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三章：青青子衿 悠悠我心（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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翕琯在临行前笑嘻嘻地将赵念离身上的衣服脱下换上一身白色的长裙，素色的衣袖上一点点极淡的红斑，像是没有洗净人的血迹。
赵念离扭扭捏捏地跨出门的时候，高渐离确实愣了愣，然后压低嗓子说：“阿离，你今天真美。”赵念离的耳根子突然红了，轻轻答道：“是翕琯姐姐找出来这件衣裳的，真的，很衬我吗？”
“当然啊，真的出落成大美人了呢~”翕琯抿着嘴笑。
赵念离从长安街上的小吃摊上买了许许多多油炸的、甜腻的小吃来填饱肚子，时不时还给高渐离嘴里塞一个。高渐离今晚也没有吃过饭，不就是因为某人像昏睡百年一样过了晚饭才醒过来。高渐离跑去庖厨那儿都开始洗完了，庖厨是这么说的：“高公子您也不早来，剩饭剩菜不是给了门外的乞丐就是给了后花园那些鸡啊狗啊的了。”
“你不是不要吃甜食的吗？”赵念离刚刚用竹签挑起一块糖糕突然想起来高渐离每次看到甜的东西都会皱眉头，昨天的晴天霹雳已经将赵念离吓得有后遗症了。
高渐离头径直凑过去，吃掉了糖糕：“不然我都没吃过太子今日的晚膳，还得去那里给你配乐弹琴，你跳舞本来就很难入目我还要饿着肚子岂不受罪？”
“那我们快找酒家吃饭啊，你这样饿着怎么行啊？”赵念离刚想拉着他去对面的酒楼吃饭时才想起他刚刚毒舌说自己跳舞很难看，难入目！不禁咬了咬嘴唇转身双手叉腰用训斥的口气质问高渐离：“我跳的舞真的很难看？你再说一遍？”
“你也不是没吃，走吧，马车在承鹤府后门等着我们。”高渐离嘴角勾起一抹佞笑，“你说你不想走路，太子殿下就给你安排了马车送到我肉铺那儿。”
果不其然，一辆马车停在承鹤府的后门，驾车的人正是望水。
“为什么要去你的肉铺啊？”赵念离说完这句话就被高渐离狠狠扔进了马车里。
“高兄最近很是雷厉风行嘛，”望水打趣道，“看不出来你可以把一个疯疯癫癫的小姑娘制的服服帖帖，我倒是极其佩服。”
高渐离笑了笑，掀开帘子看到赵念离正趴在车窗上看蓟城的繁花似锦：“听说你都快结婚了是吗？”
望水不置可否：“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喝到你的喜酒呢？”
“三年之后。”
三年．父母长辈告诉我们，三年足以消除一个人的执念，三年就可以使王朝倾覆，三年甚至可以由男变女。因此，没人敢提出推翻他的实例。
很快，高渐离的肉铺就到了。
“走吧。”他径直略过他的肉铺对赵念离说。
赵念离捋了捋衣袖，不禁打了个喷嚏。仲夏的蓟城在北方，虽然白天太阳毒辣，晚上的清风却冰凉刺骨，刚刚一直顾着看外边的景色，没注意到一路上已经到了四个喷嚏了。
这是第五个。
“为什么……”又打了一个喷嚏，“要去你的肉铺啊。诶诶诶，怎么不进去了？”赵念离不明所以，追赶上高渐离的步伐希望取暖。
突然高渐离步伐一转拐进一个小弄堂，气息极其阴森恐怖，赵念离抓紧高渐离的手不寒而栗：“这里是哪里啊？不是说要去黎华宫的吗？为什么又不去了啊，现在到底去哪里啊？”
高渐离仍然无言，从屋檐上跳下来一只黑猫，宝石般绿莹莹的眼睛紧盯着赵念离。“哐当——”身后的扫帚簸箕倒地，“高渐离。”赵念离真的害怕了，声音发颤。
“阿离，别怕。”沉沉的四个字，高渐离的嗓音如同古琴的低音一样安抚人心。
就像沉睡了千年的青龙，在破晓的那一瞬间突然出现，会让多少仰慕他的神族女子安心只因为他终于出现了；就好比蓟城马上就会变成千里冰封的北国，当第一朵梨花绽放的时候燕国的民众会有多高兴因为春天来了；就和现在赵念离以为四面楚歌的时候突然高渐离温暖的怀抱将她融化，让她放心一样的。
