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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1、总第387章 ...

  • 　　（三百八十七）
    　　“千叶，这本书……”要离开那家咖啡室时，清川梓拿起了一直放在桌上的那本《夜幕降临》，“能借我看看吗？”
    　　“当然可以。我早就看完了，您随便看吧，不必急着还我。”

    　　千叶这时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说起来，水木先生早年的身世和您还有一点相似呢。二战以前，她的父亲是东大的一位民俗学教授，后来因为公开反战而被排挤，在东京实在无法立足了才来到这里。她的母亲大概是因为受不了那种颠沛流离的生活，后来就离开了他们父女俩。”

    　　“这样啊……”清川梓听了，不由心念一动，当即翻开《夜幕降临》，很快地读了一遍这本小说的内容简介。
    　　千叶有些明白她这时在想什么，她先是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说：“当初看这本小说的时候，我以为作者就是想通过塑造一个魔性之女来剖析当前社会的病态和人性的黑暗面，就像是那一年另一位推理小说家东野圭吾的《白夜行》一样。不过，现在回头想，或许潜意识里，水木先生也是在虚构自己人生的另一种可能吧……从被母亲抛弃那个起点出发，为了成就自己而不惜最大限度地利用人性恶的那一面的那个自己。不过所幸现实中的她根本不必这样做，就成了现在这个事业成功广受敬重的人。”

    　　“你这样想也有道理，毕竟，作家会下意识地在自己的作品里分析自己的人生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我们普通人不也有这样的愿望吗？只是没有这样的才能和机会罢了。”清川梓顿了一下，“就比如我自己，这许多年来，有时也会想，如果当初我不这样选择而是那样选择的话，我的人生到今天会变成怎样呢？不过，无论如何，我都相信，水木先生肯定是个相当了不起的人。”

    　　她这时心里想，至少，能和有末清明那样的人保持长达四分之一个世纪的友情，就是极不容易的一件事。到今天之前，她一直都以为，有末清明这一生，会如她一样，因为生性孤僻而极难交心，因此，大概也就只有中野楠这么一个好友。

    　　“是啊，说起来，水木先生和清川君还是校友呢，他们都是东北大学毕业的。她还很年轻时，丈夫就和一位女客人跑了，之后就一个人支撑着丰旅店，并且独立抚养两个女儿长大。”说到这里，千叶由衷地点了点头，“她们家啊，和有末学长家一样，绝对算得上是满门精英。”
    　　“原来如此。”清川梓微微一笑，“千叶，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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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们一道从咖啡室走出来，在门口，千叶停住了脚步：“清川先生，我们在这里分手吧，我要去书店一趟。”
    　　“好的。”清川梓这时心很乱，也想一个人静静，当即点了点头，“我会赶在下周六之前去一趟美瑛，结果如何，到时再告诉你。”

    　　“好啊。清川先生，”千叶以一种安慰的口气柔声说，“不管怎么样，我仍然相信事情一定会往好的方向发展。”
    　　“希望如此了。谢谢你。”清川梓不甚乐观地说。

    　　她们二人就这样分了手，千叶转身沿着街路前行，清川梓则去附近取车。当她们各自离开那家咖啡室时，或许是因为都各怀心事，因此，均未发现这个时候，清川澈正好就站在对面的公车站台边凝望着她们。

    　　自那天从山下羽那里得知自己的母亲和千叶几乎每周六下午都会在这家咖啡室会面后，他便决定来这里碰碰运气。他注视着分手时神情都不甚轻松愉快的母亲和千叶，一时很想知道是什么事令她们如此烦恼。

    　　不过，他心里又直觉没什么好猜的，肯定和自己有关，毕竟，不久前他刚和母亲开诚布公地谈过自己的身世，而且很显然，千叶对这件事也知之甚详。然而，对于事态会往什么方向发展，他真的一点头绪都没有。会不会变得比现在更糟呢？很难说不会。虽然他并不希望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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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周一上午有个很重要的会议，不能不参加，清川梓于是请了周二一整天的假。周一的午间，在匆匆吃了一点东西后，她就离开了札幌赶往美瑛。因为不想令清川澈起疑，临行前，她只是挂了个电话给村上梅，说自己要去青森探望一位生病的朋友，明天天黑之前就会回来。

