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爱他明月好》所圈非人

33、净少情

　　肖茹梓走进建章宫的时候卿凤玉意识到随着韶光将去改变的不仅仅是之前这殿中的三个人。
　　印染着朵朵牡丹攀飞的品红色宫裙好似除了穿在她身上再给任何人比比都是暗淡了牡丹的雍容典雅。凤凰展翅的鎏金步摇在繁杂的飞仙髻上左右各簪着一支，凤头朝着相反的方向，喙中衔着的流苏不长不短刚刚垂在两侧额角越发显得她容貌盛艳。
　　卿凤玉淡淡地看着她的身影由远及近，她仅仅身居妃位却佩着有后位象征的凤钗，且是双凤展翅，眼下苏陌誉并未立后，不知道肖茹梓得这样荣宠让咏烨以后的一国之母情何以堪。
　　殷红的朱唇张阖间她已经向苏陌誉和安漓远问了安，由始至终她的眼光都没有在昔日仰慕的男子那里做过哪怕多一点点的停留。
　　“爱妃看看那是谁？”苏陌誉的眼光自从肖茹梓进来后便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过，甚至亲自伸手扶起了行过礼的她。他牵着她的手，带着她侧过身子，两个人便同时站在了卿凤玉的面前。
　　卿凤玉起身跪拜“民女卿凤玉拜见淑妃娘娘。”
　　肖茹梓有刹那的晃神，但很快便笑着说“免礼”，她笑得优雅雍容向卿凤玉伸出的手臂示意免礼的姿态像演练过无数次般那么随意却自然。
　　“原来是卿府的二小姐，几年不见本宫竟没有认出，想当初二小姐与本宫好歹有些闺阁交情可是自本宫入宫以来二小姐却从不曾入宫陪本宫说话，可见，皇上不能怪臣妾失礼了。”肖茹梓得体的笑容在说话间竟然在弧度上没有丝毫的起伏，只是在最后一句上她将脸侧向了身旁的苏陌誉，笑容也在侧脸的一刹那深了许多。
　　“哦？朕就说了一句反倒惹你怪罪了。”苏陌誉此刻显然心情很好，竟能站着陪她们二人说话。
　　肖茹梓嫣然一笑，福了福身道“臣妾不敢。”
　　卿凤玉冷笑，肖茹梓不可能不知道这半年来卿家发生了什么变故，可她却故意曲指自己没有主动入宫拜见。
　　可怜自己计划外的这次入宫竟然被躺枪了。
　　肖茹梓想向苏陌誉证明自己没有同前朝互通有无连卿家发生那么大的事都毫不知情，可卿凤玉眼看着苏陌誉脸上的笑冷了几分便明白肖茹梓此举大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了。
　　苏陌誉的神情让肖茹梓头上的步摇颤了颤，面上维持的笑意不曾减弱半分，她盈盈开口道“臣妾与二小姐许久未见可否向皇上讨个恩典，让二小姐陪臣妾至御花园走走如何？”
　　苏陌誉笑看了她一眼，道“朕传你来侍墨，现下倒好，玉儿一来反让你找到借口躲懒了。”
　　“那皇上准不准臣妾躲躲懒？”肖茹梓笑语晏晏。
　　“这次让你躲了，明日便自己过来补上，后日也加罚一天。”苏陌誉回道。
　　肖茹梓笑意盛极，嗔道“侍墨这样的恩典竟被皇上说成处罚了？臣妾可是求之不得的。未免宫中的姐妹以为臣妾不识好歹，二小姐可要多多入宫好让臣妾再躲懒几次，好能多讨点这样的处罚。”
　　卿凤玉配合着扯了扯嘴角，苏陌誉拍了拍她的手莫可名状地笑。
　　两人向苏陌誉和安漓远行了礼便退了出来，可没走几步一个内侍便快步赶了上来，在肖茹梓耳边低语了几句又匆匆折返。
　　一路上肖茹梓的脸上都挂着淡淡的笑意。
　　卿凤玉尾随她走过了长长的宫道，无视纷纷行跪礼的宫人，穿过繁华锦簇的假山浮桥停在一片芙蓉池边。
　　池边有一个凉亭，肖茹梓率先走了进去，示意卿凤玉与她同坐。
　　马上有宫女奉上茶点，守在亭外候命。
　　“我们有多久没见了？”肖茹梓很是随和地开口，静静地看着卿凤玉，轻声问道。
　　“回娘娘，三年有余了。”卿凤玉从善如流地回答。
　　肖茹梓半晌没有说话，一动不动地盯着对面的女子，许久后悠悠地开口“为什么还要回来？不甘心吗？”
　　卿凤玉抬头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那盆海棠呢？”肖茹梓扭头看着碧绿的荷叶，声音像是从远处传来。
　　“半年前已被付之一炬了。”卿凤玉淡淡地回答。
　　肖茹梓轻笑，“我就知道你不会帮我转交。”
　　迎上卿凤玉不解的目光，她抚了抚云鬓，接着道“明知道你不会为我转交我却还是托付你了，其实。。。是我自己没有勇气，我知道他眼里没有我，那我何必自取其辱？何况，我的命早就定好了。”她又将目光转向荷塘，开口道“那时候父亲告知要我做好入宫的准备。。。然而，不一定非是我入宫，肖茹袖也有可能。。。可是一年后我的母亲去世了。。。不然她或许会为我争上一争。。。”
　　卿凤玉不明白肖茹梓为什么要对她说这些，她只好一言不发地听着。
　　“我发现你同以前不一样了。”肖茹梓看着她。“死心了？呵呵，一早我就知道他的眼里没有我，你又何尝进他心里了？我以为他多少对你有些不同，却不想他对你倒是比谁都狠。”
　　肖茹梓的笑带着嘲讽，卿凤玉却不动如山。
　　“肖茹袖入了安王府你可知道？”肖茹梓问。
　　卿凤玉点了点头，“民女同她见过面。”
