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仙》川*子

2、第二章

　　夜深，李婶专程打扫了一间像样的客房，便招呼着花枝回了屋。

　　涂苏自幼跟父亲习武，却少有在外走动，不过是江南一带走访世交，他解下身上的包袱，满目困惑，这普普通通的一副绣卷，为何父亲定要他千里迢迢送到凤州林府，从小到大，也并未听爹娘提起过凤州林府。

　　“公子？”花枝在门外唤道。

　　这么晚了，还会有什么事？涂苏披上外套，起身开门。

　　花枝端着一壶热酒，发髻也被收拾了一番，她轻声道：“我阿妈怕公子过夜寒气重，让我热了壶酒来。”

　　涂苏此刻有些哭笑不得，傍晚见到这姑娘还是粗布衣衫，相貌平凡，简单纯朴，如一般乡下姑娘，怎么到了夜里，便是花花绿绿的好不滑稽，他微微一愣，这娘俩该不会是看上他了，要把姑娘送给他？

　　顿时，涂苏如临大敌，他急忙接过酒壶道：“姑娘夜已深，我要睡下了。”

　　不多犹豫，便关上了门，涂苏闩紧门窗，又仔细的检查一遍，这才松了口气，怀里酒香飘来，他也忽觉口渴不已，热酒入喉，一阵舒畅。

　　半夜，窗外寒风呼啸，渗进屋内，涂苏裹紧棉被，翻来覆去睡不安稳，今晚好生奇怪，周身滚烫，一股一股的热流直冲脑门，神思迷糊，只觉四肢酸软无力。

　　豆大的冷汗从额尖渗出，他闭目运气，指尖忽的触碰到一丝冰凉，宛如琼浆玉液，涂苏控制不住的靠近，他尚存的几丝清明，不住懊恼，这其中定有蹊跷。

　　“砰！”一声巨响，窗扇不知为何崩裂，木屑溅了四处。

　　一个俏生生的姑娘声音叱喝道：“好你个采花大盗！夜半三更强抢民女，看我来教训你！”

　　一股凉风迎面，涂苏睁开双眼清醒几分，哪里来的采花大盗？他正待拔剑相助，还未站稳，鼻尖清香袭来，随后便是“啪啪”两声。

　　“哎哟！”涂苏立时捂住刺痛的脸颊，这姑娘下手真是狠辣，慢着，怎么挨巴掌的是他？

　　他扑通倒在床上，瞧见自己此刻衣衫不整，手里还抓着一件刺眼的红布兜，涂苏脑袋嗡的作响，他稀里糊涂的不知做了什么错事，转身一看，花枝正蜷身躲在他的床上，一双小脚从被里探出，显然也是迷迷糊糊，惊慌失措。

　　涂苏大怔，他这是做了什么！想他也是堂堂君子，怎的做了这等猪狗不如的事情，他悔恨交加，不知所措。

　　“咦？十日醉！”那姑娘原地愣了片刻，又道。

　　十日醉？什么东西？涂苏头脑一片空白，胸口被人猛地一扯，他一个趔趄，大喊一声：“我的包袱！”

　　涂苏抱着一堆衣物，双脚只着布袜，踩在树枝上又冷又疼，单薄的衣衫被划破，他冻得瑟瑟发抖，终于忍不住低唤了一声：“姑娘，慢点！”

　　这个不知何处冒出来的姑娘，先是莫名其妙给了他两耳光，随后又拖着他连夜行了数里，若非他是习武之人，勉强提气跟上那姑娘的脚步，否则，这姑娘便将他当做烂衣包袱，在林间拖行，现下，漆黑一片，目不能视，不知到了什么地方？

　　似乎又行了数里，涂苏体力不支，就要摔倒，那姑娘猛然停住脚步，他未有料到，脚步不稳，扑了上去。

　　姑娘叫了一声：“臭流氓，你想干什么？”

　　涂苏顿觉委屈，他连忙后退，跌坐在地上，想要解释：“真不是我非礼人家姑娘。”

