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古道音尘决》米果多多

3、等待

　　有时候真希望是别家的小孩。每次阿爹从匈奴胜利回朝都不让我们去看热闹，唉，多想看看阿爹骑着高头大马接受民众欢呼的场景。那样我就可以和周围的小朋友说，看到没？那就是我阿爹，是大汉的英雄。看他们谁还敢欺负我。
　　可惜，现在我和哥哥们还有娘，只能坐在屋里，听着外面的欢呼雀跃，心头痒痒的。应该是河朔大捷吧，一直听人喊着，“河朔大捷，车骑将军回朝！”可不知怎的，后来突然变成了“河朔大捷，大将军回朝！”
　　“娘，大将军是谁？是阿爹的朋友么？”我不解地问。
　　“朝廷的事，娘也不懂，等爹回来，你问他吧。”娘微笑着摇头。
　　“唔……阿爹怎么还不到家啊，您就让我出去瞧瞧吧。”
　　“傻丫头，急什么，都等了一个多月了，如今人都到长安了，你反倒等不下去了？”娘还是淡淡的笑，一幅不温不火的表情。娘望向西边的斜阳，金色的光把娘的脸照得暖融融的，只听娘柔声说道，“只要耐心等待，不论悲喜，总能等到一个结果的。”
　　之后竟然有圣旨到，大哥，二哥和尚在襁褓中的小弟弟为列侯。我们一家人茫然无措地接旨，面面相觑。列侯是什么？哥哥们怎么都成猴儿啦？
　　我在大厅里等啊等，月亮都爬上了树梢，星星一闪一闪的，像在说着什么听不懂的言语。趴在窗边听着蛙鸣，朦胧间意识模糊起来……
　　醒来的时候在自己房里，被子盖得好好的。揉揉眼跑出去，娘一个人在厅里靠着案几睡着了。
　　我摇了摇娘的袖子，“娘，阿爹还没回来么？”娘睁开眼看着空荡荡的屋子，露出一丝失落怅然，却转瞬即逝。
　　“娘？”以为娘在发呆，我忍不住又使劲儿推了推她。娘这才含笑替我理了理头发，“马上就回来啦。”
　　我缩到娘的怀里，“娘，你的手好冷。”轻轻握住娘的手，苍白的手指，温润如脂玉。淡淡栀子花香的柔软发丝缀到面前，搔得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娘咯咯笑出声儿来。
　　正嬉笑间，熟悉的马蹄声传来。
　　“将军回来了！”小骑奴牵过阿爹的马。阿爹微笑着点头。
　　“阿爹”，挣脱母亲的怀抱，大步跑了出去，阿爹蓝色战甲已除，一袭黑色深衣。虽是一贯的和煦笑容，却掩不住脸上的疲惫沧桑。
　　“刚睡醒？”阿爹牵着我的手。
　　“诶，阿爹你怎么这么迟？不是说昨天就进长安了么？弄得我们等了你一晚上呢，娘一夜都没睡。”我忍不住小声嘟哝抱怨。
　　阿爹脚步迟疑，轻叹了口气，苦笑着摇摇头。
　　娘静静靠在几上，见我们进屋，笑道：“回来了？”语气平和得像农庄里见到丈夫日落而归的妻子。“饿了吧，我叫阿绿她们去摆饭了。宫中的东西你总是吃不惯。”
　　阿爹有些尴尬地搔了搔脑袋，“怀风……嗯，昨天长公主摆宴庆祝河南一役……”
　　“回来就好。”娘轻描淡写地打断阿爹的话，凝神望着阿爹。“塞上的风就是凌厉，似乎又黑瘦了些呢。”
　　“没什么，都习惯了。倒是你，怎么不好好休息？怎么，怕我到了长安还不回家？”阿爹一边说笑着在娘身边坐下，替她盖了条毯子。
　　娘静静地看着阿爹，黑幽幽的眼眸突然蒙上一层迷雾，“我只是怕见不到你了，我这身子，还能拖几天？”
　　阿爹也怔怔的，半晌才伸手理了理娘微乱的鬓角，苦笑着用微微嘶哑的嗓音说，“别瞎想了。这次赶跑了右贤王，军马劳顿，百姓困乏，钱粮殆尽，陛下应该要修养几年了吧，频繁征伐毕竟还是国之大忌。正好我也能在家多陪陪你，这病啊大夫说了最忌劳心忧思，慢慢调养便能好。”

作者有话说

　　将军又太多无奈~奈何此身非我有……sig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