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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6、总第392章 ...

  •   (三百九十二)
      高桥离开办公室没多久,便有一个打扮得体的中年女子轻步走了进来,正是中野纱英。中野纱英年轻时是个出了名的美人,大学时代更是追求者众,当然,就是现在已经48岁了的她也依然显得风姿绰约、优雅迷人。

      话说回来,身为一家综合大医院的院长的夫人,终日衣食无忧,家里又有佣人,因此,家务事也基本上无需自己操劳,倘若还变得不修边幅甚至蓬头垢面,那也真是有点说不过去,何况,她的丈夫还是一个从学生时代开始就如白马王子般完美的男人。

      不过,与以往见到的娴雅从容的她不同,今日的中野纱英的确显得有些忧心忡忡。虽然知道对方要和自己谈及的,必定是和中野楠有关的事,有末清明心里这时还是颇有些疑惑,他不由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会令她突然来找自己?

      中野纱英坐定后,有些歉然地望着他:“有末君,明知道你很忙,还来打扰,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纱英夫人,我和中野学长是多年好友,我们两家又是世交,何况,你和内人一向交情甚好,何必如此见外?”说到这里,有末清明顿了一下,“我想,没有要紧的事,你也不会特意来找我吧。”

      “有末君是聪明人,我也不拐弯抹角了,虽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这么说时,中野纱英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目光也黯淡了下来。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我和中野结婚也有二十六年了,小雪今年都二十四岁了。一直以来,我都认为自己有一个可以算是美满的家庭,丈夫事业成功,女儿聪明漂亮,后来,又有了一个优秀的未来女婿。不过,女人就算再怎么觉得自己幸福,又或者说年龄再怎么大了,总还是敏感的,尤其对于自己拥有的人或东西……这种心情,身为男人的有末君,大概是不会明白的吧。”

      有末清明这时方才蓦地察觉自己居然忘了倒一杯水给对方,当下,他站起身来,走到茶几前,倒了一杯清茶,递到中野纱英面前,温言道:“纱英夫人,恕我冒昧,是中野学长还是小雪发生了什么事吗?我怎么没听学长提起过?前些天,我们还刚见过面呢。”

      中野纱英淡淡地笑了笑:“这种事,他怎么会和你说呢?我开始也不敢相信。不过事实摆在眼前了,不由得我不信。”说到这里,她抬起头来,凝望着有末清明,“有末君,我想你肯定也不会相信,你那位怎么看都像是模范丈夫和模范父亲的学长居然有了外遇。”

      “外遇?!”有末清明着实吃了一惊,他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会和中野楠的妻子坐在一起谈论他的情感出轨问题。怎么回事?那个在别人眼里简直是模范男人的中野楠,真的不动声色地外遇了?

      没错,在他们生活的这个社会里,外遇确实是许多成年已婚男女心照不宣的事,虽然谈不上有多美好,甚至无比丑陋,但显然不乏存在。不过,话说回来,生活本身就谈不上有多美好,因此,那种发生在成熟至糜烂的男人和女人们之间的情爱游戏,不管是美其名曰为了“爱”而出轨,还是就为了“性”而苟合,充其量也就是人类所有丑陋真实的一个组成部分罢了,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但说好男人中野楠也会外遇,有末清明真的觉得不太能相信。他想,就是哪一天他自己外遇了,向来严格律己的中野楠也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吧?毕竟,对于一个已过不惑之年且事业有成的中年男人来说,一次或多次的情感出轨,又能改变自己的人生什么呢?

      是能重新找回那种美妙的青春感,还是获得新鲜的愉悦感?就算真是如此,那种虚幻的感觉又能持续多久呢?一切过后,就算能幸运地重回原先的生活轨道,不必身败名裂也不必家破人亡,可自己还不是照样要去面对千创百孔甚至更加破败不堪的人生。

      他笑了笑,“夫人会不会弄错了?中野学长不是那种人。我看就是这世上99%的男人都外遇了,他也不会在其中吧?”
      “我开始也这样想,总以为夫妻做得久了,就变成了亲情,所以,淡一点也很正常。但令我伤心的,还不只是他外遇这件事,而是……”

      中野纱英苦笑了一下,眉眼间尽是凄凉之意,“小雪明明知道自己的爸爸有了外遇,却瞒着我,还和对方关系很好……我的人生真是失败。”说到这里,她又沉默了一会儿,“当然,也是我太大意了,那时那么轻易地相信了他的说辞,而且,又自欺欺人……就像鸵鸟一样。”

      听到这里,有末清明不由扬了一下眉。他实在难以想象,今日的中野纱英居然已经到了这样一种众叛亲离的地步。还有,聪明伶俐的中野雪,真的会为了那个外遇者而背叛自己的母亲?这怎么可能呢?倘若真如此,对方究竟是何方神圣,可以令中野父女俩走到这一步?