只因为你在这里，我才会把最明朗的笑施展给你看。
又是一个转角，小小的宫门就在眼前，高渐离回头：“阿离，姬代拂的令牌你带在身上了吗？”“恩恩。高渐离，我想和你说一件事情。”赵念离突然拉起他的袖子，“能不能今晚不去黎华宫了，去肉铺好吗？”
她抽了抽鼻子道：“高渐离，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
高渐离拍拍她的背，被她拉去肉铺。
“坐吧，没人来。”高渐离搬出桌旁的椅子擦干净给她坐。
“高渐离，我之前来过燕国。就在两年前的盛夏，我记得那个时候蝉鸣绿叶烈日，我记得好多好多，可是我怎么会忘记之前的一个翩翩白衣少年呢？”
两年前，端午。
“炀儿，你母后是燕国人，你作为女儿的，也该去看一看燕国。此行母后不能陪你去，你也知她体弱多病，耐不住皇宫外的毒辣天气，你就代劳一下吧。”荒唐的理由，更荒唐的赵念离就被送去燕国。
赵念离只羡慕燕国能很早很早就下雪，她从小就在南楚和赵国两地生活。赵念离身体极寒，不能沾染晶莹的雪花，这个荒唐的理由是鱼世公给出的结论。
于是每年一过中秋，她就被莫名其妙地遣送回南楚的宋嫂那儿，那儿有一个好大好大的庄园，像是与世无争一般，宋伯和宋嫂过得十分恬淡悠闲。
那一年她第一次去了燕国。
就是那一年，她看见了他，那个她用了七百多天都忘不掉的少年。
老天开眼，第三年，她遇见了他。
“你叫什么名字？”赵念离凑上去问那个眉头深锁却遮不住目光的高远的男生。
男生很不客气地推开她，弄得她手腕生疼不禁发出“嘶”的一声。
“诶哟高渐离，你怎么可以弄疼人家小妹妹呢，人家如花似玉美若天下啊。”荆轲油嘴滑舌真的有种让人扁他的冲动，“来，小妹妹我告诉你，他叫高渐离。高呢，就是高明的高……”
话音刚落就被赵念离打断：“我知道，燕国著名乐师高渐离！”赵念离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像是语不惊人死不休，高渐离果真回头。
“你叫什么呀？水灵灵的小姑娘。”荆轲又嘴贱了。
赵念离玩了许久的手指慢慢才憋出一句话：“我没有爹娘，只有嫂嫂和大伯，我随着他们姓。姓宋，单名一个炀字。”
高渐离打量了她一会儿：“赵国的骊珵公主倒是与你一样正值豆蔻，不过她应该此时正在赵国的皇宫里。”
翌日，天雷雨湿声啾啾。
高渐离忍了很久，因为赵念离在荆轲的帮助下睡在了肉铺。压下去的火气随着赵念离慵懒的一句话又立刻被点燃，那句话是：“早饭呢？”
“你说早饭呢？你被你嫂嫂伯伯供养成性了是吧？住我的店你还想怎么样？”高渐离拍桌子少有的不冷静，“我今天去请燕太子丹殿下帮我打造一把上好的古琴，我需要换一把琴。”
赵念离起了好笑之心，这一介肉铺莽夫怎么会弹古琴的：“你会弹古琴啊？弹给我听一曲好吗？那你为什么要把古琴换掉啊？说说啊！”
高渐离今日身着一身黛色长袍，就像远处青山里的姑娘对远行的小伙子唱起了挽歌一般醉人。那时候他的声带还没有完全发育好，声音难免有些奇怪：“你今日就呆在肉铺哪里都不要去了，省得我和荆轲操心。”
“不用的啦，宋嫂宋伯就是让我来见见世面的啊！放心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我就随处走走就好了。”赵念离抱拳左思右想然后大摇大摆走出了肉铺。
“走吧，这种小姑娘胡闹闹累了就会回来的。反正只是借着肉铺歇歇脚，又有何不可呢？”荆轲大咧咧地将手臂勾住高渐离的脖子，“赵国骊珵公主，赵炀，她被找幽缪王指婚给了秦国的蒙恬。”
