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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作为陈家人的悲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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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程远公司对面的星巴克,对面是因为我一个电话从公司里溜出来的秦小念。
在听完她对我不打招呼跑来找她害她心惊胆战旷班的抱怨之后,我把上午在医院发生的情况告诉了她,事实上除了小念我不知道再能找谁倾诉。
“什么?他真这样做了!“小念喝了一口咖啡,睁大眼睛看着我。
我很为难地点了点头。
上午在医院里,许西辰拉着我的手,一脸的郑重,我竟不知要怎么回答他,突然有些发懵,好半天没缓过神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近在咫尺,嘴唇已经印在我的上,轻轻的,一手握着我的腰身向前送。温柔的触感竟然不是那么讨厌甚至说带着一点希翼,一时之间竟忘了推开他。
被放开的时候,明显看到他心情很好地勾着嘴角,看着我,言之凿凿:“阿布,你并不讨厌我,对吗?“
我盯着他的脸仔细看了一圈,停了停,把思考了一晚上的结论告诉他:“许西辰,我想......跟你试一试,虽然不知道最后会怎样,但是我想我会努力看看。”说完,有些不好意思地清咳了一声。
这样的话说出来,确实让人有些难为情。
等着他的回应,却是一室的安静。
我有些忐忑地抬头去看他,却见他面色柔和,微微笑,认真地看着我。
“阿布,我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
然后握在胳膊上的那只手一用力,被他揽进了怀里。我不敢动,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的伤口,下巴搁在他的肩上,目光望着窗外湛蓝的天空。
阿布,这样也很好,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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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种好现象。”她放下咖啡杯,冲着我笑,“至少让你的生活重新起航了。”
我抬头,看了看对面的大楼,那么熟悉又遥远,喃喃了一句:“但愿。”
同小念一起吃了午餐后,两人分手,没地方可以去,还是回去了店里。下午上班时间,店里的客人不是很多,小雅下午有课,只有小关一个人在。
他把歌换成了王菲的《流年》,我推门进去的时候,正好唱到:“留不住,算不出,流年。”干净细腻的声音饱含感情,道尽了无奈与遗憾。
跟小关打了招呼,坐到一贯的位置。
手机响起。
拿起来,看到来电显示,心里暗叫一声“糟糕”。
“喂。”
“阿布,是不是每次都要接到我的电话才能让你想起来还有检查这一回事是吗?”温和的语调却能感受到说话人正处于愤怒之中。
“言朔,我真是打算要去的,不过遇到了令人头疼的事情。”又把这件事给忘了,能想象到何言朔此刻恨不得把我吃了的表情。
“你的忘性可真大。”他的话里无不讽刺。
“哎呀,我马上就过去。”做错了事的人心中有愧,事后一般总是要试图挽回。
“算了,我现在没时间。”听他这么讲,我乐得轻松,对于去医院我是非常讨厌的,也无怪乎他们总要时时提醒着,因为潜意识里也在故意忽略这样一件事,“之后要出差一段时间,我跟助理说了,到时候记得来拿药。”
“我知道了,何医生。”有些夸张地念着他的名字。
陈程来的时候,我刚刚收到许西辰的一条信息,很简洁:“晚上过来。”
这四个简单的汉字彰显了他的性格,还真是强势。
正当我犹豫着要不要去给他送饭的时候,陈程坐在了我的面前。依旧是正装打扮,好像她在我印象里一贯都是这样,没见她穿过除之以外的衣服,以至于我对她的感觉一直都是沉着,冷静,很有工作能力的女人。有时候也会不自觉去想,这样的女人谈恋爱该是什么样子。
“你怎么会来?”
她耸耸肩,语气漫不经心:“喝咖啡,顺便找你聊天。”
我做出一副惊讶的表情:“我一直以为你的时间是用金钱来计算的。”
小关把咖啡端了上来。
她看我一眼,端起杯子:“那要看跟什么比,比如说你……”
“是吗?”我合上眼前的书,“我从不觉得我们两人之间有什么好聊的?”
“陈家。”简洁地吐出两个字。
我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等着她说出来意。
“事实上,对于爸爸那天晚上的安排,我也很反感。”
我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我如果说,其实之前我并不知情,你应该也不会相信吧?”她睨了我一眼,即使这样的话从她口中说出来,也有着与生俱来的自信。
我挑眉,没有否认。
“这件事倒是小牧听爸爸说了,不过他一直不同意,你也知道爸爸那个人做事很独断,他没办法阻止。那天晚上,他看得出你很生气,他觉得挺对不起你的,不敢找你,也怕你连带着也怨他。”
“你干嘛和我说这个?”
她停了停,看着我,那是一双跟陈牧极为相似的眼睛,眼尾轻轻上挑:“我不想你误会小牧。”
我轻佻地笑了笑:“还真是姐弟情深。”
她一只手撑着额头,看着我,很认真地语气:“小牧一直喜欢你这个姐姐,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那时他太小,多了爸爸跟一个姐姐,就很高兴,可是你不喜欢他,甚至憎恨他,即便如此,他还是喜欢跟在你身后跑……”
我恍然记起小时候见到他们母子三人的时候,陈牧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天真,声音清清脆脆,喊我“阿布姐姐”。
“后来你们……走了,小牧很伤心,他问我,是不是因为姐姐讨厌他才走的。再后来,长大了些明白大人之间的事情,他就变了,开始变得沉默寡言,对父母,对我这个姐姐都如此。”陈程说到这里,无奈地叹了口气,明明我比她大,却显得她更像个姐姐。
“阿布,其实痛苦的不只是你,我跟小牧一直都背负着父母犯错误留给我们的罪责。真的,如果可以,我们情愿不姓陈,如果可以,我们也希望他们不是我们的父母。”
我看着她有些受伤的表情,说不出话。
也许找到了一个情绪宣泄的出口,她没关心我的态度,继续说:“其实,你比我和小牧幸福。阿姨为了你,宁可身无分文地离开陈家,让你有了反抗的骨气跟资本。而我跟小牧,却只能背负着罪孽在陈家这座冰冷的大宅里苟延残喘。”
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只会去恨,恨陈家的每一个人,他们害我家庭破裂、颠沛流离。但却从未试图站在他们俩姐弟的角度上去考虑过。或者说从未想过他们会憎恶所谓陈家人的身份,不,不是憎恶,确切地说应该是屈辱。冠以陈家的姓氏,注定了他们私生子的身份,同时也就必定要走被安排好的路,没有选择的余地。想到这一点,我开始庆幸自己有一个如此爱我的母亲,即便风餐露宿总归摆脱了命运的摆布。
陈家卫,看看你这么多年来风流所作的孽!
最后,陈程讲完了一切离开,走之前她说:“阿布,我说这么多只是希望你不要再讨厌小牧。”
我看着那杯她没有喝完的咖啡,依然荡着涟漪,一圈一圈的波纹散开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