    　　当她抵达美瑛时，已经接近傍晚了。在车站外，她叫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到了丰旅店。下车后，站在已经亮了路灯的丰旅店的门口，只要一想到这许多年来，每年的冬天有末清明都会踏着皑皑白雪风尘仆仆地来到这里，清川梓心中便油然而生一种相当复杂难言的感觉。

    　　她定了定心神，跨步进入门内，在通往大厅的回廊里，这时刚好有一位身材高挑的年轻女子走了出来。那个年轻女子就着回廊里有些昏暗的光线打量着她：“晚上好。欢迎您来到丰旅店。请问，您是要住宿吗？我是这里的管理人松本。”

    　　清川梓望着静夜中对方异常美丽的脸孔，猜到这位年轻女子就是千叶所说的水木良子的养女静子，也就是《夜幕降临》里那些插画的作者。在这样的乡野之地的一个旧式旅店里，陡然遇到这样一个美貌不亚于自己女儿的年轻女性，她不由暗暗吃了一惊。不过，一想到对方就是那个令千叶黯然神伤、令自己的女儿一见之下连连夸赞同时也令自己的儿子见过之后变得沉默的天才男生多田俊的小姨，也就没什么好诧异的了。

    　　“是的，我想在这里住一晚。”清川梓答道。她微微欠了欠身，“我叫清川梓，松本小姐，初次见面。”
    　　“清川女士，初次见面。”松本静子当即回礼，随后转过身挥左手朝里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这边请。我们先到前面的大厅办一下入住手续吧。”
    　　“好的。麻烦你了。”

    　　领着对方在回廊里朝前走时，松本静子隐隐觉得身后这位气质非凡的女子不像是那种普通的观光客，更像是冲着丰旅店来的。还有，她很在意刚才甫一见到对方时的那种奇妙心情，因为在那一刻给了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恍惚感：就像是很多年前的那个冬天，在初见有末清明的那一瞬间，虽然站在自己面前的，绝对是一个出类拔萃的人，却分明感觉到一种岁月中可见的风霜尘土正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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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大厅里的柜台边，清川梓拿出自己的相关证件办好入住手续后，松本静子微笑着对她说：“清川女士，请稍等一下，我立刻叫人领您去房间。您一定也累了，可以先休息一下。至于晚饭，您是希望到餐厅吃，还是让人送到您房间里呢？”

    　　“还是送到我房间吧。”清川梓说。她迟疑了一下，“松本小姐，半个小时后，如果你有空的话，能不能到我房间一趟？有件事，我想和你谈谈。”
    　　“好的。”松本静子点了点头。她这时想，自己果然没有猜错，这个名叫清川梓的女子并不是寻常的观光客。

    　　等清川梓安顿好之后，松本静子来到她的房间外面，轻轻敲了敲门：“清川女士，打扰了。我是松本。”
    　　“请进。”清川梓在里面扬声说。

    　　松本静子拉开门进入屋内，只见清川梓正跪坐在茶几前看着什么，一看到她，当即站了起来：“松本小姐，请随便坐。”
    　　两人对坐了下来，松本静子温言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呢？是有什么要求吗？能做到的，我们都会尽量满足您。”

    　　清川梓缓缓摇了摇头：“我今天之所以来美瑛这里，其实是想见水木先生一面。松本小姐，希望你能帮我通传一下。”
    　　“您……”松本静子当即秀眉一扬，“您来见水木先生，有什么事吗？”

    　　“是有很重要的事。我这么说吧，这一次，我就是专程来拜访水木先生的。”清川梓转身从自己的行李中取出一个16K大小的茶色信封，递到松本静子面前，“看了里面的东西之后，我想，水木先生会愿意见我的。”

    　　松本静子望着她，她确定自己来美瑛之后的这十四年里绝对没有见过眼前这个中年女子，因此，对方也就不太可能是水木家的亲戚朋友或者是有工作来往的什么人，那么，清川梓凭什么自信一向谢绝访客的水木良子会愿意见她呢？