　　姑娘蹲下身，右臂上缠着一根细细的皮鞭，她双眉一扬，指着涂苏，煞有架势道：“看你相貌堂堂，不知哪里来的纨绔子弟，在这荒郊野岭，官府也鞭长莫及，只能让我这小女子来替天行道！”

　　涂苏心中哀呼，她又要做什么？只消片刻，又让涂苏浸了一头冷汗，姑娘埋头在腰包里翻找，只见她手中拿着一团黑色，似还在蠕动，凑近一看，原来是一只有巴掌大的黑蝎子。

　　涂苏撑着身子欲要躲避，无奈半分力气都使不出来，他眉头紧蹙，脸色铁青：“坏丫头，你要干什么！？”

　　“啊！”一声惨叫划破夜空。

　　难道就这样被毒蝎子咬了，未完成家父使命，便要客死他乡？

　　一盏茶功夫，手指还能动，还能听见耳边的风声，涂苏睁开眼，他猛地按住脖子，被蝎子蛰的地方隐隐作痛。

　　“嘻嘻。”

　　涂苏扭头盯着这姑娘，气恼不已。

　　姑娘拍拍手起身，笑颜逐开：“你就这么报答救命恩人么？”

　　涂苏先是一愣，随后便觉身体有了知觉，乏力感消失无踪，姑娘原来是用蝎子吸走他身上的药性，他迟疑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是谁？”

　　姑娘捂着肚子笑得左右晃荡：“我叫阿紫，原以为你在对人家姑娘做坏事，结果是那对母女想打你的坏主意！那两巴掌真是对不住了。”

　　涂苏遇人不淑，居然未有察觉，心里一阵羞愧，他半晌不语。

　　阿紫伸手戳戳他的额头，笑道：“怎么？该不会真想入赘当女婿？可是我坏了你的好事？”

　　“你！”涂苏一急，“多……多谢阿紫姑娘。”

　　阿紫摆手满不在乎笑道：“若不是我家大猫肚子饿，山上下大雪找不到东西吃，我也不会下山去的。”

　　“山上？”涂苏困惑道，“这是哪里？”

　　“紫柏山青云峰。”

　　涂苏吃惊，仔细打量阿紫一遍，见她一身白衣，肌肤胜雪，月光下，莹莹如玉，一双美目灿若星辰，好似仙子一般，竟然看得呆了。

　　阿紫轻斥：“你在看什么？”

　　涂苏回神，很是窘迫，不由得脱口而出：“你可是山贼？”

　　“哈哈！你看我像山贼么？青云峰上才没有山贼！”阿紫笑得脸颊绯红。

　　“阿嚏！”

　　阿紫这才惊觉涂苏衣着单薄，满脸愧疚，道：“刚刚走的急了，没瞧见你穿的这么少，先随我回去，可别冻着了。”

　　阿紫抬手一个清亮的哨声，山中立时响起浑厚的虎啸，顷刻间，一头花斑大虎从林中腾出。

　　涂苏一个激灵，后脊发凉，他一个箭步挡在阿紫身前，喊道：“阿紫！快让开！”

　　正待他拔剑刺那猛虎，阿紫焦急的一把推开他：“别伤了它！”

　　猛虎腾空一跃，扑上阿紫，瞬时，凶相尽失，亲热的舔着她，阿紫回头笑道：“这就是我家大猫。”

　　还未等涂苏回话，阿紫双手抱着猛虎的脑袋，遗憾道：“大猫，刚刚因为要救那人，没有找到吃的回来，你要实在饿了，就把那人吃了吧！”

　　“你！”

　　涂苏不等反抗，便被大猫驮在背上，阿紫跟在一旁，不停地说着话。

　　“我生下来便在青云峰上，师父不让我下山去，说山下的都是坏人。”

　　“师父前几日出远门了，青云峰上就只有我和大猫了，无聊的紧，要不你留下陪大猫玩？”

　　“你要赶着去凤州么？前面的山被雪封了，最快也要等个十天半月，我把你卖给山贼，大猫就有吃的了。”

　　“西夏？西夏是什么地方？好玩么？”

　　“我想去，可师父不让。”

　　“那你偷偷带我去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