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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辞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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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以后,十三竟再也没有来过玉容阁。我不知他是不是在逃避对我的感情,我强压住心中的悲痛,白天打理着生意,晚上则成宿的想他。
四爷反倒比过去来得勤了。南郊的草药堂建好了,四爷说开了春就开张。资金以玉容阁的收入为主,管理方面由四爷负责,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我特地拜托四爷,玉容阁的收入,帮我存四分之一,他只当是我要为自己留条后路,哪里知道,是为十三落难时用的。
腊月十八那天,下了第二场雪,比第一场还要大,仿佛我心中的悲痛,厚厚的冷冷的,怎么都化不开。我仍旧穿了那天的衣裳,站在雪中,看着盛开的红梅,只盼一转身就看到十三。可我一直站着,直到身上的热气全都消失了,仍然没有一个人。
身上的积雪快要将我埋在这无边无际、白茫茫的大地中了。我仍然不想动,就直直的立在雪里,感受着身上的血液在一点点变冷,身体在一点点变硬。
身后忽然撑起了一把伞,我心里一紧,是十三来了吗?想要回头,可是竟冻得僵住,连话也说不出来。
身后那人幽幽的说道,“你这是何苦,十三哥已经在那里不吃不喝了,你要是再有个好歹,真真是要了他的命了!”
是十四阿哥,他来了,也好,我还欠他一份礼没还呢,只是舌头发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十四见我只是站着一句话都不说,还以为我不想理他,顿了顿才说,“我知道你不想见我,可我只想来看看你,和你说说话。你那次不辞而别去了河南,我就一直想着你。后来知道了十三哥和你的事,觉得自己受了欺骗,你明明和我说过不想和阿哥们扯上关系,可还是喜欢上了十三哥,我真的很恨你。可看到十三哥为了你茶饭不想,成日里无精打采,也不忍心再责怪你们。如今皇阿玛要你入宫,前途未卜,我只想再和你叙叙旧,以后只怕再没有机会了。”
十四见我仍不答话,便绕到我身前来,等他看清我的模样,大惊失色,慌忙摸了摸我的脸颊,又摸了摸我的肩膀,我已经冻得没有什么知觉了,就那么看着他。
他十分紧张甚至有些害怕,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把我轻轻的抱起来,转身向厢房走去。
到了屋里,他把我放到床上,又拿了厚厚的被子给我盖上。我仍旧浑身僵硬,一动不动。他急了,把我的外衣都脱下来,只留贴身衣物。他使劲搓我的脚心,手心。渐渐的,我有了感觉,开始浑身发抖。他见我发抖,稍稍安了心。让我躺下,给我盖上被子。
我只是发抖,抖的十分厉害。他四处找了找,再没有别的衣物可盖,便下了极大的决心,脱了自己的外衣,坐到床边来。
他难道想用体温给我取暖吗,这怎么可以。我用力的摇着头,可抖的厉害,根本分不出是点头还是摇头。他不再看我,只是进了被窝,从后面将我紧紧搂在怀里。
他的身体热得发烫,一手扶在我的腰间,另一手使劲搓着我的双手和胳膊。他情不自禁的将头埋在我的颈窝里,恍惚的汲取着我的气息,搂住我腰的手越来越紧,身子越来越烫,呼吸也粗重起来。他努力的将腹部远离了我的身体,贴着我的胸膛却又紧了些。我暗叫不好,抖的更加厉害,试图挣开他的怀抱。他也感到情形失控,箍着我身体的臂膀僵了僵,终究不再留恋,翻身下床。
离开了火热的怀抱,我冷的缩成一个团。他背对着我,匆忙穿好衣服,给我倒了杯热茶,扶我起来喝了,又向炉中添了好多柴。他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远远的坐在桌边看着我。慢慢的,我不再发抖,身体也不再冰冷,他才放下心来,坐在那里想着什么。
我低声说道,“多谢十四阿哥救命之恩,若没有阿哥,白苏今日可能就冻死了。”
他没有答话,自顾出神。
我看他并不看我,便起身穿好衣服,从柜中拿出那块砚台,走到他身边。
这块砚台是白苏去河南之前买的,一直想送给阿哥做为谢礼,谢谢阿哥帮白苏收拾园子。可没想到一直拖到现在才有机会。阿哥对白苏的心,白苏感激不尽,只是心中已有了十三阿哥,这份情只能辜负您了。”双手将砚台捧到他眼前。
他从我手中接过砚台,直直的看了一会,才抬头看我,眼中的伤心与绝望让我不忍对视。
良久,他缓缓说道,“若你真的嫁给了十三哥,我就再不想你,只当从来没认识过你,只把当做我的嫂嫂。只求你以后不要故意躲着我,把我当作一个朋友也好,兄弟也好,只要不再躲着我,好不好?”
我看着他孩童般乞求的脸,往日那洒脱不羁,桀骜不驯的神气荡然无存,心下不由一软,柔声答道,“你这又是何苦,我心中只有一人,你也要明白才好。不管是皇上还是谁,我都不会嫁的,大不了还有一死。”
他愣住,绝望的说,“你真的那么喜欢十三哥,真的非他不嫁吗?”
“是。”我毫不犹豫的点头。
他痛苦的看了我一会,凄惨的说,“那四哥呢?”
我一愣,随即淡淡的说,“如果当日十三阿哥没有抗旨拒婚,我也许还会想着四爷。可现在,终我一生都不会辜负十三。”
他凄凉的想了一会,苦笑着说,“我真羡慕十三哥,他虽然早早没了娘,可是一直深受皇阿玛疼爱,如今又有你对他的这份情义。”顿了顿,又说“若有朝一日他敢负你,我定不会饶他!”
“如果真有那一天,你不饶他又能怎样。感情都不在了,纠缠下去又有什么意思!”我苦笑十四竟连这都看不穿,可事到临头是否真的可以如此潇洒。
他并不信我的话,可也不愿再说这个话题。过了一会,才说“皇阿玛的心意谁也说不准,你也不要太过担心了。只是你要记住,再不可穿红色,太炫目了!”
我不知说什么好,两人一时无语。他又坐了会,我怕多说反而让他更加难忘,便狠了心不再理他。多情总被无情累,既然无法答应他什么,就狠心一些,免得他徒增牵挂。
他干坐着,有些无趣,可又不想就此离去,忽然瞟见了案上的古筝,便走了过去,轻轻划过琴弦,问道,“为我弹奏一曲如何?”
我怔了一下,也罢,今后相见恐怕再不是今时的身份了,不如为他弹奏一曲,也不负他对我的一片心。我轻轻的走过去,他退开几步,斜倚着房中的穿门看着我。
弹那一曲吧,对于十四也只能“两两相忘”了。
“拈朵微笑的花,想一番人世变换,到头来输赢又何妨
日与夜互消长,富与贵难久长,今早的容颜老于昨晚
眉间放一字宽,看一段人世风光,谁不是把悲喜在尝
海连天走不完,恩怨难计算,昨日非今日该忘
浪滔滔人渺渺,青春鸟飞去了,纵然是千古风流浪里摇
风潇潇人渺渺,快意刀山中草,爱恨的百般滋味随风飘”
曲尽之时,十四眼中充满了痛楚与不甘,只是愣愣的看着我。我低了头,再不看他。过了好久,他低低的说了句“保重”,头也不回的出房去了。
十四,对不起了!