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湍流之炎》Dark Cat

7、七、承诺

　　原本就已十分憔悴的镜顿时仿佛又老了十岁，所剩无几的生命力现出油尽灯枯之势。
　　泉濑心中渐渐堆积起不忍和莫名的心疼，但她将这种感情强压了下去，竭尽全力维持住空洞冰冷的表情，可是意料中谴责抛弃琉月的人的愉悦感却并未出现，反而引起一波又一波更加强烈的疼痛刺激她的心灵。
　　“琉岳的孩子……原来您成为琉岳的孩子了……真是命运啊……果然命运在惩罚我，惩罚我对琉岳的冷漠……”
　　镜一个人失魂落魄地絮絮叨叨，每多说一个字泉濑就更加难受一分。她是真的不想继续呆下去了，她等不及跟宇智波家划清界限。
　　无所谓了！心疼也无所谓了！过去的秘密也无所谓了！写轮眼也无所谓了！灭族也无所谓了！战争也无所谓了！鼬带土止水佐助也……
　　才不是无所谓呢！！！
　　“被你直接伤害的人不是我，是我父亲；所以我无法替他原谅你。”泉濑稍微放缓了语气，即便她还是对镜感到很生气。
　　“不原谅我也没关系了，这是我应得的一切。能够再见到您，能够得知您与我还是同一支血脉，对我来说已经是……莫大的幸福。”镜缓缓擦去了眼泪，“今生今世，只求您最后一件事：永远都不要对宇智波绝望，好吗？”
　　不是宇智波“一族”，只是“宇智波”。然而“宇智波”这个姓氏所包含的，却也远远超过这“一族”。
　　泉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这么惜命的人怎么可能，去否定我自己呢？”

　　“您接受了宇智波。”
　　镜苍老的脸上爆发出喜悦的光芒，但其间的小心翼翼永远消失不了。

　　看着如此高兴的镜，泉濑不知为何心情舒畅了不少。然而之前的尴尬已无法完全散去，就像她和镜之间永远鲠着一个琉岳之死。
　　“如果没有别的事，那么在下就要带舍弟回家了，谢谢宇智波先生的招待。”
　　镜闻言猛然抬头，几番欲言又止，最终带着无比眷恋的眼神微微一笑：
　　“那么，今天就到这里吧，我这把老骨头也没法送您了，就让虹代替我吧。再见了……”

　　虹适时地出现，无声无息。泉濑跟随他离开了这个别院。
　　“Izu……”

　　什么？他在说什么？
　　泉濑隐约听到镜最后似乎在叫她的名字，可是又有点不一样。
　　有机会再问他吧。
　　----------------------------------------
　　可是她已经永远失去再见镜的机会了。

　　第二天的课间，佐助突然给了泉濑一个小卷轴，说是带土让他帮忙转交的。泉濑觉得事情有点奇怪，回到家中后才打开卷轴，却发现那是一封信。紧接着她意识到这其实是一封遗书，镜的遗书。
　　心中蚁虫噬咬般的细微疼痛，逐渐变得清晰、尖锐。
　　“小镜永远爱您。”

　　双眼莫名地灼痛起来，渐渐聚起的水雾仿佛弥漫着血色。泉濑紧紧捂住口鼻，不让自己出声，却无法阻止泪水的滑落。
　　那些字沾上了眼泪，一笔一划忽然像小鱼似的绕着圈游动起来。泉濑呆呆地看着这一切，任更多的泪水汇聚成供这些“墨鱼”游动的“池塘”。
　　最终“墨鱼”们逐渐减速，组成了一个繁复的三等分旋转对称图案，看起来就像一个法阵。泉濑感到自己的双眼变得越发滚烫，似乎在与什么东西遥相呼应。她慢慢地，半恍惚地将手放在了图案的中心位置，立刻就感到似乎摸到了什么坚硬的物体。她屏住呼吸，一手抓住卷轴一手向外拽，最后竟拽出一个黑色的——金属折扇？！
　　折扇立起来几乎有她本人那么高，共有七叶，通体黑色，在流动的光芒下隐隐显现出泛着红光的祥云图案。
　　——跟奥运火炬一样标准又规律的螺旋线条的祥云图案？开什么玩笑？！

