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觅 密》乱世虺鸦

7、碧眼小狐狸

　　——从那天开始，眼中有了她的存在。

　　流星街长大的人，早已抛弃本能的存在，已经不需要，已经多余，他们早已习惯生死，习惯了漠然待之。

　　死亡并不恐惧，反而是种解脱，祈求下辈子不要再出生在流星街，不要再被每天上演的肉弱强食折磨得只剩一副空壳。

　　没有所谓的感情，本能的拒绝这种东西，一旦有了，就是对生存的威胁。

　　不畏惧死亡，也不想比别人先死，努力的活着，只想寻求一个答案。

　　他们为什么而活——？
　　活着能看见不一样的风景吗？
　　外面的世界又是怎样？
　　比流星街幸福吗？

　　所以，当看见那个人，那个不像流星街的人，那个没有流星街居民的冷漠与绝望，麻木与腐败，眼睛里有光，身上有光，笑的时候也在发光的人，他像得了失心疯的在路边天天等待。

　　她很美丽，是的，美丽。每天对着同样表情的脸孔，根本分不清谁漂亮谁丑陋，像一条流水线上的产品，每一个都一模一样，就算偶尔有一两个抢眼的存在，如果没有相应的实力，只会被掠夺，被凌辱，成为玩偶，四分五裂，下场比死还惨。

　　但是，他觉得她美丽，是真的美丽，因为明明是肮脏混乱的街道，她却像在繁花似锦的园中散步那样踩着悠闲轻松的步伐，舒适惬意的微笑。

　　第一眼看见她，她身上只有两种颜色，黑跟白，黑色的发白色的衣——比黑夜更浓郁的黑，比雪更明亮的白。

　　雪是冰冷的，是流星街唯一圣洁的存在，但她的明亮是温暖的，仿佛太阳初升，穿透灰色云层的那道光柱，耀眼，明丽，闪着晶莹的光泽，虽然昙花一现，却令人向往。

　　想更靠近一点……想要沐浴在光中……
　　想感受……想留住……明知遥不可及……

　　翻飞的衣摆在风中起舞，宛如轻扬展翅的羽翼，似乎有片片白羽漫天纷落，美得如幻似梦。面对逼近的鬼祟暗影，依然微笑如昔，一举手，一投足，一转身，无人能模仿的优雅，不像打架，像在游戏，她是操纵者，一拳一脚，一个进攻都直逼要害，简单而破坏性强大。那不是‘念’，单纯的拳脚功夫，狠绝到震撼人心。

　　喜欢，很喜欢！

　　算计的光在碧色眸中一晃而过。

　　头一次对“人”感兴趣，不想错过。

　　对于看中的猎物，要张开天衣无缝的网。

　　所以，开始布局。

　　………………

　　………………

　　虽然戒备但想变强，三思再三思经过激烈的心理斗争之后，库洛洛终于同意跟轮回学习“念”。他伤好后，商白玉把他丢给轮回训练，顺便接过轮回奉上的“伙食费”——一张数亿金额的金卡。这下好了，不用为生计煞费苦心，手持金卡大胆的刷刷刷，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刷爆也不要紧，轮回承诺过无限量供应。

　　商白玉出生豪门，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商家是新加坡的名门望族，几代累积的财富她几辈子都花不完，造就她金钱观淡薄，分不清一块钱跟十块钱的价值。

　　如今，和什么都缺比穷光蛋还穷光蛋的小库生活在一起，她知道不比从前，样样要精打细算，不能大手大脚，流星街的食物真的比金子还贵，她换来的那些钱也快花完了，幸好轮回出现，她已经在考虑要不要带着小库去打劫超市。

　　呵，小库听过她的提议居然翻白眼呢，越来越不可爱了。

　　“小家伙以后会变得很强吧。”

