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君时》寓欢

14、十三

　　十三、

　　很晚的时候，方武陵才从外面回来，一身的土腥味，看来是在山里游荡了许久。

　　又等方武陵在里头洗了澡出来，霓虹嘴里越风的曾经才缓缓的开始。

　　两年以前，越风在另一座城里教书，平平凡凡生活没有起伏，与一个女子相爱相守，就要成亲的时候，却出现了一个不速之客。那人就是越风口中的黑影，一个江湖人士。那人也看上了越风的爱人，竟要强求。越风的未婚妻不愿意，又不忍越风被连累，自己投水而死，越风接受不了，日日喝的酩酊大醉，别人怎么都劝不了。也一日越风大醉回家，竟遇上那人，被那人暗算，刺了一剑···救了许久才就回来···那人后来有消息传来，说是被江湖上的仇家给杀了，连尸骨都没留下······而越风不久之后有一次摔了，撞了头。就把一切都忘了！

　　这个故事很合情理，越风沉默了半响，闷闷问出声：“那人和我的未婚妻先认识的吧！”

　　霓虹一怔，和方武陵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表情很不自然。

　　越风却没有再问下去，只是走了出去，回了自己的房间。这个故事合情合理，越风心里却觉得不对，好像什么都错了，可是他说不出错在哪里，方武陵和霓虹都不愿告诉他未婚妻和那人的名字。他对那未婚妻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可是那个人，却时时出现在他的周围，让他难过。

　　越风把自己埋进床里，把自己蜷成一团，没有过去的感觉，没有真实感，好像这种活着，就是一股残留的意念，不知何时何地一消失，就什么都留不下了···越风觉得这种感觉很讨厌，可是他无法改变。

　　在这座城里，他找不到自己熟悉的人，他喜欢这座城，可是就算是在这里，越风都觉得好像格格不入···

　　楚亦从霓虹讲故事开始，就一直在越风的身边看着，他把自己隐藏的很好，没有人发现他。等到越风离开了霓虹夫妇，带着一脸凝重的神色。楚亦有些气恼，霓虹的故事里，给了越风一个有情有意的未婚妻，把自己说的十恶不赦。楚亦怕越风真的对那个虚无的女人动了真心···

　　越风在床上睡了一夜，楚亦就站在床边看了越风整整一夜。越风这一整夜睡得很不好，除了满头的大汗，还时常挥着手，却始终没有叫出声来。楚亦伸手为他擦了汗，看着他的脸。不知道为什么，终觉得越风又瘦了许多，脸变得越发小，越发苍白，只有一个，眼角眉梢的红淡了许多。楚亦的手在越风脸上留恋了许久，天降要大亮，楚亦才又将自己隐在梁上。今日事书院的休沐日，越风吃了霓虹为他准备的药和早饭，向霓虹告假，说是要去好友家。

　　“又是那个卖曲的李宏？”霓虹有些不悦，“你可少跟那专写yin词浪曲的李宏来往了，那对你的名声不好！”

　　“霓虹···”越风有些好笑，“李宏很好的，城里许多人都很尊重他，他也不是什么写yin词浪曲的人！你不要对他总有偏见”

　　霓虹不再理越风，看起来是懒得和他争辩。

　　楚亦跟着越风走了一路，直到越风到了一家妓院的后门，楚亦气的简直想要冲上去把越风拉住。楚亦对于越风来这里很是生气，可是他不想在这时候出现，沈霓虹、方武陵还在，他不能冒险，不想和他们的闹翻。他看着越风进了青楼楚馆，自己也跟了进去。

　　楚亦才发现越风并没有做什么越礼的举动，只是静静的站在一边看着一个男人唱歌，看的痴了一样！

　　留住你一面画在我心间谁也拿不走初见的画面
　　哪怕是岁月篡改我容颜你还是昔日多情的少年
　　我和你这故事只剩皮囊恋人早换了模样
　　但我紧抓不放痛也要逞强剩下记忆的猖狂
　　不要遗忘不要真相因为我要 是你的肩膀
　　留住你一面画在我心间谁也拿不走初见的画面
　　哪怕是岁月篡改我容颜你还是昔日多情的少年
　　留得你一晚骨骼都相缠人世的流言谁爱谁评断
　　生死有何难谁都别来管若是没有你我苟延残喘
　　若是没有你我苟延残喘

　　越风就站在一边，静静的听着，完全沉醉在其中。楚亦看到越风的鼻子开始发红。在听那男子唱歌的其他客人与娼妓，有的都流下泪来，便是楚亦听着这歌，也想起来与越风初见时的画面，里面有一句话真的对，若是没有越风，自己活着，真的只是在苟延残喘。楚亦静静看着越风，越发心酸起来。

　　疼他吃的苦，疼他受的累。听着这首歌，就好像为越风量身定做似的。那男子唱的很深情。只凭着一把瑶琴，几乎要叫人肝肠寸断。这这风月场中，人们久久不能平复下来。直到那唱歌的男子离开了座位，向越风走来，越风也才回过神。