　　而最诡异的则是将折扇拿在手里时的熟悉感。明明大得完全不适合一个六岁的小孩，可她就是莫名地感到这把扇子的主人非她不可。
　　不知多久以后，泉濑终于想起来还有一个小卷轴躺在地上。她捡起卷轴，发现上面已空无一物，看起来就像一个最普通的廉价卷轴一样。
　　刚刚抓出折扇的右手手心隐隐出现灼烧感，先前卷轴上的阵法竟出现在她右手手心里，颜色也由墨黑变为殷红。
　　她将手放在折扇上，想着将它收起，折扇果然“消失”不见了。

　　“宇智波镜，我并不认识你，仅仅是血缘和一把扇子也收买不了我，但是这一次，我会试着相信自己的直觉。
　　“我答应你。”
　　泉濑将那个渐渐隐去的阵法紧紧攥住。
　　----------------------------------------------
　　宇智波虹的离去是更加令人措手不及的，泉濑甚至还没找到机会跟他深入讨论镜的意向。

　　这个默默无闻的男人甚至很久都没有出高级任务了，却偏偏倒霉地摊上了一个由B级急转S级的任务。虹本身写轮眼只开到双三勾玉，又少了一只眼睛，在同伴们寻回他的尸体时，他仅有的一只眼也已经一片血肉模糊。
　　但是可以看出，那只眼睛是虹自行破坏的。

　　原本家庭幸福美满，一年之内先后失去母亲和父亲，这令17岁的止水难以接受。泉濑不敢想象如果他知道他爷爷其实不是早已死去，而是死在他母亲之后、他父亲之前，他会如何。他在葬礼上完全抛却忍者守则嚎啕大哭，第二天却一脸肃穆，仿佛一夜中长大。
　　而鼬一家四口，明明与虹家是同宗，却表现得平淡如水，真不知富岳这个当弟弟的到底在想些什么。
　　跟泉濑交情并不太深的带土却是宇智波家葬礼后第一个找上她的。

　　葬礼后第三天的午后，带土突然出现在泉濑床前，自然触发了泉濑屋内的结界和数量庞大的陷阱。看似简单的忍者常用陷阱中混杂了低级符文和法咒，有点起床气的泉濑任由带土折腾了足足三分钟才优哉游哉地“醒来”，刚一睁眼就被带土拉进了万花筒制造的空间中。
　　带土看起来又惊奇又无奈，一进入异空间就开门见山：“亲爱的堂妹，我投降！”
　　泉濑眼皮一跳——他已经知道了？还是仅仅是在试探？
　　“不用猜了，我知道你是谁。”带土很随意地盘腿坐下，并示意泉濑也面对面坐下，“我们的爷爷——就是宇智波镜，临终前告诉我，你是琉岳叔叔的孩子。不过这事儿，现在宇智波一族只剩我一人知道了。”
　　镜仅仅告诉带土她是琉岳的女儿，却没有透露她更隐秘的身份吗？不过听他的口气，就算镜真的告诉了他她的“隐藏身份”，她也问不出半个字。
　　“爷爷他很多年前就被排出宇智波一族的权力中心了。那些长老一直想夺木叶的权，爷爷不支持他们，可惜爷爷势单力薄，到最后连自己的存在都不得不抹杀。小辈中知道爷爷还活着的，就只有我了。
　　“父亲和富岳叔一直不和。父亲一直是爷爷的支持者，可富岳叔却是族里那些人扶起来的，他想振兴宇智波，但是选错了路。
　　“但是爷爷和父亲也知道，若想保留宇智波，就不能依靠木叶村。我们不想引发战争，但我们也不想被木叶榨干所有价值然后抹杀掉。
　　“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那些人已经忍不住了，父亲他就是因为他们见死不救——”带土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咬住下唇，一手抚过双眼，“总之，木叶和宇智波之间，一触即发。”

　　“我不信你猜不到木叶和宇智波‘触发’之后会发生什么。”良久，泉濑凉凉地陈述观点。
　　“是的我知道——我知道后果会很惨烈，而且多半会是宇智波被屠戮殆尽。但是爷爷的意见是，首要任务是保住你，其他人，你认为必要的就不计代价保；你认为不必要的，不予考虑。”带土的声音，流露出宇智波特有的高傲与张狂。

