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的河流上》森林唱游

289、总第二百八十八章

　　（二百八十八）
　　千叶回到家时，他父亲千叶友寻和洋子正好都坐在客厅里，一看到她，洋子当即问：“阿树，这么早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和同学聚会，会晚一些回来呢。”
　　“只有三个人，也谈不上是什么聚会……”千叶笑了笑，“所以，吃完晚饭就散了。”

　　“对了，修刚才打过电话回来……”洋子微微一笑，“他说，他后天就回来了。”
　　“是吗？”这个好消息，令千叶立即振作了起来，她高兴地说，“太好了。阿姨，修的房间收拾好了没有？如果没有，不如我现在就开始打扫吧。”

　　“那也不用这么急，明天上午开始收拾就可以了。”洋子说。
　　“明天上午，我和一个从札幌来的朋友约好了会面……”千叶顿了一下，“明天晚上，也和大学时的一个学长约好了一起吃饭，所以，我还是今晚开始打扫好了，反正时间也还早。”

　　“你就别理她了……”千叶友寻这时开口了，“她爱做什么，就让她去做吧。”
　　“阿树，那你就先收拾一下小修的书桌和书橱什么的……”洋子点了点头，“至于其他的事，还是等明天我来做吧。”
　　“好的。”千叶边说边朝楼梯的方面走去，“我干脆就等做完事再去洗澡。”

　　她说着上了楼。老实说，她倒不是担心明天真的会抽不出时间来打扫竹田修的房间，只是现在的她心乱如麻，急需找一点事来做，以梳理心情，因此，才会执意要立刻开始行动。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了衣服，然后走进竹田修的房间，开了灯。虽然竹田修这时还远在异国他乡，不过，看着他的钢琴，他以前弹奏过的那些旋律优美的曲子便仿佛还在耳边荡漾回响……于是，开始工作了之后，她纷乱的心也渐渐平静了下来，甚至于都不那么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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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送清川宁子回中野家的路上，有末一弥一直都没有说话，清川宁子当然也就聪明地一路沉默着。不过，快到中野家附近的那个街区时，清川宁子还是开口了：“有末君，真是对不起……今晚，千叶姐姐好像误会我们了。”――她当然不可能会告诉有末一弥，她已经和千叶约好了明天上午见面。

　　“你不用放在心上……”有末一弥侧头看了她一眼，宽慰地笑了笑，“你又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道歉呢？”
　　“可是……”

　　“对了，清川小姐，你什么时候回札幌？”有末一弥问。
　　“明天中午。”
　　“是吗？”

　　这时，已经到了中野家所在的那个街区，清川宁子望着窗外：“有末君，我在前面的路口下车就可以了。”
　　有末一弥自然也不想遇到中野家的人，于是轻轻点了点头：“好的。”

　　下了车之后，清川宁子弯下身郑重地朝他行了个礼：“有末君，谢谢你。”
　　有末一弥从车窗里看着路灯下她美丽的脸，他这时已经完全可以确定，这个女生在新年就要到来之际，从遥远的札幌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见他一面……因此，他怎么可能会一点都不动心呢？

　　可是，此时此刻，他心里眼前晃着的，尽是之前在那家餐厅里千叶那惶然失落的模样。那个时候，因为人太多了，所以，他觉得还是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会比较好……而现在，是到他说些什么做些什么的时候了。

　　“没什么好谢的……”有末一弥微笑着摇了摇头，“清川小姐，我走了，你自己小心。”
　　“好的。”清川宁子依依不舍地望着他。毕竟，下一次和他见面，会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她也不知道。

　　“那么……”或许是因为她这时难掩眷恋的目光令他怦然心动，又或许是为了别的什么原因，总之，有末一弥鬼使神差地从大衣口袋里取出了一张自己的名片，从车窗递给她，“这是我的名片，清川小姐，如果有什么事，是我可以帮到的，你不妨打电话给我。”

　　“好的。――有末君，再会了。”清川宁子郑重地接过他的名片，这个时候，她的心可以说是欣喜异常，或许是因为一直以来太受异性欢迎的缘故，因此，哪怕对方是有末一弥这样不动声色的男人，她也已经看出来了，他对她是有感觉的……

　　虽然说，现在，千叶在他心里还有着无可比拟的份量，但毕竟，她已经知道，她并不是被有末一弥完全排斥的人……那么，谁又敢说，在将来的某一天，她就不能取代千叶在他心里的位置呢？
　　她想，既然已经迈出了最艰难的第一步，她就应该也必须有这样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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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开动后，有末一弥开始打电话给千叶，不过，一直都没有人接。他也不知道是千叶不想接他的电话还是由于别的什么原因。他微微皱了皱眉，心想，还是等回到自己的公寓再继续打给她好了。――反正，今天晚上，他一定要听到她的声音。

　　说实话，对于今晚的巧遇，他也觉得万分不可思议。偌大的东京，有这么多家的餐厅、酒店，偏偏还是让千叶看到了他和清川宁子……简直就像是他命运里的劫数。――但既然已经遇上了，也没什么好说的，唯有去面对。

　　就好像他所期望的幸福，到现在为止，也仍然还只是一种预感，因此，毫无疑问，肯定需要付出艰辛和努力，才可能变为现实。――但问题是，经过了今晚之后，千叶对他，还会有足够的信心吗？

　　毕竟，他自己也觉得害怕，他的心明明是向千叶敞着的，也万分期待她走进来，却又忍不住又朝清川宁子开了一小扇窗……他记得，在初识千叶的那天晚上，在江川家里，他曾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江川美加姐弟俩说，他之所以一直在和形形色色的女生交往，就是想找到他能真正喜欢上的那个女生，如果找到了，他就会变成这世上最好的情人……