荆轲明明听到了高渐离双手紧扣而从指节发出咔嗒咔嗒的脆响，安慰他：“其实吧，你也就远远地观望过她。依着我说，你就只是听闻她有才情会吹箫面容姣好，这并不是喜欢啊。让我想想，那个词儿叫什么来着，”荆轲做出苦思冥想的样子，“对，没错就是崇拜！”
“拜你妹！”高渐离手肘反顶荆轲的下腹，顿时他的表情十分抽搐难看。
荆轲慌忙跳开，右手搭着左手心猛地一敲：“高渐离，原来你想和我妹妹拜天地啊。可惜我一介草莽还没有妹妹，不然你这么心急我就勉强帮你立马找一个！”荆轲站在雨里大吼一声：“谁要做我荆轲大侠的妹妹啊？包你嫁给高渐离啊！”
“唔……”话还没说完就被高渐离死死捂住了嘴巴，大街上走着的姑娘都做鸟兽状逃散。
忽然，一身鹅黄云烟衫逶迤拖地，三千烦恼丝留至脚踝，左手一柄纸伞右手持一把团扇袅袅娜娜走来：“小女子宫艺妃，听闻荆大侠美名特来一瞻。”荆轲微微挑眉，脸部表情比刚刚的抽搐还要难看。
只是，微微有点不对。如此丰腴矫揉造作，不能说是丰腴吧，体型庞硕都可以比得上两个荆轲的重量了吧。
“啊，你们俩正式喜结良缘！我就不打扰你们恩爱了，先行一步了！”荆轲立刻拔腿开溜，不管高渐离在身后如何咆哮。
“诶哟，你走路不长眼睛的吗？”小姑娘嬴弱的身躯被荆轲撞在了地上右手一直揉左肩的疼痛处，“宋炀？你怎么在这儿啊？”荆轲立马弯腰，终有一日狭路相逢竟然在这？！
想不到赵念离反手抓住荆轲的袖子，拿着哭腔：“荆轲，荆轲。你去求求高渐离吧，我，我刚刚不小心跑进了小胡同里，大花猫好恐怖！我不碍事，让他带上我去，去太子殿下那儿吧。我，我就在门外等着也是可以的。”
荆轲顺着赵念离所指的小胡同，也不过就是因为下雨天潮湿的关系有一股扑鼻而来的腐败的臭味，也不过就是因为有几只虎斑猫在撕咬刚刚死掉的一只老猫。大概她未曾看到过这种场景，所以会这么害怕，害怕到发抖。
“哟，荆轲哥哥。这小妹妹是谁啊？”宫艺妃明明在微凉的雨中扇着与其体型形成鲜明对比的团扇，赵念离往后缩了一缩。
“哦，她是宋炀，来燕国玩临时住在这儿的。”荆轲玩味地看向高渐离，“这位姐姐就是高渐离的未来娘子，宫艺妃。”说到娘子时特地停顿了一下。
“什么姐姐！”宫艺妃双手叉腰面露凶神恶煞，高渐离面无表情地在一旁为她打着伞，“我芳龄才二十，哪里轮的上什么姐姐！”
“她比我都大一岁呢，更别说高渐离了。”荆轲轻轻附耳。
赵念离眼眸里写满了“怎么可能”四个大字，她眼睁睁地看到了那个叫宫艺妃的肥姐姐往高渐离身上蹭了蹭，她又眼睁睁看到高渐离继续面无表情，丝毫没有看见自己皱眉时的那种失态。
“相公。”肥姐姐很肉麻地轻声唤了一声，“你们是不是有事物在身啊，那我就不烦劳你了，晚上喜鹊桥见。”临走时还不忘回眸一下，这下倒好，赵念离径直摔在了地上。
“走吧。”荆轲将她扶起，鼓起腮帮向上吹气将额前的碎发吹起。
看见高渐离转身就走，赵念离干脆提起裙子跑过去：“我害怕，你们燕国是什么世道啊，哪有同类互相厮杀的？”
高渐离皱眉看到那个小巷子口有一堆白骨嘴角微微提起：“不想你命短就滚出去，天黑了去肉铺睡觉。”
“诶，高渐离。人家小妹妹不太容易的，都吓成这样了，你就让着人家一点点嘛。”荆轲掩护她，高渐离冷笑：“往后再好好收拾你！”
我做错什么了吗？我没有啊！你为什么对我这么有敌意呢？！
还有，那个胖姐姐，不对不对，胖奶奶真的会成为你的妻子吗？
这是荆轲晚上起来解手时听到赵念离说的梦话，不禁好笑。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三章：青青子衿 悠悠我心（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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