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修罗场》陪花闲扯淡

4、第 4 章

　　端平元年八月十六，偌大的缅阳城还在沉睡中，湿冷的白雾笼罩着江面，钻进九曲十八弯的胡同窄巷，热闹了一宿的鬼市纷纷摘下门口的黄铜铃铛，敞开大门迎接白天的客人；码头的船夫又送来整船整船的工人，拖着大大小小的箱子把自己扔进这个平静而忙碌的城市，一上岸立刻赶赴南山北麓空地的工程；坐落在缅阳城西北角的秀丽群峰傲然睥睨着脚下这片乐土，以不容置疑的姿态阻挡着人们的视线，捍卫着怀抱里的碑庐全境。

　　传说中那是阿梵神曾停留的地方，至今仍有白塔为证。

　　一个月后的武林大会把整个中原大陆的视线都聚焦在了这片土地，五年一度的武林盛会不仅引来了各路英雄豪杰，而且还让商贾们纷纷把鱼线放到这个本就繁华庞大的城市，已经确定的场地南山北麓像变戏法一样几乎每一夜都有各类赌场、银号、酒楼、茶馆、客栈、兵器铺等崛起，竟生生把缅阳城拉大了六分之一。

　　客栈再多，名声最响规模最大的客栈还数用本地城市命名的缅阳客栈，即便昼夜不休且又招了临时的跑堂和厨子，由于住客身份显赫，仍然让店里的伙计们累的人仰马翻。

　　“伙计，结账。”

　　“诶，来了客官。”

　　小伙计搭着汗巾刚把一桌的菜点上，又奔赴另一桌，转头对年轻的账房叫了一声，“乙字六号桌结账。”

　　客人都要自己去账房结账，这是缅阳客栈独一无二的规矩，不管你是武林盟主还是正一品大员。

　　峨眉派弟子揣着银子走到柜台前，颇有些不耐烦地把几粒银锭子放下，不一会儿一只手伸过来把碎银子递给她，这只手苍白修长，手心里一丝血色也无，翻过来把银子放到她手里时整个漂亮的骨架都舒展开，细细的脉络在苍白的皮肤下蔓延伸展，指节好看的弯着，仿佛早春
　　竹节般清冷模糊，指尖冰凉的触感把女弟子惊醒了，她猛地抬头。

　　收银子的账房先生是个脸庞还有些稚气的少年，他已经又低下了头，细碎的额发挡住了外界窥向他眼睛的视线，只能隐约看到浓黑的长睫微微扇动的弧度。

　　后面又有来结账的，意识到自己居然看着一只手出了神，女孩子脸上一窘，快速转身走向等待自己的师姐妹。

　　“怎么这么久？”师姐走着问。

　　后面的师妹嘴快，“师姐一直盯着账房先生的手瞧，难不成看上人家了？”

　　“那公子长得确实俊俏，我看见好多人往哪儿瞟。”

　　小师妹争着叫起来，“对了对了，他的头发那么短，发色偏浅，难不成还是异邦人？”

　　师姐叹了口气，“长得倒是俊俏，但是他面无血色一脸病态的苍白，身体应该不好。”

　　“真可惜。”一群豆蔻年华的女孩子顿时长吁短叹，灰蓝色的身影不一会儿就淹没在热闹的街道里。

　　阳光描摹着客栈伸出来的飞檐，把金色洒向客栈里面，账房先生似乎有些恐惧，他放下手中的湖笔，急切地左右前后瞧了瞧，然后一脸挫败地看向其中一个小伙计，“小宝，张秀才呢？”

　　小伙计已经习惯了桑的习惯，见怪不怪的用下巴指指二楼，“刚才好像领一位贵客上去了。”

　　少年躲着光线，从桌下掏出一把伞爬上楼梯，小心翼翼的神情仿佛怕温暖的阳光灼伤了自己。楼梯口有几个人正在争执，名声大的门派脾气也大，非得住上房，这段时间不知道因为争上房的问题起过多少次乱了，店里伙计也得笑脸陪着，两边都不敢招惹。

　　“张秀才。”桑看到目标，脚步又快了些。

　　“我走不开啊，你看这……”张秀才正在试图调解，双方脸红脖子粗几乎要打起来，这倒霉的可是客栈的东西。

　　快踩上二楼走廊时，那群人忽然发出一声惊叫，一个嵩山派弟子就翻过扶栏直直掉下去了，争论的另一个身穿八卦道袍，显然是武当弟子，他愣愣地看着对方，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事。

　　离武林大会还有一个月，各门派的掌门都还没来，只派了弟子来抢占客房，菜鸟们也就只能起到这个作用，捅了篓子也补不上。

　　嵩山派弟子低下头看着人来人往的客栈大厅，脚晃了几下，忍不住咽了口唾沫，顺着自己的手臂向上，手腕处箍着一只纤长白皙的手，接着一张苍白俊秀的脸撞进视线。

　　一个身量单薄的少年，看起来弱不禁风。

　　他一只手还自然地打着弯放在身侧。

　　嵩山派弟子和所有人的表情里写满了不可思议，这个少年只用一只手跨过扶栏捉住了他，然后一脸轻松地直起腰，把他拎上来，甩向身后。

　　桑皱起眉，没有理会来自四面八方那些打量的视线，他看了眼张秀才，又瞟了一眼堆满人的柜台，后者提起衣摆一路小跑。“既然有功夫在这里磨嘴皮子何不再去找个不会让你们当家掉面子的客栈，就在你们吵的时间里剩下的一间上房已经被定走了，要不要找个宽敞的地方让你们继续当着各路英雄的面丢人啊。”

　　“你……”一帮人顿时哑口无言，桑看都不再看他们一眼直接下楼转回房间补眠，吸血鬼先生的精力也是相当有限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