　　肖茹梓笑“她以为她如愿以偿了？我那位庶母以为给她的女儿找了个好归宿？呵，谁又知道普天之下那两个男人最是薄情。”她的声音无怒无喜，只是陈述着一个事实。
　　“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肖茹梓眼神飘忽地注视着荷塘，低声吟诗。忽而目光一澪转向卿凤玉，“本宫怎么忽然觉着‘池上芙蕖净少情’倒是说得像如今的你呢。”
　　卿凤玉闻言浅笑，低声重复了一遍不由地点点头道“民女有同感。”
　　肖茹梓以袖掩面，愉悦地笑。
　　“看来司空楼没有白烧，卿府也没有白倒。”肖茹梓轻喘着气，笑道。
　　卿凤玉依然浅笑，并没有因为她的暗讽有丝毫改色。
　　肖茹梓看着她，脸上的笑意归于虚无，眼神也冷厉起来“听说皇上要你入宫？”
　　卿凤玉知道她指的什么，摇了摇头道“不会了。”
　　肖茹梓愣怔片刻，狐疑地看着她，却笃定地说“既然已经死心那为何不答应，你知道你入宫对卿府来说意味着什么？”
　　卿凤玉直视着对面的女人淡然地回答“民女要做的事不靠皇上一样能成。”
　　肖茹梓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顿时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那你靠谁？安漓远？刚才以为你有了些长进没想到还是这么愚蠢。”
　　“干摄政王何事！”肖茹梓不理会她的讥讽，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肖茹梓顿时没了言语，她只能盯着卿凤玉，希望从她脸上看出一些心虚的成分，然而没有。
　　两人就这样静坐了许久，一个目光远眺一个凝视其不语。
　　卿凤玉被她一池子的绿叶晃得眼晕，终于不耐烦地端起茶抿了一口。
　　噗嗤——肖茹梓忽然嗤笑出声，卿凤玉疑惑地看向她。
　　“凤玉啊，幸好你不会入宫了，否则本宫可真要头疼了呢。”她好似心情很好地说着调侃的话，还伸出白皙的食指按了按额角。
　　卿凤玉不知道说什么，便随意扯了个话题“娘娘方才不是还怪民女没有进宫给娘娘请安？”
　　肖茹梓知道卿凤玉想问她，既然装了为什么不装得彻底一点。
　　她毫不在意地笑了笑“皇上不喜欢太聪明的女人，那本宫笨一点不正是投其所好？！”
　　卿凤玉听了她的话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没有接茬。
　　“怎么？以为本宫朝秦暮楚了？”肖茹梓似笑非笑地看着卿凤玉，语气中带了一些揶揄。
　　卿凤玉对她的私情不感兴趣，也没有耐心陪她瞎扯，是以便不敬地选择无视她的话，端着茶盏一口接一口地喝起来。
　　肖茹梓不以为意，对卿凤玉大不敬的行为同样视而不见，眸光一转看见一个旖旎的身影带着一串宫人向她们走来。
　　“妹妹不是去侍墨了，怎么在御花园？”来人层叠的华服曳地，精美的珠钗堆叠，举手投足间端得是风情万种，富贵逼人。
　　“贵妃姐姐安，妹妹确实奉了旨侍墨，只是在建章宫遇见多年不见的故人，所以向皇上讨了恩典，来御花园说些闲话。”肖茹梓挂上招牌式的雍容笑意向来人行了礼。
　　“民女卿凤玉拜见贵妃娘娘。”卿凤玉起身行跪拜礼，得到那人的话方才起身。
　　“卿凤玉？可是当年帝都卿府家的二小姐？”贵妃一副居高临下的摸样，轻视地瞥了卿凤玉一眼，问道。
　　“正是。”卿凤玉垂着头，淡淡地回答。
　　贵妃状似无意地扫了一眼肖茹梓发上的双凤钗，刹那间笑意盈盈，“既然你们多年未见二小姐就好好陪淑妃妹妹说说话吧，本宫不妨碍你们了。”说完便不待两人回话转身离去，那盈盈的笑意转瞬间化作狠戾，让她精美的面容变得扭曲。
　　待她走远，肖茹梓依然盯着她的背影，缓缓地开口“我入宫的第三天便在她的宫门外跪了一天一夜。”
　　卿凤玉扭头看向肖茹梓，只见她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透过亭子的雕梁穿入的阳光照在她的步摇上晃晃悠悠地一下一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饶是她面上再平静，那颤巍巍的流苏还是出卖了她。
　　“你且去吧，本宫乏了。”她依然看着已经远去渐成一点的贵妃仪仗，轻挥了挥手手，说道。
　　卿凤玉发现，肖茹梓总是在掩饰情绪的时候自称‘本宫’，她不由地向那些人远去的方向看了一眼。
　　“民女告退。”卿凤玉恭敬地行礼，退出凉亭，可刚走了几步便被喝住。
　　“且慢！”肖茹梓忽然唤住她。
　　卿凤玉不解地转过身，立在亭外仰视着她。
　　“你来帝都前卿夫人可有什么交代？”肖茹梓俯视卿凤玉，眼中复杂的情绪流转。
　　卿凤玉刹那间了然于心，淡淡地开口“此生不复相见。”
　　肖茹梓乍一听这个回答怔忪，而后迸发出银铃般的笑声，眼角甚至逼出了泪光，她笑得弯起了腰，一边‘哎呦哎呦’地喊一边随意地挥手示意卿凤玉离开。
　　直到卿凤玉走出御花园，那清澈恣意的笑仿佛还在耳边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