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5、总第35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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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五十一）
“我从来没有失败过，也没有沮丧过？”听了她的话，多田俊不由睁大了眼睛，随即笑了，不过，他很快便收起了笑容，“千叶树，谁都可以做出这样的判断，但你不能。如果我的人生真的一直都一帆风顺，凡事皆如我所愿的话，你说，今天的我们，会坐在这个地方，谈这样没意思的话题吗？”
“对不起，”千叶这时也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虽然她心底深处，的确并不认为，多田俊是和她一样的“失败过也沮丧过”的人，“我的本意其实是想说，因为个人能力的限制，我对很多事情都没有把握……更不可能有和你一样的自信。”
“你刚才那么强调你的16岁，”多田俊瞥了她一眼，“无非不就是想说，在那一年里，因为遇到了我哥哥，无论在学业还是感情上，你几乎丢掉了所有的自信……对不对？――老实说，如果到今天你还抱有这样的想法，只能证明你仍然远未成熟。”
千叶看着他，本来想出言辩解，不过，终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别的，我也不想多说了。我只想告诉你一件事。”多田俊沉默了一会儿，“也是在那一年夏日祭的那天晚上，我们这些人分手之后，在回家的路上，我哥哥亲口向我承认了，他是为了你而把两年的时光浪费在篮球馆里的……关于这一点，我好像很久以前就告诉过你了。――至于你愿不愿意相信，或者说，是不是一定要等到我哥哥亲口说出来，你才会相信，那是你自己的事了。”
“我哥哥是个非常自我的人，他从懂事起，最喜欢做的事，就是一个人关在自己的房间或实验室里研究自己感兴趣的问题。在这个世上，有人吝惜自己的金钱，有人吝惜自己的感情，自然也有人吝惜自己的时间……我哥哥他，大概介于第二和第三种人之间。”
听他这么说时，千叶心里突然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她并不是第一天明白，很多关于多田信以及关于他们在一起那两年的未知，都是后来由多田俊一点一滴地补充的。
虽然她曾经对他说过不要他来弥补他哥哥造成的伤害那样的话，但事实上，却的确是他帮她慢慢走出了失败初恋的阴影，重塑信心，哪怕当她真的想有一个全新的开始时，也是多田俊亲自毁灭了她的憧憬。
她这时不由想，这个总是在她面前显出不耐烦表情的男生，为什么在这件事上会这么有耐心呢？是因为他比谁都了解她和他哥哥那段似有还无的初恋，于是，便把重新恢复她的信心，看成是自己的责任吗？还是说，单纯就只是因为喜欢她，所以，想帮到她呢？
不管怎么样，甚至不管她总是不免要怀疑，或许他这一次回到她面前，也仍然会伤害她，她还是不自禁地觉得感动。
毕竟，她恢复信心的过程有多漫长，就更显出了多田俊的耐心有多可贵。
“你怎么了？”多田俊见她一直沉默着，于是问。他迟疑了一下，“如果我说到这份上，你还不明白的话，除了对你很失望之外，我也觉得哥哥很可怜。”
“我明白的……”千叶暗暗呼了口气，“我也知道，我后来的失败和多田无关……如你所说，那个时候，他其实已经为我做了他所能做到的，只是，离我那时的期望还很远而已。”她咬了咬嘴唇，“但不管是好还是坏，我的人生，的确在遇到他之后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这可能就是我会强调16岁那一年的原因。”
“看来你是真的明白了，这或许就是所谓的成长吧……”多田俊像是松了口气似地说，“说到这个，作为对纪伯伦那句诗的回礼，我也想送你一句话：‘成长即疼痛’。这也是那天晚上，在回家的路上，我哥哥说的。那个时候，虽然他是对着我说的，不过，这句话却完完全全是他想说给你听的。所以，在过了七年之后，我决定把它还给你。”
成长即疼痛……
这时，露天篮球场里的照明灯已经开始亮了，那些打球的少年们，也不知在什么时候离开了。千叶静静地坐在渐渐变得昏暗阴冷的石阶上，无声地咀嚼着17岁时的多田信送她的这份隔了七年才收到的礼物。
