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一章 龙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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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大定，旭日初升；春花明艳，春风暖人。
女眷们这时候大概都在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新来的小宫女思思手艺娴熟，一个梨花妆居然足足涂了我两个多时辰。我耐着性子看着铜镜里浓妆艳抹的妖精发现女人一定要有钱，尤其是原本长得不怎样的女人。上好的粉上好的玫瑰胭脂上好的螺子黛仔细糊成一张妖娆面具，如何不是眉若远山浓唇如樱桃红，牵一牵嘴角都动人心魄。
不过除了牵牵嘴角再整点别的表情我都怕这脸厚粉开裂。于是我招呼还打算上层香粉的思思不要再弄了。
我又照了照，摆了个敦煌飞天的姿势。
真好看，就是花时间。
想我当年穿男装，半柱香时间一切洗漱全利利索索搞定。那时候要做活啊，不像现在闲得不该疼的地方疼。劳动人民命苦其实万恶的贵族妇女也很无聊。虽然我那个皇帝饭票忙的来后宫照顾一下小兄弟都没时间天天和一帮子臭男人大臣在一起治国，啊啊啊不对，说不定也不止治国顺带着照顾一下小兄弟也是有的呵呵。
呵呵，我记起来其实完颜雍给我安排了活干T T
“思思，那个小史官是不是已经在前厅等很久了？”
“德妃娘娘英明。”
= =
我提溜着银红百蝶穿花云锦留仙裙往前厅走，斜眼瞟到死思思爪子紧紧攥着个小刷子小蹄子没大动。
“你干嘛？”
“娘娘赏脸让奴婢把粉上完，不刷完奴婢总觉着怪怪的不像话哩......”
我有了点眉目。
“入宫前家里做什么营生的？”
“亲爷是泥水匠，常叫我们姐弟几个帮着做活哩，不做完可要挨打挨骂了。那墙啊要刷得又厚又匀才结实哩......”
我摸了摸脸。
我懂了，我真的懂了。
姓傅名植的汉人小史官果然已经等很久了。这只小白脸一定没娶亲，不知道一个已婚妇女每日除了家务要花多少时辰在劳累自己造福男人的伟大事业上。连这个都不懂怎么修千古一帝海陵王的本纪。这个千古一帝我半句假话没说，海陵王是个“奇伟”的帝王，特别是在有关女人的事业上。
“秉德妃娘娘，陛下有诏，完颜亮罪业深重，不宜为王为爵，已贬作海陵庶人。”
汉人就是汉人，喜欢在这种礼不礼恭不恭的小事上较劲。
“好好好，海陵庶人完颜亮，”我眼波一转，看到这小子瞬时纯情地僵了一下“你想本宫从哪儿说起？”
“秉德妃娘娘，臣已修完海陵庶人弑帝阴谋篡位的部分，现从夺位后写起。”
弑帝阴谋篡位，说的真难听，简直是在打完颜雍耳刮子，一字不落全可以用来形容他自个儿。完颜雍上位不久想贬低海陵给自己篡位找借口不能这这儿找。
这可不行，为小白脸的人身安全着想，我得好好教育下他。
“依娘娘所见，该怎么------------”
“直书即可。就说先先帝醉酒嗜杀，人命朝不保夕，人人但求自保.......
听我说着，他的表情变了又变，笔杆微动，我的话变成一行行漂亮蝇头小楷，待他再次抬起头来，脸上已满是敬重。
接着他问我有关登基后的部分，我笑笑。
“登基以后，海陵庶人大杀宗室，集中王权，大练兵马，改革官制......”
然而纸上只写了“亮无道，杀宋辽宗室子弟百余人”。
我不知道完颜雍怎么嘱咐傅植小白脸，但我想也差不多。他要我这个天德年间就混迹后宫的破女人帮小白脸的忙而不是找朝中老臣，就是图这个“无道”。
出了后宫，完颜亮算个好皇帝。
想起往事，我笑得有些惨然，抹了白粉的脸更白，胭脂红惨惨地浮出来，嘴唇映得如滴血，说不定在他眼里像女鬼：“那些如实写下罢，无道可有的是地方。”
傅植有点不自然地点点头，“素闻娘娘于宫帏之事所知甚多。少时侍奉族姑母徒单氏哀皇后，哀皇后的文思想必娘娘有过之而无不及。”
“错处不少。第一件，我不姓徒单。”
“那娘娘原姓？！”
我站起来，莲步姗姗迈到到他身边，在他耳朵边上吹气：“本宫跟你姓傅------
傅植忙推开我，脸红得像猪肝：“娘娘莫开这种玩笑！”
我真姓傅，谁喜欢开男人的玩笑，我对他又没想法。
再一件，我识字也不是徒单太后教的。那是另外一个人，一个很重要的人。
“娘娘我们还是做正事罢。”这小子真是尽职，是个好官：“既然娘娘熟稔，便从哀皇后开始如何？”
“我不要。”
“........”
“口渴，思思上茶。傅大人原是宋人，流落此蛮夷粗俗地，想这故国的茶也稀罕喝到。”
我雪白雪白的青葱手指把玩着冰裂纹天青小瓷茶碗，看着傅植在虔诚地小口抿，悠悠道：“哀皇后徒单氏被赐死那日，完颜亮对她恨极，甚至不想让她端端正正服毒自尽，没告知便在她早茶里下了几个时辰才会使人痛死的毒药。就是这一样的，宋国上贡的雨前龙井------”
“哐当”
傅植的小瓷碗应声而碎，未尽的茶水洒了一地。
覆水难收，可惜了这故地的好茶。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一章 龙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