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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

  •   第二天我去了画展,毕竟是汪正的好意,浪费不得。
      我被迎到了贵宾席,在那里我落下了我的名字,当然,在同列的名字中,我没能找到“谢思凡”这三个字。
      展厅里的人并不多,纯白的背景更觉空旷。我沿着曲折的墙壁信步而行,时而在能吸引眼眸的画面前略作停留。展出的画全系油画作品,而且皆是写实作品,与其说是一出画展,更似一场摄影展。勾勒细致,色彩鲜艳而丰满,算不得十分出彩,却非常的生动,每一处花草虫鱼,每一分眼神表情,无不流溢着鲜活的气息,想必这位作者也是个十分活泼而生动的人,才能将生命用如此鲜活的颜色刻画出来。正当我要做出这样的结论时,我在一幅海景前停了下来。
      那是一幅用纯粹而明亮的蓝色填满的画面,与大幅的蓝色相映称的是一抹金色的沙滩以及浅印其上的一对脚印。
      “Silence。”有人在我身后轻声读出了它的名字。
      是的,是Silence,标示牌上分明写着这个名字,果真是画如其名,这一整厅的热闹全让它盖了去。
      “喜欢这幅画?”后面的声音在我耳边扩大。
      “呃,不。”我没有回头,“只是觉得有些与众不同。”
      “与众不同?”
      “太过沉静了,也太过寂寥了。”我转过身子,映入眼帘的是一位纯黑的年青男子,黑色衬衫,黑色西裤,还有泛着健康光辉的黝黑肌肤,在纯白背景下分外醒目。
      “你好。”他冲我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我是汪洋。”
      汪洋?我一愣,转而骇然,“你是汪洋?……汪正的叔叔?!”
      “怎么?不像么?”他歪起了头。
      “不。”我苦笑,“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年轻。”
      “呵,可让你失望了,你要见那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恐怕要多等上几十年了。”
      我失笑。
      “我在家中是幺子,便是小正也要长我一岁。”他颇为绅士地伸出了手掌,“你就是苏理吧,小正跟我提到过你。”
      提到过我?有种不详的预感。我礼貌地握紧他的手掌,小心翼翼地问:“不知他是怎么向你介绍我的?”
      “你和他不是在莫那什同系吗?他说多蒙你照顾了,就这些。”
      “是吗?”难得那小子没说什么奇怪的话,我微松一口气,“哪里,我蒙他照顾才是。”
      “他照顾你?”汪洋哈哈哈地笑出声来,“他是什么脾气我还不知道吗?这几年一定给你添了不少麻烦才是真的吧!”
      我笑而不答,这一点我毋须否认。
      “对了,小正还给我推荐了不少你的作品,那幅‘母亲’我很喜欢,让人印象深刻啊,可惜与题目不太相符,‘母亲’的气息似乎少了些……”
      是那幅惨白色的“母亲”吗?的确很可惜,那便是我记忆中的“母亲”。我试着把他的注意力转回画展,“这幅画……”我指指那幅被蓝色掩埋的“Silence”。
      “啊,这幅Silence不是我的作品。”
      我一愣,我早该想到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他继续解释:“这幅是我祖父的收藏品,听说是他的一位商人朋友画的,也有些历史了。”他偏过头看向我,连连撇嘴,“很难想象吧,这样一幅画竟然出自一位商人之手。”
      “那是你的偏见。”我微笑,“有谁规定了艺术家一定要啃着白面包,喝着白开水长大的?你不也是一手握着蛋糕,一手捧着香槟长大的么?”
      “呵,你说的没错。”他再次笑出声来,“吾非商人却是商人之子。”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一起吃午餐如何?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很不错的日本料理店。”
      “原来所谓的VIP还包含有午餐服务吗?”
