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光》非幻

26、非己之己

　　“砰”，突兀的声音在寂静的白房子里响起，却硬是无人看向声音的出处。

　　艾凡笑容温暖，眼神冰冷，“大家不用在意，只是桌子着火了。希尔德，你继续说吧。”他的身后，数张桌椅正被火焰炙烤着，几乎可以看到沉木裂开的声音，燃烧着，燃烧着，永不停息，渲染了他的眼，他的发，火莲只有在火中才可生。

　　“蠢蛋。”兰儿白了艾凡一眼，“烧成这样怎么开张？笨蛋沈默飞会烦个不停的。身为本店投资者的一员，本殿下要求你赔偿。”兰儿小手攥得紧紧的，若是摊开他的手掌，你就会发现手心里满是汗水。

　　“嗯。”艾凡显然不在状态，胡乱应了声，“希尔德，默飞……”

　　希尔德欲言又止。“其他没什么了。接下来就是默飞住进了幽兰，以一个全新的姿态，颠覆我印象的形象。”

　　“有人对他做了什么？”肯定得不能再肯定的语气，安离此刻已经收好了全部不该让人看到的心绪，只剩下该让别人看到的神情。

　　“谁对谁做了什么？”沈默飞打开里房的门，一副刚睡醒的样子，“我刚才睡着了？”

　　“嗯。你太累了。要喝蜂蜜柚子茶的吗？”独孤安离以无懈可击的姿态步向沈默飞，把他眼前一缕碎发拨到耳后，“该给你剪剪头发了。”

　　“我想喝蜂蜜牛奶。”沈默飞没有接下去问，环视一圈，方才凝重的气氛早就无影无踪，除了那堆还在冒烟，劈啪作响的焦炭。他很明智地选择了回避，这是在儿时不断地被人领养，抛弃，重视，忽视后学会的察言观色。不过，这种被人瞒着事的感觉还是不怎么好啊，还是关于不是自己的自己的事。

　　沈默飞咂咂嘴，“兰儿，过来。本少现在要去医院看看米歇尔，再问问那个大叔院长一些事。可本少爷起床气很重，不能这么出去见人。让我蹂躏一顿好出去吧！”

　　沈默飞阴恻恻地逼近兰儿。

　　“沈默飞！你以为本殿下和你一样是笨蛋吗？”兰儿当即逃到门口，“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不对。本殿下才不怕你！本殿下是不屑于与你周旋！对，就是这样！”然后……然后就这么跑了。白色的门震得风铃发出一串清脆的声响。

　　“哼哼。你以为你逃得了本少的手心吗？你是王子殿下，但本少可是‘天降辰星’哦，是神哦~~休想逃！”紧随着追出了门。

　　房间内又被阴云遮盖了阳光，阴沉下来。

　　“他听到了。”独孤安离直接说出了其余两人不敢确定的事。

　　艾凡挠挠头，火焰般的红发带有点点光泽，仿佛下一秒它就会燃烧。“啊啊啊啊啊……刚才注意力太集中了没有发现。我真是……”艾凡仰头大喊，“我真是个笨蛋！！！”

　　刚刚抓住兰儿的沈默飞和怀里的兰儿同时回头，同时转头对视。兰儿一本正经地点点头，“艾凡他终于知道他自己是个笨蛋了。”

　　“我们该为他高兴鼓掌，恭喜他认识到这一点吗？”

　　兰儿手摸摸下巴，“值得考虑。”

　　“考虑个头。艾凡是我男朋友！”沈默飞感受着兰儿小脸蛋的质感。

　　后面来的三人看到那一场面，终于了解到何为“一物降一物”了，或者说“同类相聚”？

　　“我先去订桌椅了。那些桌椅可不好买到。”希尔德好笑地叹了口气，挥手道别。

　　“希尔德，谢啦。账记我帐上好了。”艾凡感谢道。

　　“不用。就当是为你帮我争取到雪白今年的原料供给单的谢礼了。”

　　“小事一桩。”

　　“和这个世界最大的暗族签约你认为是小事一桩？不知道有多少人为此争得头破血流呢。”

　　艾凡一笑而过，朝沈默飞走去。希尔德也离开了。还是无人注意到独孤安离眼底的光，甚至比以往更甚。

　　“小默默，该走了。”艾凡狠狠了敲了一下兰儿的头，兰儿抱着冒烟的头一边嘟囔着什么夫唱夫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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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星辰医院时，已近黄昏。晚霞在天与目之所及的尽头交际，将一片又一片的云朵染红。

　　沈默飞下车，下车，笑笑。这具身体以前的主人似乎也过得不是很好啊，真是的，也许是因为刚刚听完了一个悲剧吧，无缘无故就又想起以前的“无聊事”了。比起他来，自己已经好很多了。那时候在荒野里唱歌，还有弟弟陪着自己。虽然就两个小人儿，抵御不了多少风寒，可就是觉得好温暖。歌是怎么唱的？还是自己为了哄弟弟编的呢。