因为七年前的盛夏的某个夜晚，她也曾和多田信一起坐在这里，因此，这时的她心里难免有些伤感，但也渐渐变得释然了。
她想，就如同那场失败的初恋对她的人生并非毫无意义一样，那个她第一次喜欢上的男生对她来说，也仍然会是特殊而温暖的一种存在……
哪怕他最终就只是在她漫长的人生里，如烟火般短暂地一划而过，总还是曾毫不吝惜地照亮过她的生命。
或许，这一生，他能给她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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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经黑了，千叶，我们走吧。”多田俊突然站起身来，伸手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而且，我也有点饿了。”
“啊，我也该尽尽地主之谊了，”千叶回过神，也站了起来，“今天晚上我请客。”
“好啊，”多田俊笑看着静立在晚风中的她，“我之前还有点担心，怕你一毛不拔，会怎么也不肯说出这样的话呢……不过，再怎么说，现在的你，也算是个有稳定收入的大人了，我却还是个地道的学生，所以，你请我吃顿饭也是应该的。”
“我有那么小气吗？走吧。”千叶迈步走下石阶，“对了，你想吃什么？不过，事先申明，太贵的地方，我可付不起帐。”
多田俊笑着跟上了她：“难道你忘了，我也算半个北海道人？大多数这里出产的东西，我都喜欢……就是拉面也很美味。”
他们进了附近的一家饮食店，那里的招牌主食刚好就是拉面。坐定后，千叶问：“你在美国时，通常吃什么？”
“和美国的同学一样。我这个人，”多田俊笑了笑，“对吃饭不讲究的。再说了，我也没时间讲究，我的功课一直都很紧张。”
“我还以为……”千叶微微一笑，“你会和高校时代一样闲呢。”
“我那不叫闲，只是我关注的东西，和你们普通人不一样罢了。何况，我不是说了吗？我对自己的要求很高，”多田俊扬了扬自己好看的眉，“否则，就是MIT最难专业的学业，对我来说，拿下也是轻而易举。”
千叶可以说是早就见惯了他这种极端的自负，当然，他也的确有自负的资本：“说到物理学家……你听说过汤川秀树这个名字吗？”
“当然听说过。他在1949年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也是第一个获得诺贝尔奖的日本人，而且，他还是一个没有任何留学经历的大科学家。”多田俊望着她，“你不会是因为他是个只有本土教育背景的理论物理学家，才对他感兴趣的吧？”
“那倒不是。”千叶轻轻摇了摇头，“因为他也是京都大学毕业的，那是我妈妈的母校，所以，多少会有些留意。怎么样，他有资格做你的偶像吗？”
“怎么说呢？”多田俊眨了眨眼睛，随即笑了，“作为前辈，他的确很了不起，他在核力理论方面获得的成就，也很值得我敬佩。”
“真是难得，我还以为你过于狂妄自大，眼里就只有一个爱因斯坦呢。”
“怎么可能？”多田俊淡淡地说，“我又不是傻瓜，该谦虚的时候，我其实也可以很谦虚的。”
“真遗憾啊，”千叶低低叹了口气，“那样的多田俊，我好像从来就没有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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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饭菜都上齐时，多田俊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由微微一笑：“虽然我和你认识了近大半辈子，不过，我们俩好像还是第一次在一起吃饭。”
“近大半辈子？太夸张了吧。那只能说明，你还太年轻了。”千叶这时也想起了一件往事，“你还记得吗？我读高中一年级那个冬假，有一天，在一家快餐店里，曾遇到你和你妈妈……后来，我们三个还坐在一起喝东西聊天呢。”
“那不算，我说的，是只有我们两个人。”多田俊摇了摇头。他这时自然也想到了去年那天晚上他们在春日大酒店的那次约会，如果不是后来事态演变成那样，那或许才真算是他们这一生中第一次在一起吃饭。不过，因为当时有永原雅在，所以，怎么都谈不上是单独两个人。
