶遇。

　　超市出来没几步就是车站，而许真要等的车又碰巧来得太快。她匆匆跳上车和陶然告别，而陶然在她上车前匆匆问她要联系方式，她没有回答，只是隔着雨点密布的玻璃同他挥手告别。陶然不知道，他的号码一直在许真的手机里存着呢。

　　说来也巧，还跟林城有关。

　　林城不在A市读的大学，回A市之后许真约他吃过一顿饭。就是那一顿饭揭开了之后许真不想回忆的种种，就是那一顿饭，让本该只是普通朋友的许真和林城偏离轨道，最后却又变成朋友的朋友。也就是那一顿饭，让许真晚上失眠到凌晨，早上闹钟响时不想起来上班。

　　陶然从店里打电话问她怎么没有请假，梦中的林城还在扯着许真的袖子，她没能马上醒过来，甚至都不确定这个电话是发生在梦里还是现实。她不太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大概就是不舒服之类的话，一直到了中午她才醒透，翻开手机一看有个已接来电，她才算迷迷糊糊想起来，哦，原来那是陶然。

　　很巧，陶然那天用的是自己的手机。不巧的是，显然陶然没存许真的电话。

　　许真拉着公交车上的扶手，一想到这一点，“该和陶然说点什么”的心思就这么淡了下去。她朝窗外一望，景色并不熟悉，家附近那家电影院正好整修，她才换了离家挺远的这一间，以后估计也不会来第二次，就算来了，又哪有这么巧，再遇到陶然呢？

　　许真用肩膀和耳朵夹着那一大包纸巾，歪着头在包里掏出手机来，她翻出陶然的号码，最终却没有动作，她想把手机扔回包里去，又想找人说说话，说说她遇到了陶然……可认识陶然的人却实在不算多呀。

　　许真想来想去，给涵湘打了个电话。

　　“我今天遇着以前一个旧同事，那时候挺喜欢的，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那样。”

　　涵湘说话一向直，“想追？”

　　许真一听就笑，本来倒没别的意思，被涵湘一问，反来了劲，“不行？”

　　“你想追就追，哪有什么行不行，又不是奥巴马……哎，结婚没？”

　　“倒是还单身。”许真追了一句，“你也不问问他是谁？”

　　“等他成为你男朋友了我才有兴趣知道他是谁。”涵湘的声音慢悠悠的，“我做指甲呢，在茉莉路十八号，你有空的话要不要一起过来？”

　　“……我抱着纸巾呢，刚去了趟超市。”许真看了看手表，“还早，这样，我回去放个东西再打车过来。”

　　等许真找到涵湘，她的指甲还没做完，一双手还晾着，脚趾上已经开始画花。许真有些受不了地学着紫薇，”我的涵湘公主，你的女人味满得都要溢出来了！“涵湘只是懒懒地抬了抬眼把许真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许真马上知道她又要抨击她的穿着了，她做了个打住的手势：“别，别，我不是来听时尚发布会的，咱们直接进入正题。“

　　“瞧你急的那样，坐吧。”

　　许真看着涵湘一副太后在此的模样，好笑又无奈地在她旁边坐下来。店员知道许真是从来不做指甲的，倒也没推销，给许真倒了杯水，许真一手接过来就喝了小半杯。

　　“唉，你看你这么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开朵桃花还是在超市？”涵湘嗤了一声，“高吗？富吗？帅吗？”

　　“不高，也就比我高小半个头吧——”许真撑着下巴想起陶然的穿着，很简单的T恤牛仔裤，倒像大学刚毕业。“眼看着也还是那样，没什么钱。”

　　“那就是长得帅了。”涵湘一脸了然地接上话。“小白脸啊……”

　　许真又笑了，“不小，比我大七岁呢。”

　　“嚯，老白脸。”

　　“也没，就是笑起来有点像林城。”许真一气儿把剩下那半杯水又喝完了。

　　涵湘一下子坐直，懒洋洋的劲没了，跟头母豹子似的，“ 那能一样吗？”

　　许真明知故问，“能有什么不一样？”

　　“……差远了！”

　　“得了，你还压根不认识陶然呢。”

　　“陶然？一听这名字就不行，跟白开水似的。”

　　许真挑了挑眉，“涵湘，你看着像一杯白水的东西，没尝之前你可不知道那是糖水还是盐水，没准还是烈酒呢，这能定？”

　　“那你追了再跟我说。”涵湘又躺回去，“不过你说你，这不是浪费时间精力吗？我给你介绍那几个优质钻石男你都不肯花心思，对个穷酸老同事那么上心，陈哲那款的还没吃够啊？”

　　“哎，提他干嘛，分都分了。”许真把眉头皱起来，“你介绍的那些老板那跟我是一个世界的吗？我和他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装客气装得我都累。”

　　“得了吧，你干什么不累啊，把林城揪你面前你更累。”

　　“不提陈哲就要提林城啊你！”许真有点冒火，“林城又有什么了不起了？难道只有他能让我开心么？我找陶然一样能开开心心的你信不信？”

　　涵湘吹了吹新做的宝蓝色指甲，衬着一双白嫩丰腴的手，“信，我当然信。两个都能让你开心没错，但一个除了让你开心之外，还能让你伤心。这个陶然，不管是笑起来像林城也好，人像林城也好，就是像到天上去，也不过是个陶然，不是林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