　　“一个摇篮，两个孩子。

　　一个是你，一个是我。

　　相似的眼，相同的血。

　　你是弟弟，我是哥哥。

　　永不背叛，永不相离。

　　……”

　　不自觉地唱了出来，嘴巴突然被人捂住，呼吸不过来。

　　艾凡从背后抱住沈默飞，近乎哀求般，“别唱了，别唱了，小默默，别唱了。”

　　“就是。这么难听的摇篮曲，谁要听啊？”兰儿嫌弃地说，“是不是想污染本殿下的耳朵啊？”

　　“安离，真的这么难听吗？”沈默飞向独孤安离求助，眼神无辜得像被主人丢弃的小狗。

　　独孤安离但笑，薄唇轻启，歌声自然溢出。

　　“一个摇篮，两个孩子。

　　一个是你，一个是我。

　　……”

　　一曲末了，兰儿掌声拍响。“笨蛋苏尘，看到没有？这才是摇篮曲！你刚才唱的完全就是镇魂歌！”

　　沈默飞也不明白，一模一样的歌曲，差别咋就这么大呢？自己唱的时候就好像万物枯萎，安离唱的时候就好像万物复苏。

　　“安离，你有没有装MP3？或者MP4?难道是MP5？”沈默飞爆出这么一句。

　　画面静止，一只乌鸦从画面上方飞过，留下一串省略号。

　　终于，画面动了。

　　独孤安离露出招牌式笑容，“没有。原声带。”

　　“把我拖回去基因重组吧！”沈默飞扑进艾凡怀里。

　　“沈默飞，基因重组还得找到你父母，重新创造出个你来，也就是说不是你了。基因改造还差不多。”兰儿说完就捂住嘴巴，发觉自己说错了话，略显紧张地侧过神，再转头偷看沈默飞。

　　沈默飞没事人一样，“也就是说我还有改造的机会？我还可以变得更好？脱胎换骨？感谢上帝，感谢菩萨，感谢玉皇大帝……”

　　“你已经很好了。保持原状就好。”艾凡亲吻沈默飞的额头，“在我眼中，你已是最完美。这还不够吗？”

　　沈默飞微愣，随即他周围似乎出现了很多星星，“够了！”

　　独孤安离眼神复杂，不去看他们，“兰儿，三思而后言。言语可以是最可怕的武器。”

　　兰儿嘟嘴不说话。

　　在医院四楼，黑发红瞳，迷若恶魔的男子，听到沈默飞歌声时，胸前银色的倒十字架一度缠绕着黑色细线般的气息。他离开时，蓝色六芒星化为了红色，映衬着他血色的眼睛。离去，悄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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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鲁道夫，米歇尔·西德尼在哪个病房？”艾凡进了院长办公室，直截了当地问道。

　　鲁道夫双脚放在办公桌上，背靠着皮质椅背，嘴里叼着一根烟，皱着眉头，一脸不耐烦，“嗯？这种小事居然问我？难道星辰医院连个前台也没有了？”

　　“确实没有了……”艾凡打着哈哈，“如果那个浑身血迹的肉球类似物算是的话，就有了。”

　　“那是生生，不是浑身血迹的肉球类似物。最近暗域那边活动有些多忙了点。生生压力大就虚胖了，过几天就好了。”鲁道夫说得理所当然得不能再理所当然。

　　沈默飞吐槽，这是虚胖能达到的程度吗？话说，为什么这医院除了院长，其他人身上都有血迹？前台都有？有谁能来告诉我这是医院不是屠宰场吗？还有，谁先告诉我，刚才看到的那个医生拿电锯是要干吗？别告诉我是去上演《电锯惊魂》。

　　“反正你不是对这医院里的事一清二楚吗？连哪只老鼠在哪安家都知道。”艾凡继续说，“问你是最快的。”

　　“你以为院长好当吗？连哪只老鼠在哪安家都需要知道。四楼103病房。顺便告诉寒水学院的那些家伙，以后别再乱做什么生物实验了。地下仓库里已经有一大堆长着人的器官的老鼠了。做了也别再让它们跑到我这儿来。否则，我一把火全烧了。他们再怎么求我也没用。”说完，就按灭了一支烟，站起来，一手插在口袋里，一手又拿起另一根烟，走了出去。临走时，扔了一个白色物体，药盒旋转飞过来，“这是本月份的。”

　　艾凡接住，晃晃手里的药说：“鲁道夫，我需要这么多吗？”

　　“不要怀疑本院长的鉴定力。”声音在瓷砖被擦得锃亮的瓷砖的走廊里回荡。

　　艾凡耸肩，“走吧，四楼103病房。”

　　四个人走在楼梯上。电梯已被医务人员占满。星辰学院是沈默飞目前为止看过的最为繁忙的地方了。即使是以为少有人用的楼梯，也能看到人来人往。

　　四楼楼梯口尽头，正对着窗。方才的窗边，现在杨亦辰正在向外看风景，见到沈默飞他们，“好啊。这么快又见到了？是默飞来见米歇尔吧。我带你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