　　越风被那男子捏住了鼻子，“说了多少遍，不要听我唱歌，我记得到如今，你来了十一次，每次也都是这泪汪汪的样子！”

　　“李宏哥，痛！”越风反抗了一下，把李宏的手拿下来，问道：“今日的歌叫什么，好好听啊！”

　　李宏一笑，露出他的酒窝：“它叫《画情》，我原想叫个女孩来唱的，可是都唱不出那种味道。唉！不聊它了，我今日得了银钱，哥哥请你去吃饭？”李宏看起来很高兴。

　　越风却摇了摇头，“不了，我来时刚刚吃了饭，李宏哥吃过了吗！”

　　李宏一笑，“其实我也吃过了，只是看你又瘦了好一圈，就想给你养肥些！你不要的话，我带你去我家吧！正好你嫂子也很惦念你呢！”

　　越风才笑起来：“我正这样想呢！便是要吃饭，也要去吃嫂子的，那里有去外面吃的道理？”

　　“你嫂子那手艺，你若真的能入口，她会高兴的！”李宏低头想了想，才拉住越风的手，快速往城南走去！

　　“李宏哥，那些歌你究竟是怎么写出来的？竟是好听极了！”越风坐在李宏的身边，手上拿李宏的曲谱和歌词，在那里看了许久，眼里是不可思议。

　　一个貌美女子从厨房出来，手上拿着一些点心，说道：“我也不可思议呢！越风你说我待他这么好，他每一首歌都像经过了生死绝恋一样，害的每一回我出去，人家看我都好像是我棒打鸳鸯拆散了他与另一个女子一样。想来是我还未认识他时，他惹得风流债吧！”

　　李宏连忙讨饶，“这可不能胡说，认识你知道我有多乖啊！你不是不知道，我哪里有什么风流债？这些歌是我···是我曾在典籍上看到过的，如今正好拿来糊口，你可不能胡说！”

　　那女子噗嗤一笑：“好了好了，我还能不信你吗？你和越风先聊着，我再去拿些点心过来。”说着，婷婷袅袅的往后面去了。越风看着那女子，笑的有点苦涩，“李宏哥，我真羡慕你和大嫂，你们真是恩爱极了！若是我也有这么一个人，一直陪在我身边就好了！”

　　“你羡慕我跟她？你可羡慕错了，你大嫂她可别提多可恶了，每次上街都将我看的牢牢的，眼睛乱瞟一下都不许。只许她买她喜欢的东西，我要的她就一律不买，严的跟只母老虎一样···”

　　李宏一阵乱笑，许是觉得自己讲的过分了，又突然笑的很温馨：“不过，若是要找能过一辈子的，找你嫂子这样的正好。我生病的那段日子是她一直留在我身边，不离不弃，就是我看着都辛苦。我失去了记忆，忘记了她，她只自己默默的哭，也没有在我面前表现出来，还对我说，若有一日，我爱上了另一个人，她会自己退出。从那时起，我便知道，她是我今生今世一定要呵护的人，只要她还要我，我便会一直爱她。”

　　李宏并没有看到，在他的身后，他的妻子泪流满面！

　　越风看着李宏，眼里羡慕，鲜明的叫楚亦心疼。

　　“李宏哥，我昨日听了霓虹说起我以前的事，她说我曾有一个未婚妻，还有一个情敌，她说我与未婚妻很相爱，可是我全不记得，倒是那情敌，我心里总觉得对他抱愧，觉得对不住他！想想起他的样子。“越风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说话的声音都没有底气，“我总觉得的霓虹说的话是假的···可是她的话合情合理···我就是觉得不对劲。”

　　李宏哈哈一笑，大手拍了越风一下，“你总是想东想西的，哪里来就这么多弯弯绕绕的了，总不会你爱的是你的情敌吧！”

　　越风一震，突然抬起头，“如果是呢？”越风细细看李宏的脸，唯恐他露出厌恶的样子，“如果是，李宏哥会讨厌我吗？”

　　李宏也怔了一下，又哈哈笑开了，“那就怨不得你妹妹要瞒着你了，不过我对这种事不会觉得反感，放心，只要你爱的不是我，我都会支持你的！”

　　看越风没说话，李宏突然惊悚的叫了起来：“越风，你不会爱的真是我吧？我可有你大嫂，你这样会让我很为难！”

　　越风被他吓了一跳，既觉得好笑又有些生气，“李宏哥！你胡说什么，我怎么会喜欢你？”

　　“嘿嘿！”李宏憨憨一笑，“我当然知道你喜欢的不是我，怎么样，现在开心一点没有啊？年轻人，不要总是愁着一张脸，这样会老的很快的！”李宏挤了一把脸，逗得越风笑出声来！

　　很久以后，李宏常常在想，如果时间一直停在这里就好了，他的妻子活的好好地，越风不会每一次见他都觉得愧疚，就一直在这里，无忧无虑，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