　　毫无疑问，小库对于学习“念”表现出前所未有的热衷，回来也带着伤，但表情是兴奋的。

　　……可以强到何种程度？

　　强到将自己的命运掌握在手中，也掌握别人的命运？
　　强到连生命也无法限制？
　　不被光明宠爱，就成为黑暗的王者吧，这样才能无视束缚，随心所欲。
　　好期待小库的成长啊，那孩子注定冲破限制，站在高塔之上。

　　从出生到现在，商白玉只碰到过两个和库洛洛类似的人。

　　一个为情所困，疯狂成魔，坠入无间炼狱，化地为牢，终生不得解脱。
　　多情终被无情伤，得不到回报的爱是枷锁，囚禁己身。

　　另一个嘛，她想想……呵呵，毅然决然地放弃所有，跟着美人远走高飞。
　　再多江山也比不上红颜一笑——

　　两个男人为的都是同一人，结局却截然不同。

　　凤凰啊凤凰，你真是祸水一只。

　　………………

　　………………

　　“姐姐！”
　　“姐姐！”
　　“姐姐！”

　　稚气的声音在耳边不断重复叫喊。

　　姐姐？是叫她么？刚开始以为是幻听，除了小库，她不认识其他人，也没人愿意主动跟她认识（不怀好意的不算），商白玉回过神，左看右看，没人。

　　“姐姐，这里这里！”
　　嫩嫩的声音在脚边，商白玉低头。

　　五六岁的小男孩挥舞纤瘦的小手对她笑得无比灿烂。
　　天蓝色的长袖V字领T恤，下身灰色长裤，衣服很旧但很干净，圆圆胖胖的小脸，茶色短发柔软地依在脸旁调皮晃动，碧绿如湖水的大眼笑嘻嘻地仰视她。

　　很可爱的男孩，如果忽略眼底的算计和狡猾的话。

　　眼睛是灵魂之窗，这小鬼恐怕跟小库是同类人，灵魂的窗户早已关闭，即使在笑，也看不到分毫感情和孩童的天真。

　　光明令人向往，黑暗使人堕落，痛苦让人麻木，放弃呢？放弃又会是什么？
　　而且，他什么时候出现的？她居然没发现。
　　貌似每次出门都会遇到一些有趣的人呐。

　　“姐姐，你在看什么？” 小男孩笑眯眯的问。
　　“小弟弟，你又在看什么？”商白玉同样笑眯眯的反问。

　　如果小男孩是小狐狸，商白玉就是大狐狸，一大一小两只狐狸笑得春暖花开，春光明媚，只差没冒出蔷薇朵朵。

　　“我饿了。”小狐狸突然指向商白玉怀里的纸袋。

　　“饿了就来抢，抢到归你。”商白玉扫了眼周围隐藏的影子，给他食物，可以，不拿出相对的实力，给了他也只会被其他人抢走。

　　“我打不过姐姐呀。”

　　唉声叹气的小狐狸脸圆鼓鼓的像只包子，让人想捏两把。

　　“那怎么办？”商白玉的手指蠢蠢欲动。

　　“是啊，那怎么办呢？”小狐狸眨眨碧色大眼。“姐姐，我只要一个面包，一个就好，我拿了就跑，谁也追不上我哦。好不好嘛，姐姐！姐姐！”

　　小狐狸姐姐姐姐的喊得商白玉嘴角直抽，连小库都没叫她姐姐，直呼名字，她的年纪都可以当小狐狸的妈了，虽说女人怕被叫老了，被个装天真的五六岁小鬼甜蜜蜜的一口一个姐姐也挺尴尬的。

　　“姐姐姐姐姐姐——好不好嘛——”

　　……这小鬼是故意的吧。

　　“姐姐姐姐——”

　　“给你。”管他会不会被盯上，先打发这个小鬼再说，商白玉掏出面包塞到他手上。“拿好了。”叫人抢了她可不负责。

　　“嘻嘻，姐姐，我叫侠客。记住了哦，侠客。”报上姓名的小狐狸叼着面包一溜烟不见人影。

　　侠客？

　　商白玉看看身上的大侠装，再看看小狐狸消失的方向，眼眯了眯。

　　小库啊，这小家伙跟你一样有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