      他伸出手指在嘴前连晃,“万中选一。”
      “可惜我有厌日情结。”
      他再次伸出食指在嘴前连摆,“孙子兵法不是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今天我们从他的饮食文化入手。”
      他那哄小孩子的语气和神态着实让人忍俊不禁,可惜电话铃声不识时务地闯了进来,“不好意思。”我侧过身子,是公司来电,为李氏做的那份广告企画案恐怕要重新商议过了。
      我合上电话,冲身后一脸好奇的人抱歉地一笑,“实在不好意思,恐怕只有改天陪你研究日本的饮食文化了。”
      “有急事?”他连忙问。
      “公司有事。”
      “今天不是周末吗?”他不解。
      他当然会不解,也许我也应该学着不解。我照着他适才的模样,将手指放到嘴前,“古人不是也有云,‘食君之禄,担君之忧’。”
      “啧,”他有些丧气,“终归是BOSS最大。”
      我失笑,“人生诸多无奈是也。”

      依旧是个艳阳高照的日子,烈日狂放得像是急于要将我身体里残留的水分抽干,如此这般的,我已在街边呆立了十余分钟,这一段的车辆远比想象中的难截。抬起眼,天是蓝色的,透明的蓝色,我忆起了那片蓝,同样透明的蓝色,我想,我是喜欢那幅画的,即使真的是画如其名。
      姨丈曾表示过要送我一辆车,我没接受,一来太过贵重,二来一旦成了自己的东西,难免要花上些心思,相比而言,倒是搭的士或公车远轻松得多。但此刻看来,似乎不尽然。
      要不然到对面公车站看看有没合适的路线,我看看时间,在一点前赶到看来是无望了。我轻叹了口气,再次抬起眼时,闯入眼的是对面街道上一位徐步而行的男子,瘦高个子,长发,着装随意,步履轻浮……二哥?
      “嗨!”
      一辆摩托车横在了我面前,车上戴着安全头盔的男子似乎在与我打招呼。
      “啊?”我停下脚步,打量着匆匆跨下车的男子。
      “呃,认不得我了?”他摘下头盔,露出的是一张线条清晰而简练的脸。
      但我依旧记不起这张脸,我的视线越过他的肩,可惜那个貌似二哥的男子已没了踪影。
      他有些失望,“昨天餐厅里,那个服务生。”
      “哦。”我恍然,“昨天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他笑得灿烂,“你有急事吗?这一带很难拦车。”
      “是啊。”我轻叹了口气,再次看看表,已近12点40了。
      “你要去哪?我送你过去吧!”他递过另一个头盔,指指后座。
      “呃,太麻烦你了吧!”我的视线落在了他挂在车头的两桶纯净水罐上,“你在送饮用水?”
      “是啊。”他一挠头,“不过不急,你到哪?我先送你过去。”
      “餐厅把你开了?”我皱起了眉。
      “没有。”他连连摇摇头,“是我自己辞了,那一行还是不适合我。”
      唉,汪正那家伙,为什么替他擦屁股这种事总会让我撞上。止不住又是一叹,“对不起。”
      “都说过没关系啦,别婆婆妈妈的,你不是赶时间吗?”他不耐地将头盔丢给我,“去哪?上车!”
      我无奈地看看那些飞驰而过的车辆和烈日下高高扬起的粉尘,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坐稳了!”伴着一声轻吼,摩托车“呼”地飞了出去,我猝不及防,“哇”地叫出声来,死命地抱住了他的腰,后者毫无意外地得意地怪笑起来。风擦过头盔发出近乎疯狂吱吱声,两侧的建筑物争先恐后地直线向后奔,看不清人,看不清车,看不清广告牌,看得清的只有那些流动着的色彩,冲破视线,然后消失不见。
      “我叫关远浩,你叫什么名字?”他大声地问我。
      我张开嘴,隔着头盔与风障费力地将声音送了出去,“苏……苏理,苏理!”
      “苏理?”他重复着,“好像在哪里听过……”
      我格格地笑起来,鼓足中气吼了回去,“不好意思,我不是明星!”
      他也跟着笑起来,“你要是明星,我便风光啦!哈哈哈,苏先生的独家司机!”
      苏先生的独家司机,这样的称呼似乎蛮不错的,虽然听着有那么点别扭。不过可以的话,我希望不要再是摩托车,赤祼祼地在风中冲锋陷阵的滋味并不好受,下车的时候,我已经明显的头重脚轻了。
      “几点了?”他问。
      我努力地将注意力集中到表上,“12点54分……”天,他竟用14分钟穿了半个城区!
      看着我吃惊的神情,他得意地眯起了双眼,转回视线的时候似乎才想起了他的正经事,“啊,我得送水去了。再见!”他翻上车,想了想又说:“有机会再见!”踩动油门,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我一路敲着嗡嗡作响的头颅,浑身无力地倚在空荡荡的电梯里,关远浩,这个飞车仔,我算是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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