      “那么,对方是……”
      “因为那个女人不住在东京,所以,我一直都没有察觉,而中野,也把这个秘密保持了十多年。如果不是因为去年秋天小雪和长谷川去札幌实习的事,我到今天还一点都不知情。”

      中野纱英顿了一下,“后来我仔细一想,发现这些年来,他一年中总会出差好几次,以前当然也这样,但绝对不会总往某个地方跑。后来,我就雇了一个私家侦探,终于发现了他的秘密。今年快新年那时,对方的女儿曾来东京玩,还住在我家里。当时,我就像对待自己女儿一样对待她……现在想起来,还真是愚蠢。”

      有末清明更加诧异了,其实中野雪去札幌实习的事,他那时也听中野楠说起过,而且,当时有末一弥去北海道办案归来,也曾略微提及过在札幌无意中遇到了中野雪。但他没想到,这些竟然都和中野楠的外遇有关。

      “那个女人也是个医生,中野说,他们学生时代还是同学,后来的很多年,彼此都没有音讯了,大概是十多年前他去札幌开会那个时候重逢的。我猜,应该就是从那时起两个人旧情复燃了,毕竟,有末君你应该也知道,中野在学生时代是很受女生欢迎的。”

      或许是因为之前说了不少的话,有些口干了,中野纱英这时低头喝了一口茶,“去年秋天那时,中野说让女儿和未来女婿到札幌一位老同学那里实习,因为对方是医学界的权威,专业水准十分过硬,他想让孩子们多学一点东西。我当然同意了,虽然心下多少有些疑惑,毕竟,他自己本就是东京一家综合大医院的院长,在业界也是个权威人物。然后,就如我之前说的,去年年底那时,对方的女儿曾以晚辈的身份借住在我们家里。”

      她自嘲地笑了笑,“当时,我天真地以为,既然我们家小雪和长谷川曾蒙对方照顾过,因此,对她的女儿好一点也是应该的。虽然隐隐觉得,中野对那个女孩未免太关心了,就是和小雪比也差不了多少……现在我当然知道了,那或许就是所谓的爱屋及乌吧。”

      中野纱英说着从自己的手袋里取出了一个茶色信封,放在桌上轻轻地推到神情渐渐变得有些异样的有末清明面前。不过,因为她自己这时正处于心情激荡之中,因此,也就没有留意到对方的不正常,“这是那个女人的一些照片。因为最近中野没有去过札幌,所以,没有他们在一起的情形。不过,我猜,她上个月肯定曾来过东京,因为有一两天,中野的行踪可以说是相当地诡秘。”

      有末清明暗暗地呼了口气,伸手拿起那个信封,缓缓地抽出了一叠照片。看着看着,他的神情变得更加复杂了,他不由在心里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这是她吗?但如果说这不是二十五年以后的她,又会是谁呢?

      其实当中野纱英说到对方也是个医生还和中野楠是学生时代的同学时,他就已经猜到肯定是叶山梓了。就如同他对中野楠人品的信任一样,他是不相信中野楠会外遇,但如果那个女人是叶山梓,那就另当别论了……毕竟,他也知道,中野楠在高中时代就喜欢着叶山梓。

      之前听中野纱英猜测叶山梓上个月曾来过东京,他这时不由想起四月上旬的某天晚上,当他打电话给中野楠约他出来喝酒聊天时,虽然那一刻看不到对方的表情,但他听得出来,后者在电话里的声音多少也显得有些异样。

      他还记得,中野楠当时说,他正和一个从外地来的同行在一起,打算去他的医院。现在想来,那时在他身边的人应该就是叶山梓了,否则,他也不会变得那么奇怪……那么,当时在场听到他的来电的叶山梓,又是怎样的心情呢?

      十多年前……难道说,十多年前,中野楠就找到叶山梓了,却一直都瞒着他?真是这样吗?还有,叶山梓为什么……
      他定了定心神,尽量让自己神色平静地继续看那些照片。当看到其中一张时,他不由停了下来。因为他发现,那张照片中还有一位年轻女性,那显然不可能是曾借住在中野家的叶山梓的女儿,因为他认识这个女生……那是千叶。

      看得出来,现在在札幌读研究生院的千叶和如今的叶山梓关系非同一般,怪不得……怪不得之前每当他和千叶独处时,一听他说起叶山梓,千叶的神情会那么的微妙复杂,她对他和叶山梓的人生所做的种种假想,会那么的深刻细致,仿佛自我代入般的真诚迷惘,因而直入他的心底深处。

