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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难过了都得振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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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永远也无法忘记那一天。
雨下得很大了,爸爸说他会带着礼物回来,所以我固执的撑着伞一直呆在花园里希望能第一时间看见他。
是的,我如愿以偿的看见了。
爸爸挽着妈妈的手从车里钻出来,他们总是那么的恩爱。
远远的就看见他们的小女儿站在雨中朝他们挥手,天空很黑,闪电来来回回。
突然一道惨白的闪电撕开黑幕,朝他们急速霹去。
雷声太大了,他们听不到我撕声裂肺的喊叫,整个世界瞬间变得通亮,时间仿佛在那一刻慢下来,我看见他们脸上挂着的微笑凝固成画面,一道炫目的白质,一声巨大的声响,仿佛世界在身边爆炸。
当强光过后,我看见了伴随我整个童年的噩梦:像在图像处理软件的色彩模式中选择了黑白一样,爸爸妈妈的身体瞬间变成了黑白两色,更确切地说是黑色冒着白烟的躯体。
我总觉得那天上的闪电是我命中的恶煞,每次我遭遇不幸的时候总是前来嘲笑,失去爸爸妈妈那天是,失去童贞那天是,车祸那天是,今天是。
眼泪慢慢的划过我的脸颊,我默默无声的躺在地上哭泣。
房间很暗,我害怕黑暗,可我又不能动掸,他们只松开我的嘴上的胶带,四肢上的却没有。
从我第一滴眼泪落地开始,天下起了雨,越来越大,越来越凶,那命中的恶煞又开始肆掠了,它呼啸着把夜空撕成两半,然后咆哮着朝我喷驶过来,我恐惧地挣扎着身体,却仿佛深陷泥沼的人,越是挣扎越是陷入无尽的深渊。
我听见一阵脚步声,然后是开门声。
快带我离开这里,快,哪里都好。
我想大叫,可是却发现自己连呼吸都不成气。
“见鬼了,居然这么快就找到这里来,难道他在她身上装了跟踪器。”
一个男人粗鲁地把我从地上拧起来。
“好像不对劲,她怎么了?”
另一个男人使劲拍我的脸,摇晃我的身躯。
渐渐的世界开始黑暗寂静,我听不到声音了……
有个遥远的声音似乎一直在叫唤着我。
千阳,千阳!
是的,是他。
纵是千般难过,幸好他总是在!
“千阳,你醒了吗?”
温柔的声音响在很近的耳边。
我疲惫得很,所以不想睁开眼睛。
大概是见我没有反应,他不叫了,不一会儿,我听到他轻轻的叹息,一只温暖大手轻轻抚上我的眉梢,暖暖地摸挲着我的脸颊。
一滴温暖的水珠打在我的脸颊,湿湿地滑下去,慢慢流到了脖颈下面。
他哭了。
我赶紧睁开眼睛。
俊毅的脸庞,深沉的眼眸,睫毛上的水雾,无不映衬着他的无比憔悴和心疼。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抱住他的脊背,,把脸埋入他的胸膛,听着那颗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动。
他轻柔的拍着我的脊背。
“人生就是这样,十有八九是不如意的,难过了,都得振作起来,重新面对。”
我缓缓地点了点头。
他伸手忽然将我抱住,紧紧地怀抱着我。
“但是,千阳,你不一样。”
我迷茫地抬头看着他。
他静静地凝视着我。
“我不让你面对挫败,也不让你难过,一直这样就好…”
是的,
幸好哥哥一直都在。
说得对,难过过了,都得振作起来。
我的学业差不多修完了,我接受了邢天的助教工作,开始全心地投入时空的理论研究,转移注意力是非常不错的疗伤手段。
邢天在广义宇宙学上有着得天笃厚的造诣,但大多数人对于他的研究课题抱着些许的嘲笑,觉得荒诞不稽。但他依然很笃定自己关于时光隧道的猜想并积极为之寻找证据。
由于世人对我们研究的课题不抱任何乐观的看法,所以我们的研究小组经常困难重重,资金短缺是最大的问题,这点哥哥当然是愿意无偿提供一切赞助的,但是邢天很是排斥,他认为哥哥赞助的是我而不是他的课题,受到了很大的自尊伤害,他宁可山穷水尽也不愿意接受“施舍”。
无奈我只能跟着他到处做巡回演说,幸而偶尔还是有些人愿意资助我们一些经费的,而大多数都是些女性,原来帅也是种可利用资源的。
在遇到邢天之前,我对考古是从未射猎过的。之前就耳闻他对考古有着浓厚的兴趣,却不知道他不但兴趣还有着考古学者的专业水准。这点我当然不懂,但从同他一起工作过的考古学家们口道称颂中是可以看出他是有那么点水平的。
尽管在时光课题上已经是焦头烂额,他仍不忘在考古上花心思。
有一天,他兴奋冲进工作室,拉这我兴奋得两眼发光。
“猜猜我发现了什么?”
我木讷的看着他,摇摇头。
他丝毫不建议我的表情,依然兴奋无比。
“一幅画,一幅两千年前的画。”
“嗯,说不定可以卖个好价钱,这下我们接下来的经费有着落了。”
他白了我一眼。
“它上面的颜色依然鲜艳如初,仿佛才刚画上去一样,可是天啊,它确实是两千年前画下的。”
他拉了把椅子坐在我身边。
“它上面的色彩丰富到让人咂舌,色彩提取竟然用的是近代才开始陆续使用的化工提色。”
“古人很聪明,别小瞧了他们。”
“不,不,不,迄今为止的所有史料记载和考古发现都不曾出现过这种色彩提取,这说明什么呢?”
