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债还人别想逃》赵十司

9、往事

　　“少爷，帮主请你马上回去一趟。”
　　西宫千覆刚走出医院大门，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他面前，车上下来几个人，向他弯腰行礼道。
　　“怎么，老头子让这么多人通知我，难道是来我欢迎我回去的吗？”西宫千覆微微弯起嘴角讽刺。
　　“少爷，我们只是奉命行事，希望您别教属下为难。”站在最前面的人说。
　　“好，我跟你们回去。”西宫千覆坐上车。
　　一道白烟，车开走了。
　　烈焰帮总部，从外表看，也不过就是一栋普通的黑色豪宅，充其量只是气派些。只有熟知它的人才知道，里面装配有最先进的监控设备，就算是一只苍蝇飞过，也会被清楚地拍下来。更何况还安排了一流的保全好手，当然也就是□□的打手。
　　“为什么非找我回来？”西宫千覆注视着坐在意大利真皮沙发上的男人。
　　他已经有五十三岁了，不过因为保养得很好，所以看起来象四十多岁的年纪。冷硬的五官和西宫千覆如出一辙。他就是现任的青焰帮帮主西宫烈。
　　西宫烈靠在沙发上，悠闲地点了支雪茄，看了眼自己的儿子，“你很急躁啊。”
　　“废话少说，到底有什么事？”西宫千覆冷冷地盯着这个自小就很少亲近的父亲。
　　“听说，”他缓缓开口，“你为了个女孩，包下一家医院。”
　　他知道了？
　　西宫千覆的手握紧了，“不干你的事，我动用的是我自己的钱。”
　　“看来这个女孩对你来说很特殊啊。”他吐出一圈烟。
　　他想做什么？
　　“不许你碰她。”西宫千覆冷声警告。
　　他笑笑，“看来你真的在乎她。”
　　“如果没别的事，我要走了。”
　　“等一下。”西宫千覆停下脚步。
　　“你已经受了两次伏击，别让敌人有机可乘，小心那女孩有可能成为你的致命伤。”
　　“你说完了吧。”西宫千覆的声音没有丝毫感情。
　　他站起身，走到西宫千覆面前。看着自己倔强的儿子，他突然有种无力感。他对他怀有敌意。为什么？难道他还在怪他？事隔这么久了，是他的错，他已经付出了代价，难道连儿子也要失去了吗？
　　“如果你真的喜欢她，就把她带回家来吧。”他伸手想拍儿子的肩膀，西宫千覆躲开了。
　　西宫烈的手僵在半空，慢慢地放下，走出去了。
　　西宫千覆望着他脚步略带蹒跚的背影。他老了。
　　可是他怎么能够忘记，有些事足以让他恨他一辈子。
　　一间布置淡雅的小卧房，不沾半点灰尘
　　摆设一如从前，只是正中间多了一幅像框。
　　十年了。照片上的女人依旧巧笑明眸。只可惜物是人非。
　　西宫烈温柔地擦拭着镜框，捧着照片轻喃，“丝如，我们的孩子长大了。象你，也象年轻时的我。如果.....如果你还活着，那我们一家人该多么……幸福啊……”
　　西宫烈老泪纵横。现在的他早已不再是那个叱咤风云的□□枭雄，他只是一个男人，一个失去心爱的妻子的男人。
　　他……甚至来不及见她最后一面。
　　“烈……别难过……好好照顾……我们的儿子。”
　　午夜梦回，他看到她就在那儿，柔柔地叮嘱他。
　　他想伸手去碰她，她就消失了。然后下次，他只敢远远地望着她，不敢靠近，怕她又不见了。
　　可是后来，梦醒了，她还是走了。
　　只有照片陪着他。
　　而今他拥有了别人羡慕的一切，却失去了最爱的她。权势，地位，财富，当初他以为这些就是他想要的，直到失去了她，什么都不重要了。
　　西宫烈满目心碎。如果可以，他愿意用自己的全部去换回她。
　　儿子恨他，他又何尝不恨自己呢？
　　看着他一天一天长大，西宫烈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就要能够在地下与妻子团圆了。但是在那之前，他还有一些事情必须完成，才能安心地离开。
　　“丝如，等我。”
　　他剧烈地咳起来。
　　门外传来脚步声，他用绢帕捂住嘴。
　　“咚咚咚。”有人敲门。
　　“进来。”他把手帕背到身后。
　　那纯白的绢帕上，刺目的是.....鲜红的血。
　　“王安，事情查得怎么样了？”西宫烈看着自己一手栽培出来的属下。他做事一向尽心尽力。
　　“帮主，属下无能，还没查到。”王安一脸惭愧。
　　“哦？”西宫烈紧锁眉头。千覆先前遭两次埋伏，居然还不知道对方的来路。