    　　“那好吧。”她这时也很好奇，当下站起身来，“我去问问水木先生，您先等一下。”
    　　“好的。”清川梓朝她欠了欠身，“拜托了。”

    　　过了大概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松本静子又回来了，她这时的手上已经没有了那个信封。她站在门边，神色平静地对清川梓说：“清川女士，请随我来。水木先生正在书房里等您。”
    　　清川梓站起身来，迅速地回望了镜中的自己一眼：“有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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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川梓跟随松本静子来到后院，进到一间摆着好几排长长的木书架的大屋里。在房间正中的大书桌旁，坐着一位六十来岁的精神很好的老妇人，很显然，对方应该就是千叶所说的推理小说家水木望了。

    　　她这时已经看完了那本《夜幕降临》，倘若单纯从读后的观感而言，她也以为能写出那样一部主题凌厉凛冽的作品的小说家，应该是一位四十来岁的壮年男人。幸好事先听千叶说起过，她此刻方能相信，眼前这位沉静的老妇人，就是该书的作者。

    　　“先生，清川女士来了。”松本静子这时低声说。
    　　“嗯，静子，你先出去吧。”水木良子微微点了点头，“我要和这位清川女士谈谈。”
    　　“好的。”松本静子说着走了出去，并随手带上了门。

    　　清川梓在水木良子面前站定，躬身行了个礼：“水木先生，初次见面。今天冒昧打扰，还望您见谅。”
    　　“请坐。”水木良子等她坐定后，为她倒了一杯茶，随即望着她，“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阁下年轻时应该是姓叶山吧？”

    　　清川梓不由一怔，她这时心下暗想，果然……对方早就知道自己的存在，或者说，有末清明以前肯定曾经在她面前提到过自己。她这时从手袋里取出一张名片，恭敬地递到水木良子面前：“是的。没有结婚之前，我是叫叶山梓。”

    　　“札幌医科大学教授，札幌医大附属医院脑外科主任医生，日本神经外科学会会员……”水木良子戴上眼镜，拿着她的名片看了一会儿，抬起头来，像是自言自语似地说，“真是命运啊……你就在北海道最著名的医科大学里工作，可直到今天，你们还是没能遇到对方。”

    　　清川梓沉默着没有说话。水木良子这时把之前她让松本静子送过来的那个信封还给她：“这是有末年轻时画的吧？那一年，他第一次来到丰旅店时，就拿着一张他自己手绘的你的画像，问我有没有见过这个人。所以，刚才我一打开这个信封，就知道应该是你来了。不过，你是怎么知道……”

    　　“您不久前见过一位叫千叶树的小姐吧？千叶是我当年在京都大学时的一位校友的女儿，她也是我现在的心理医生，所以，对我的事情很了解。”说到这里，清川梓沉默了片刻，“说实话，如果不是束手无策了，我也不会来打扰您。”

    　　“这话怎么说？”水木良子神色淡然地望着她，“如果你想让有末找到你的话，应该是很容易的一件事。而到今天你们仍然没有碰面，也就表明，这是你的主观愿望了……既然如此，事到如今，你为什么又来找我？”

    　　“没错。当年离开他的时候，我确实想好了，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不能后悔，而事实上，直到今天，我也的确没打算修正当初的决定。但现在……”清川梓这时把一张照片轻轻搁在水木良子面前的桌上，那是她和一双儿女的一张近期合照，“这是我的儿子和女儿。去年秋天，因为千叶的缘故，我女儿宁子认识了有末的儿子一弥，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喜欢上了他。”

    　　“如果他们彼此喜欢的话，上一代人的恩怨情仇，也没有必要影响到下一代吧……”水木良子看着照片说。不过，她很快就抬起头来，望向清川梓，“令郎今年几岁了？”
    　　“二十五岁。他……他是我和有末的儿子。”清川梓终于有些困难地说，“当然了，有末并不知道他的存在。”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11章 总第3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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