他紧紧的盯着我。
我想了想,随口说道,“有个近代的人跑到了两千年前,并把现代的色彩提取方法带到了过去,画下了这幅画。”
“是的,是的,”他看了我一眼,补充道,“至少有这种可能。”
“或许你真该看看那幅画。”
我被拉着往外走。
“我对鉴赏古物可不拿手。”
“会上手的,所有的东西都是融会贯通的,就像我刚开始对于宇宙学也是个完全的门外汉。”
他把我塞进了出车,俯身替我拉好安全带,然后冲我挑了下眉头。
“你也可以是颗考古界的新星。”
到现在为止我还是一直认为邢天在考古方面的努力完全是为了寻找时空隧道的存在证据,没想到宇宙学的研究才是他的副业。
“来吧,你还没来过我的另一个工作室呢。”
是的,如果我早点来的话我便会知道我们筹集的资金都跑到哪里去了。
这是个不大的工作室,从外面看来跟普通的研究所并无二致,但是入内就别有一番洞天了,一应俱全的设备一看也知道耗资庞大。
“老实说,我也经营地下文物拍卖,”他毫无惭愧之色,“没办法,不用点非常手段,工作室经营不下去。”
邢天不是那种盗墓者,我知道,但是他又不同于纯粹的考古学者,他似乎只专注于某段历史或者说某样东西。
这点从工作室的陈列摆放方式便可以看出来,他把许多珍贵的金银玉器如废铁般推砌起来,把三千年前的陶碗陈放在潮湿的储藏间,却把那幅两千年前的画如神佛般供奉在无菌室里。
原来他把钱和精力都花在了这个工作室,他随便拨出一笔拍卖随便哪个金银玉器得来的钱,我们的研究室也不至于抓襟见肘了,我开始怀疑自己跟错了导师。
我被带进了无菌室,他隔着玻璃指着那幅画。
“要知道油画只是在大约300年前由西方传教士带入宫中,在150年后成为宫廷艺术的一部分,一直到上个世纪民间才开始接触到油画。”
邢天隔着玻璃抚摸着那幅画,脸上是只有朝圣者才有的表情。
“即使在西方,真正的油画产生至今也不过500年的历史。可是它是两千年前的东西啊!”
“它所用的颜料有蛋白成分和动物胶,这是近代油画才有的作法啊!”
那确实是一幅油画,一幅画在亚麻布上的真正的油画!只可惜落款处模糊掉了,似乎被人刻意涂抹掉的一样。
“巴洛克风格的风景画,色彩浓重,富有个性。”
他抬起头饶有兴趣地看着我。
我摆摆手,“小时候,被妈妈逼着学了一年的绘画,而我最喜欢的便是这种色彩分明的画法。”
年轻妈妈总是希望女儿多才多艺,而我总是学了就丢,但还是被迫学了很多东西,以至于有段时间看到妈妈就头疼,现在回想起来竟觉得如夏日里的冰茶清凉美好。
我的课题因为一幅两千年前的油画而急剧转变,邢天拉着我投入到了完全不同的另一个领域——考古。
这个我完全是个门外汉,可是如果能找到像邢天说的某样实物来证明我们的时空论将更具有说服力。
但是光靠一幅画还不足够让世人相信,说不定只会让史学家们把教科书上油画的出现时间由500年前改为2000年前,却不会把时空隧道补充上去。
寻找更具说服力的东西成为现下唯一的途径,而这谈何容易,这幅画大概也是花了邢天十几年的功夫得来的。
于是我沦落为成天无所事事的闲人,邢天怕我闷得慌,倒是经常教我些有趣的考古知识,也随意让我摆弄器皿。我像小孩子找到了新玩具一样倒也乐此不疲。
学校已是很少去了,但是素研和我却还是经常在那个小餐吧聚首。我、素研、澄之还有纪学长以往的这个时候总是会在这里聚首,热闹的度过午餐时间,而现在餐吧却有点冷清。
自从那一次后,我再也没有见过澄只了,仿佛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朱丽雅一直呆在麦都郊外,相信有了哥哥的庇护她能顺利和陈脊脱离关系。我一直不明白无为什么陈脊口口声声说深爱着朱丽雅,却对外宣称她的妻子疯了然后把她丢进了青山疗养院那种鬼地方。虽然父母离异对澄之有点不公平,但他一定也是希望自己的母亲幸福的,只希望他能减少对哥哥的仇恨。
“发什么呆呢?那么入神。”
拨开眼前的手掌,我瞪了眼来人,“迟到了,小姐。”
素研抱歉地笑了笑,拉了把椅子坐了进来。
“给你挑选礼物去了。”
“礼物?”
“千阳的20岁生日礼物啊。”她笑嘻嘻地看着我,“20岁生日可是件大事,千曦一定会办个大大的庆生会。”
“还有一段时间呢。”
“要成为千曦的舞伴当然要提前准备。”
难怪对我的生日这么上心。
“素研,听我说。”我咀了口咖啡,认真地看着她,“哥哥已经有女伴了。”
素研没有如我想象中的那样露出沮丧表情,反而一副轻松的表情。
“至少表明千大哥已经把心从朱丽雅那里腾出空挡来了。”
她了若指掌般地对我笑起来。
“听说同是IT巨头的千金。”
“这种所谓的政治联姻,千大哥是不会喜欢的。”
我开始佩服素研的迅捷,她总是能比我早一步知道我身边的人的所有动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