      他那时只是以为,因为这个女生在气质上像极了年轻时的叶山梓,所以,她会亦是一个人生观极其简单朴素但又习惯把任何事情都看得纷繁复杂的女生,也很正常……原来并非如此,原来她在和他谈论叶山梓时,还要极力压制住自己根本就知道现在的叶山梓是怎样的状况(尤其是心里又是怎样想的)的真实心情。

      至于中野楠,这十多年来,每当听他说起还想找到叶山梓时,又是怎样的心情呢?他会这样做,是出于男人的自私吗?毕竟,爱情终究是不能分享的。
      而叶山梓,经过了这么多年的红尘辗转之后,恐怕亦做出了最适合自己的决定,也就是和中野楠在一起。现在想来,倘若当年的他没有一味的死缠烂打,她那时很可能就会选择中野楠,或许,她这一生就不必吃这么多的苦,走这么多的弯路了……

      可他算什么呢?在他念念不忘的昔日恋人和最好的朋友的人生里,他又算什么呢?一个惹人发笑的小丑吗?还是一个让人讨厌的第三者?毕竟,他也承认,是中野楠认识叶山梓在先……这人世间的爱情和友情,真的这么的不堪一击吗?

      “有女儿的话……”有末清明这样想着,抬起头来,“对方现在应该还是个有夫之妇吧?”
      “据我雇的那位私家侦探的调查,这个名叫清川梓的女人的丈夫六年前就过世了,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她的儿子比小雪大一岁,女儿也已经读大学四年级了。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就算丈夫不在了,也仍然是一个母亲吧?我本以为,像她那样的事业成功、又能把女儿教得那么伶俐懂事的职业女性,应该会是个很有道德感的人……”中野纱英有些愤然地说,“她怎么能这么自私,一点都不顾及别人的感受,这样地破坏别人的家庭?”

      她现在叫清川梓,她的儿子今年二十五岁了,只比他的儿子有末一弥小一岁,也即是说,在离开东京离开他之后,她很快就在札幌嫁给了一个姓清川的男人,还和对方生了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

      说实话,在激怒过后,理智又返还时,面对着眼前这些只有叶山梓出镜的照片,他倒更易于相信,中野纱英关于中野楠和叶山梓之间存在不正当关系的种种猜测,不过是她捕风捉影的一面之辞。倘若他们真的一直都保持着那种见不得人的不伦关系,这些年来,中野楠在他面前也不会那么的坦然。

      至于叶山梓,因为自身经历的缘故,年轻未婚那时尚且无法容忍自己走母亲的旧路,又怎么可能会在功成名就且儿女都长大成人后还选择做第三者……就因为对方是中野楠?
      虽然已经离散二十五年了,不过,他相信,一个人的本质并没那么容易改变,何况,是像叶山梓那样的对自己异常严苛、律己之心绝不逊于中野楠的女人。

      再者,只要稍一回想以前千叶在他面前谈及叶山梓时的言行举止,他也完全可以肯定自己的判断:倘若叶山梓早就和中野楠在一起了,和她如此熟识的千叶,又何必煞费苦心、迂回曲折地同他讨论他和叶山梓可能会重逢的将来?不就是担心如今的清川梓仍然是原来的叶山梓,依旧遗世独立,一意孤行,他极有可能重蹈覆辙,受相同的伤害么?

      很显然,在如今的中野楠和叶山梓之间,维持着的是一种类似于从他们高校时代的同窗之谊中升华和提炼的故交之情,在友人以上,却爱人未满。
      也正因为如此,当他提及叶山梓时,虽然中野楠显得很是坦然,却又有着百味杂陈的表情,毕竟,这些年来,他一直都和叶山梓保持着联络,了解她的一切,还相当程度上地参与她的人生,却又始终缄默着,不管这是出于尊重叶山梓的意愿,还是出于他个人的私心……

      不过,虽然他这时简直就开始怀疑他和中野楠之间的友情了,然而,仔细一想,这许多年以来,尽管叶山梓早已离开了他,他不是也一直都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在中野楠面前提及自己对那个他们少年时代起就恋慕的女人的难舍之爱?退一万步来说,就算除了中野楠之外,他确实没有别的倾诉对象了……他这样做,就不残忍吗?

      当然,此时此刻的他,最在意的,还不是这个……
      一想到当年无论自己如何柔声立誓,软语恳求,甚至愿意为她放弃事业放弃家庭放弃一切,叶山梓也一定要弃他出走,却一转身就在异乡嫁给了一个刚刚认识的男人,他就不自禁地觉得心痛难忍,握着照片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渐渐加了力,差点便把手中握着的那张照片揉捏得弯折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16章 总第3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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