　　“启禀帮主，那帮人计划很严密，至今查不到丝毫蛛丝马迹。还有，派去保护少爷的人，都被少爷调去看守医院了。”
　　看来千覆对那女孩真的动了心。“继续追查。”
　　“是。”
　　傅小修没想到西宫千覆还会去而复返，回到医院照顾她。他的样子看起来不大好，忧心忡忡，仿佛在担心什么。
　　多数时间，他只是静静守着她。
　　她不是一个无心的人。她当然也看得到他待我的好，但问题是，这种好能持续多长时间呢？她不知道。
　　初中的时候，有一个朋友的朋友，被一个经常更换女朋友的男生追求。女孩子通常都是容易被打动的，不是吗？在那男生一次又一次地表白心迹，一次又一次地猛烈攻势下，她被感动了，真的爱上了他。尽管她知道他的素行，尽管她的朋友一再地劝阻，她还是陷了进去。
　　后来的某天，男生倦了，当着她的面和别的女生打情骂俏。她哭着冲上去，问为什么。男生只是冷冷地说，不过是玩玩罢了，何必认真呢！追她也只不过是为赢一个哥们间赌约。
　　女孩不相信，眼前这个无情的人真的是他吗？是那个冒着风雪骑车送她回家的他吗？是那个在她感冒的时候跑了三里路给她买来她最爱吃的蛋糕的他吗？是那个热情地吻着她说永远爱她的他吗？她精神崩溃了，从教学楼楼顶跳下来，就死在那男生和新女友的面前。
　　很老套的故事是吗？很傻的女生是吗？可它就那么发生了。男生追女生是很有手段的，也许是一时的喜欢，也许不过就是场赌局。男生会为了某个理由全力以付地追求女生，但这个理由绝不是爱。
　　她有时想不明白，为什么受伤害的人总是女方。后来她想或许是因为女生的心很软，很期待真正爱自己的人。如果有一个人全心全意对待自己，即使是表面看来如此，她也会投入进去。男的不同，他的爱很吝啬，还有人根本就没有爱。即使有，也只是一时。在你最美丽的时候爱你。一旦腻了，说不爱就是不爱了，他的心很硬，绝不会因为感动而不抛弃一个爱他的女人。他会很绝情地了断一切。
　　或许有人认为她的想法偏激，但她也只是想保护自己。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她只有一颗心，她会尽全力好好地守护着它。因为她真的承受不起心被践踏的破败命运。真爱，她相信这世间一定有，也许在某个不为她所知的角落。但她不相信，真爱会发生在她的身上。仅此而已。
　　西宫千覆的沉默，让她不再面对无形中的压迫。他也不再逼她。
　　傅小修的伤好了。终于可以自由活动的她，象只飞出笼门的小鸟，扑进了心妍的怀里。心妍来接她出院，在医院门口碰见了她。
　　“哼！心妍，你老实交代，是不是把我给忘了，说来看我，却几天都不见人影。”傅小修举去拳头，假装要 K她，好不容易可以活动筋骨了嘛。
　　“冤枉啊。人家是来看你了嘛。只可惜连大门都没进来。”心妍苦哈哈地倾诉她是怎么被门卫拦截，门卫说这是私家众地，任她怎么说破嘴皮子，门卫还是不放行。
　　“怎么会这样？这不是医院吗？难道其他患者也不能出入？”奇怪，当初送她来时，怎么没人拦啊。傅小修心里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真的没看见有其他的人啊。”心妍也一脸不解。
　　“好了，现在我都出院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傅小修拉着她就要上车。
　　“喂，阿修。”心妍拽住她，“你不和他打声招呼吗？”
　　她指指傅小修的身后。
　　傅小修扭过头，看到离她不远处站着的人正是西宫千覆。
　　他的眼神依旧是她不懂的深邃。
　　她挪着步子走过去，“谢谢你照顾了我这么久。”
　　其实他一直对她很好，理所应当向他道谢。
　　他的手抚上她的脸，象是有几分不舍，她忍着没动。
　　这一刻，她和西宫千覆谁都没有注意到，在我们不远处，有辆挂着布帘的车。
　　“卡，卡……”照相机的焦距对准了我们。
　　夜，静悄悄的。
　　月色不明，显得有些阴沉沉的。
　　男人脸上有道刀疤，看起来有点恐怖。
　　“就是她吗？”男人眯着眼，指着桌子上的照片问。
　　“是，豹爷，属下在医院外面蹲了好几天，应该是这女孩，不会错了。”
　　“看起来不怎么样嘛。西宫千覆那小子设置层层防护，要保护的人就是她。哼哼，小子，这回我要你死得很难看。”他脸上的疤痕愈加狰狞。
　　“吩咐下去，给我准备抓那女的。”
　　“是。”