　　刺骨的冰水兜头而下。泉濑睚眦欲裂，几乎耗尽自制力才不至于扑到带土身上把他掐死：“你们，凭什么把这个责任推到我身上？！这是几百条人命啊！宇智波镜不希望我对‘宇智波’绝望，可是你们不论哪一派做的事都让人提不起希望！”
　　“可是如果帮着这一族胡来，忍界就会爆发战争，那么爱这个村子、爱这个世界的止水和小鼬都会很痛苦！”带土激动地站起来。
　　“所以你选择留下止水和鼬。”泉濑突然收住了怒意，缓缓起身，冰冷的笑意爬上她嘴角，令带土忽然有了一种忍不住战栗感觉，尽管泉濑比他矮很多，却仿佛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他，“你选了他俩。”
　　“……是的！”
　　“你既然已经知道我跟宇智波的关系，那你就应该明白，我对这一族的感觉并不好。你让我怎么相信你的话？你怎么就能确定我不会一个人都不选？你怎么就——敢在并不了解我的情况下，认定首先要保护的人是我呢？”
　　“因为你是爷爷最重要的人。虽然我还不知道原因，但是我看得出在爷爷眼中你的意义远远超出‘一个素未谋面的孙女’的意义。我从未见过他如此看重什么人，说不羡慕是假的，但我相信爷爷，也相信你对宇智波的判断。”
　　“……你这个笨蛋！”
　　“所以你也试着更相信自己一点吧。认识你之前，我一直以为止水是世界上最实诚的小孩，而鼬则是最聪明最善良的那个，但是你可比他俩加起来还——可爱。”那种像太阳一样辐射着光和热的笑容重新回到带土脸上，他忽然伸手将泉濑抱入怀中：“你明明可以安安静静地活下去，我们却把你卷进来，平白给你加上这种担子，真的很对不起。”
　　泉濑像被烫着似的从带土怀中挣脱，一双写轮眼高速旋转：“你可要记住你说的话！鼬和止水是你选的！”仿佛推卸完了责任终于松了一口气，顿了顿，她才继续道：“我不喜欢宇智波一族，而且我什么实力都没有，不过我真心希望你、止水、鼬和佐助，都能活下来。”

　　不管怎么说，我身上都留着宇智波的血，无法心安理得地用着写轮眼却还矫情地不把宇智波放眼里；你们是我的朋友，我无法看着你们去死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木叶迟早会知道我的身份，我也需要一个后盾。
　　——这是说出口就会输，所以永远不会说的话；这也是两个人彼此心知肚明却都不会点破的话。
　　毕竟是亲人。

　　“我帮不上什么忙的。”泉濑苦恼地蜷成一团，“身为鸣人的姐姐我还被监视得很紧，可宇智波一族和木叶已经是剑拔弩张了。再有，止水和鼬知道这事儿吗？还有佐助该怎么办？”
　　“全部事件的知情人只有我；止水似乎猜到一些，而鼬……跟木叶联系很密切；佐助就是一张白纸，只要保住他的命就一切都好办。我是宇智波镜这一支小辈里最大的一个，渡过这一劫的事情就交给我，我可是有这个，”带土指指环纹繁复的双眼，“这个叫万花筒写轮眼，很厉害哦！泉濑你的话……我只求你一个承诺——当你变得强大之后，如果你仍然有现在的这份心，请你帮助我们。”
　　“虽然不懂万花筒是什么，不过你不是比我厉害多了么？止水和鼬也都比我厉害吧？干嘛非要……相信我呢……”
　　“因为我们，连同佐助，都已经被盯上了；而你，是我们隐藏最深潜力最大的希望。”
　　“你们被谁盯上了？”一种惊慌又兴奋地骚动逐渐浮出脑海，可惜这种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泉濑还没来得及思考，灵感就已经一闪而逝了。
　　“你知道不起……保护好自己吧。”
　　“好吧。你说的这些，我会尽我最大努力去做。”
　　带土并没有说谢谢，而是又给了她一个拥抱。
　　这个承诺，一个轻飘飘的“谢谢”已经无法承载。
　　------------------------------------------------
　　从异空间中出来，房间里又只剩她一个人，刚才的一切仿佛不曾发生，但泉濑知道那些都是真的。

　　她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她的父亲琉岳曾经告诫她们母女的话——要本本分分平平凡凡一辈子。
　　可是，我亲爱的父亲，当我这双血色的眼睛开启之时，就注定无法平凡了啊。

　　她清晰地感觉到，浑身血液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战斗而沸腾。

作者有话说

　　这里的泉濑看起来很纠结，理智上不想掺合但感情上不能原谅自己的不作为，最终她还是选择了一条险路，虽然障碍重重，但至少不至于未来看着朋友们走上死路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