　　而且，他也曾不止一次和身边的人说过，他想要的幸福，其实很简单，就如同这世上大多数人所期盼的：成立一个小家庭，有自己爱的妻子和孩子，过着普通而正常的生活……可是，一个无法忠于自己梦想的人，有资格得到那样的幸福吗？他甚至于想，比起终其一生都只爱着叶山梓的父亲来，他会不会高估了自己呢？

　　然而，不管他有没有高估了自己，也不管他有没有资格得到自己想要的幸福，他都应该也必须为自己的将来努力一下……也唯有这样，才能不枉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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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川宁子回到中野家，按了门铃之后，中野雪来为她开了门。
　　“中野，真是麻烦你了……”清川宁子问，“伯伯和伯母呢？”

　　“我爸爸在书房里，至于我妈妈，应该是在她的卧室里。”中野雪侧头看了她一眼，“宁子，之前你在电话里说，你今晚是和一位家在东京的大学同学一起吃饭……对方是男生还是女生呢？――随便问问，你不回答我也可以。”

　　“当然是女生。对了，中野，明天上午我约了千叶，因为买的是中午的车票，我就不再回来这里了……”清川宁子欠了欠身，“这两天，真是打扰了。”

　　“别这么客气。那时在札幌，我和长谷川才真是一直都打扰你们呢。”中野雪微笑着说，“和千叶约好了见面啊……可惜明天上午我有工作，否则，我就可以和你一起去见千叶了。”
　　“是很可惜……”清川宁子顿了一下，“那么，我去和中野伯伯打个招呼。”

　　“去吧……”中野雪点了点头，转身走开，“那么，我先回房间了。”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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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川宁子走到中野楠的书房外面，轻轻敲了敲门：“中野伯伯，是我。”
　　很快，她听到中野楠在里面扬声说：“宁子，进来吧。”
　　她推门走了进去：“中野伯伯，晚上好。”

　　坐在书桌前的中野楠抬起头来：“宁子，你回来了。”
　　“嗯。中野伯伯，我打算明天中午回札幌……”清川宁子朝他鞠了个躬，“这两天麻烦您了。”
　　“别这么说……”中野楠微笑着摇了摇头，“不过，非常抱歉，明天我很忙，恐怕没空去送你……我让小雪和长谷川送你去车站吧。”

　　“不用了，他们也很忙，再说了，我又不是小孩子……”清川宁子笑着说。她望着中野楠，“中野伯伯，到了札幌，我会打电话给您的。”
　　“那好吧。――宁子，你自己要小心。”

　　“我会的。――中野伯伯，那我出去了。”
　　“嗯，有什么需要的……”中野楠点了点头，“你就和小雪说吧。”
　　“我知道了。中野伯伯……”清川宁子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中野楠看得出来，她似乎有话要说，于是问：“宁子，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我妈妈和有末君的父亲……”清川宁子踌躇了一下，“以前是恋人吗？”

　　听了她的话，中野楠不由一怔：“我也不太清楚，至少，读高中那时还不是。再说了，就算以前是，和现在也没什么关系了……宁子，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清川宁子笑了笑：“没什么，我只是对我妈妈年轻时的事有些好奇，所以就随便问问。――中野伯伯，我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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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叶收拾好竹田修的书桌和书橱，开始擦钢琴，这时，洋子突然出现在了门口：“阿树，时间不早了，你还是去洗澡休息吧……明天再做这些也不迟。”
　　“好的。”千叶点了点头，“我把钢琴擦干净了，就去休息。”

　　“阿树……”
　　“阿姨，什么事？”千叶抬头望向站在门边的洋子，问。
　　“你喜欢小修吗？”
　　“当然喜欢。”

　　“我说的，不是姐姐对弟弟的那种喜欢……”洋子顿了一下，“而是女生对一个异性的那种喜欢。”
　　千叶当即愣住了，她张开了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知道，小修一直都很喜欢你，他之所以要去英国留学，也是因为他想令自己更配得起你。阿树，明年小修就毕业了，到时，他就可以又回到我们身边，我和你爸爸都希望你们能在一起……”说到这里，洋子笑了笑，“反正，你们又没有血缘关系，而且，到那么大的时候才开始成为姐弟，完全可以结婚的。――我和你爸爸等这一天，已经等了三年了。”

　　千叶轻轻咬了咬嘴唇，她不由想，这是怎样的一个夜晚啊，她先是看到自己所憧憬的学长有末一弥和清川宁子在一起吃饭；现在，居然从继母那里知道竹田修一直喜欢着自己……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她终于有些迟疑地问：“修喜欢我的事……是他自己亲口说的吗？”

　　“他当然不可能会直接对我说，不过，我是他妈妈，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心意？”洋子有些诧异地看着她，“阿树，难道说，小修对你的喜欢，你一点都感觉不到吗？不会吧？”
　　“当然不是，只不过……”千叶一时有些愕然，也有些迷茫，不知说什么才好。

　　“你不会是有男朋友了吧？是你那位在警视厅工作的学长吗？”洋子微微一笑，“小修可能没有你那位姓有末的学长显目耀眼，不过，我敢肯定，他对你的喜欢程度，应该没有其他人可以比得上……所以，阿树，你不妨考虑看看。当然，如果你真的不喜欢小修，那也没办法勉强。我想，这一点，小修自己也很明白的。”她说着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