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邪木

1、上

　　1.
　　等山脚下的雪都融了的时候，我就回来了。
　　2.
　　沈凭空骑着马在树林里走，一边走一边用眼睛在周围找自己需要的草药。
　　走着走着，莫名其妙地被一样东西打着了脑袋。
　　他低头瞅了瞅那个掉在了自己怀里的东西——是支笔，玄铁的，样式简单，花纹也挺朴素。上头的铭文是小篆，沈凭空看书不多，看了半天才辨认出那两个字是“柳舒”。
　　“这位道长，不好意思，能麻烦你把我的笔扔上来给我么？”头顶上传来一把悠闲的声音，清越明朗，像是山里潺潺的流水。
　　他抬起头，看到那个倚坐在树杈上的人正微微低着头对着自己笑，细长的眼镜弯起来，像是把那些从树叶间洒下的细碎阳光都盛了进去。
　　3.
　　“咦，怎么是你？”
　　低头摆弄着腰间佩剑的沈凭空抬头，撞上了一双笑得弯弯的眼睛。
　　黑色的广袖袍，襟口盘着银色的花纹，长长的头发越过肩膀披泻下来，手上转着一支黑色的笔——是个万花弟子。
　　沈凭空觉得这人挺眼熟，想了想，道：“我在哪里见过你？”
　　那个万花嘴角的笑僵了一会儿：“五天前刚见过，道长不认识了？”
　　沈凭空想了想，诚实地摇摇头。
　　“你帮我捡了笔啊道长。”万花摇摇头坐下，给自己斟了一杯茶，“道长你的记性真不好。”
　　沈凭空没反驳。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善记的人，除了剑诀其他东西基本都是转眼就忘。
　　对面的万花慢悠悠地转着手上的笔，另一只手轻轻摩挲着一只茶杯：“呐，道长，认识一下吧，我是柳舒。”
　　柳树？
　　沈凭空一向对这种莫名其妙的搭讪不感冒，因此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啧，道长真冷淡。”柳舒戏谑地挑了挑眉，“道长这是要去哪？”
　　“悬赏任务。”沈凭空不冷不淡地回答，然后起身，对着对面的柳舒微微颔首，“后会有期。”
　　“啧…还真是在冰天雪地里养出来的。”柳舒看着那个雪白的背影走出茶馆，微笑着放下茶杯，“后会有期，沈道长。”
　　4.
　　……靠。
　　沈凭空默默在心里骂了一个脏字，仓促地甩了个三环套月，借力退了几尺，擦掉了嘴角流下的血。
　　这次的家伙还真难缠，难怪赏金那么高。
　　对面的藏剑也没好到哪去，肩膀上被他刺了个对穿，估计撑不了多久了。
　　为了五千两黄金，拼了！
　　正想提气迎上去，却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从身边掠过去，芙蓉并蒂后接少明指，三两下结果了那个摇摇欲坠的藏剑。
　　沈凭空眯了眯眼。抢人抢任务的他见得多了，也没什么想计较心思，只是五千两金子就这么哗哗没了多少有点心疼。只是这个趁人之危坐收渔翁之利的人……怎么有点眼熟？
　　“道长啊，以后这种高额的悬赏任务还是找个人一起做比较好，如果不是碰到我，估计你和他就要一起没命啦。”万花笑眯眯地走过来给他套了个长针，再看似轻柔地把他按坐在地上，“还真是有缘啊，沈道长。”
　　沈凭空抬头看了他一眼。
　　这回记得了，柳舒。
　　5.
　　交了任务领了赏金之后好像就没什么事干了。
　　沈凭空分了一千两给柳舒，柳舒大大方方的收下了。按照沈凭空的想法这时候他们也该江湖再见了，但是柳舒却说什么都要和他一起走。按他的说法是“沈道长你这二愣性子说不定又会碰出什么幺蛾子，还不如让我跟着你一块儿走，既可以解闷，受伤了还能得到及时的治疗，不亏嘛。”
　　沈凭空不是什么喜欢和人争辩的性子，柳舒要跟着他便让他跟着了，对那段话也没作出反驳。
　　柳舒的确是个不错的同伴，活泼但不聒噪，虽然是离经但是武功也不弱。沈凭空漫无目的地转，他也就跟着他漫无目的地转，也不问他到底要去哪里。
　　这样也不错。沈凭空看着自己的手，想。
　　他自小就是这种闷葫芦一般的性子，别人说十句还不见得他还不见得能回两句。一般人知道他的性子后都不会主动和他说话了，免得自说自话搞得异常尴尬。久而久之，他的身边，能和自己说上几句话的人，变得寥寥无几。
　　“凭空？”
　　沈凭空扭头，看着身旁万花有些奇怪的眼神，慢慢扬起了嘴角。
　　“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