　　屋子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他从怀里掏出一块老旧发黄，已看不清原来颜色的丝巾。
　　“小如，是西宫烈害死了你。如果你没有嫁给她，你就不会死。我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从前的记忆.....
　　“你受伤了，要不要紧。”
　　伤重的黑豹看到一张关切的小脸。
　　“来，我帮你包扎。”她把束头发的丝巾拿下来，裹在他的伤口上。
　　她是多么善良啊。
　　她的样子……就象是神派来救护他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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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豹哥，你以后别跟人打架了。”
　　好，他听她的。只要能看到她的笑脸，要他做什么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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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豹哥，我喜欢上一个人哦。他叫西宫烈。是不是很奇怪的姓啊？是复姓西宫哦。”她神采飞扬地笑着。
　　他的心好痛。不要啊，我一直都爱你啊，不要嫁给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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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如，不要嫁给西宫烈。我爱你，我爱你啊。”他疯狂地抓着她。
　　她害怕地摇着头，“豹哥，你干什么？放手啊，你抓得我好痛。”
　　“放开她。”一只拳头把他打倒在地，是西宫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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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宫烈。”黑豹拿着刀子向他捅去。只要他死了。小如就会回到他身边的。
　　西宫烈闪避不及，被他刺了一刀。两人打作一团，扭倒在地上。
　　最后，西宫烈占了上风，他的脸因此留了一条长长的伤疤。
　　“小如，小如……”他用力地喊着她的名字，她只是怯怯得躲到西宫烈的怀里，看着他的眼神好陌生。
　　……
　　她终于还是嫁给了别人,他的心都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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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死了。他的心也死了。
　　西宫千覆娶了她，竟然不好好珍惜她。他要报复。小如的身体一向不好，西宫千覆，要不是为了生他，为了给西宫烈生孩子，她怎么会身子一天比一天弱。西宫烈，我要你白发人送黑发人。西宫千覆，要怪就怪你不该生在西宫家，不该复姓西宫。”
　　他轻吻着那丝巾，“小如，我好爱你。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选择他。如果，当初你嫁得是我，我一定会好好对你，你也就不会死了。”
　　他抚摩着自己脸上的伤疤，“西宫烈，这是你欠我的，就用你儿子的性命来还。”
　　黑夜里，恨意的眼眸分外明亮。
　　有人说，没有爱，就没有恨。多少人便因爱成恨，嫉妒象一把锋利的双刃剑，日夜啃噬着他的心。纵然是玉石俱焚也再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