他看着千叶，她这时的神情令他当即便明白了，她肯定也记起了那个晚上。虽然他到今天也不愿松口请她原谅自己当日的存心伤害，不过，他想，他一定有机会补偿她的。想到这里，他朝千叶笑了笑，“你今天不会白请客的，回美国之前，我一定会回请你。”
“那也没必要吧，虽然你说自己是半个北海道人，可现在真正在这里生活和工作的毕竟是我，而你远来是客，何况，你还是个学生呢。”
“对了，千叶，你到北海道这么久，”多田俊突然问，“有去哪里玩过吗？”
“惭愧，我这个人不怎么出门，就是去年夏天那时曾去过一趟上川的乡下，不过，收获倒是挺大的，看到了那片麦田。”千叶望着他，“你母亲的故乡，也就是美瑛，离那里其实很近，但很可惜，我当时没有过去。”
“你说的，是你公寓里挂着那幅摄影作品里的麦田吗？”多田俊不以为然地说，“那样的风景，美瑛那里到处都是，我从小就看惯了。”
“没错。那时，我在途中遇到了雪乃……”千叶问他，“多田俊，你还记得雪乃吗？她也是早川高的，比你高两届。”
“当然记得，”多田俊点了点头，“那个总是打扮得很中性，有些男生样，也做过篮球部经理人的女生，对吧？”
听了他的话，千叶忍不住横了他一眼：“什么男生样……雪乃怎么说也是你的学长，这样说她不好吧。”
“我只是说实话而已。说到穿着偏中性，你其实一直也这样……怪不得你们俩好像比较谈得来。”多田俊开始很刻意地上下打量她，“除了那种像是婚宴之类的特殊场合，我好像很少看到你穿裙子，也很少看到你像其他女生那样，打扮得很精致，也很繁琐。似乎大都和今天一样，穿着平底鞋，休闲长裤，棉布衬衫，开衫薄毛衣，梳着最简单的直马尾，然后斜背着一个大书包……走起路来落步生风。像你这样的女生，在美国的大学里倒是挺多的。”
“这样比较方便嘛。反正，从高中时开始，我就一直被别人说像个男人婆，”千叶侧了一下头，“不过，也无所谓了，我这样的女生，恐怕就是再花时间创造人工美，也不会有人觉得我有女人味的……”她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虽然你好像说过，我很快就要到能够维持自然美的极限年龄了。”
“怎么说呢？我倒是一直都很欣赏这么清爽利落的你。就好像刚才在那个露天篮球场里，看着你时，有一刻我突然想，如果这时发生了什么凶险，你一定可以拉着我的手跑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不知为什么，我就是有一种这样的感觉。”多田俊笑看着她，“至于别的男人怎么看你，我管不着，也没兴趣知道。而且，说实话，我觉得和雪乃学长相比，你偶尔会显得更有女人味一些。”
“你别胡说了，”听他这样毫不掩饰地夸赞自己，千叶不由脸上一红。她知道自己完全没有必要怀疑对方说这番话是否出于真心，或者说，如果不是心里真这样想，多田俊多半也不会在她面前说这样的话。当然，他的这种审美观，是出于天才的奇特眼光，还是如他自己所说的“情人眼里出西施”，那她就不得而知了，“还有，人是会变的，现在的雪乃和以前已经不太一样了。”
“是吗？对了，她后来读的是什么大学？――现在应该也快毕业了吧。”
“东北大学。那天，她和他们学校摄影部的人一起到那里拍麦田的照片，而我，刚好也去那一带碰运气，想找到那幅画里的风景，”千叶微笑着说，“真的是很幸运，我一直想看到的真实景致，就这样找到了。”
“那幅作品，不是你在札幌认识的那个什么摄影师送给你的吗？”多田俊有些疑惑地问，“怎么说的，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似的？”
“我在东京时，曾买过一张油画，和那幅摄影作品里的景色一模一样。开始我以为那大概是欧洲的什么地方，没想到会在札幌的一个风光画展里看到相同景观的摄影作品，而且，那个摄影师，刚好就是雪乃的大学学长。”
“哦，是吗？”多田俊不动声色地说，“原来那个摄影师是东北大学毕业的，还是雪乃明的学长。他们很显然应该是在他们学校摄影部的社团活动里认识的……对不对？还有就是，你们好像都和上川的某片麦田很有缘分。”
千叶这时听出了他话中的些许嘲讽之意，才惊觉自己说得太多了。是啊，关于清川澈的事，她为什么要和多田俊提及呢？――他们两个人，根本就是风马牛不相及。
“我可没这么说。只要曾上过学，每个人总会有自己的学长、学弟，还有学妹。就比如你，对于清川君而言，你不也是雪乃高中时的学弟吗？”说到这里，千叶顿了一下“何况，两个人喜欢上同一种风景，也不奇怪吧？”
作者有话说
第375章 总第351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